第412章 這憨批哪來的膽子

  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

  消防車還沒到，我聯繫不上蠻子，心裡突突直跳。

  這麼幹等著也不是個事，我一咬牙，正打算衝進去找找，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

  我乍一看是一串陌生號碼，本來沒空接的，可看著那串數字莫名有幾分眼熟。

  仔細一看，原來是之前蘇薇給我發信息的那個號碼。

  我忙接起電話，那邊立刻傳來蘇薇急切的聲音：「白湘，我兒子的鬼魂不在家！」

  「林磊也不見了！」

  「網上的事，我剛剛聽說，我覺得這事可能是林磊做的……」

  蘇薇明顯很著急，深深喘口氣又道：「我自己已經在坑裡了，我不想拖累他。」

  「要是這事真的跟他有關，他的前途就毀了！」

  「白湘，我實在是想不到別人了，你能不能幫幫他？」

  說到最後，蘇薇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我皺著眉，一時間也不好應承她，只問：「你把你的那些事都告訴林磊師哥了？」

  蘇薇忍著哭道：「恩，當時有人找到了醫院，我想帶他找個清靜點的地方躲一陣子，可他說我要是不跟他說實話，他怎麼樣都不用我管。」

  「我知道他那個倔脾氣，沒辦法，只能告訴他了。」

  「我已經做好了跟郭文翰夫妻兩個同歸於盡的準備，跟他說清楚，只是想讓一個真心對我的人知道，我沒有網上說的那麼不堪。」

  「他知道後很氣憤，很想替我鳴不平，也沒有輕視我的意思。」

  「其實看到他這個反應，我就覺得很值了，我從沒想過要讓他為我做點什麼。」

  「我把他安置在了一間短租的房子裡，因為他腿上有傷活動不便，我也不認為他能做什麼。」

  「可沒想到，等我回去的時候，他們兩個都不在。」

  「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直到看到網上的視頻，我才隱隱覺得這事可能跟他們有關。」

  我之前就懷疑，幹這事的是跟蘇薇關係比較密切的人，只是林磊傷勢嚴重，自己下地走路都夠嗆，我實在想不到他有那本事。

  但蘇薇這一番話，卻打開了我的思路。

  她兒子的鬼魂是跟林磊一起不見的，這一人一鬼會不會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合作的共識？

  畢竟，他們都想替蘇薇出了這口惡氣。

  我先前覺得，要在精神層面控制郭文翰，光靠一隻小鬼肯定做不到。

  可如果加上一個林磊，那就另說了。

  林磊完全可以把從蘇薇那裡聽來的事情經過寫下來，然後由小鬼控制郭文翰的神志，把內容一個字一個讀出來。

  至於葉麗華謀殺孩子的那一部分，小鬼是苦主，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電話里隨便的安撫了蘇薇兩句，我心裡還記掛著蠻子的安危，就沒跟她再多說。

  只讓她一有林磊和她兒子的消息立馬打電話告訴我。

  只希望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千萬不要被證實……

  不然的話，綁架加殺人放火……

  那可是要吃槍子的！

  林磊怕不是瘋了！

  掛斷電話，我一腦門子官司。

  好在消防車已經到了，我本來要進去的，直接被攔在了外面。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加上停電，寫字樓里基本沒人，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

  我趕緊把蠻子，郭文翰還有林磊可能在裡面的事跟消防員說一聲。

  這會兒我再進去也是添亂，還不如讓專業的人來。

  退到一邊，我不死心的繼續給蠻子打電話。

  蘇蘇這時突然冒出腦袋來，對著人群中的方向「嗷嗷」叫喚了兩聲。

  我之前叮囑過蘇蘇，在人多的地方，不是特殊情況最好別冒頭，免得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

  蘇蘇一向聽話，它此刻叫喚肯定有原因。

  我下意識的朝著蘇蘇叫喚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人群裡面有個人壓了壓鴨舌帽，像是害怕被發現一樣，匆匆轉身離開。

  我雖然沒看清楚那人的正臉，但他頭上纏著的紗布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林磊！

  他已經出來了！

  那蠻子和郭文翰呢？

  我心頭一沉，腿有些發軟。

  可眼下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

  我反應過來，趕緊朝著林磊離開的方向追去。

  林磊腿上還打著石膏，行動不便，拄著拐杖在人流本來就少的路上行走十分的顯眼。

  雖然不知道他是哪來的勇氣帶傷跑了出來，但他走得再快，也比不上我一個四肢健全的人。

  「林磊！你站住！」

  我追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附近，終於看到了他，急聲喊了一嗓子。

  「蘇薇學姐已經打電話告訴我了，你跑也沒用！」

  林磊頓了一下，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掀起一抹詭異陰冷的笑。

  只見他的頭上趴著一隻通體烏黑，嘴角流涎水的小鬼。

  那小鬼雙手抱著林磊的腦袋，手指深深的插進他的太陽穴。

  仿佛已經和他合為一體一般。

  饒是見過了各種靈異場面，被一隻小鬼這麼陰惻惻的盯著，我渾身還是忍不住冒出了雞皮疙瘩。

  這一人一鬼果然勾搭在了一起！

  「嗷嗷！嗷嗷嗷！」蘇蘇對邪祟之氣最為敏銳，自然也看見了。

  他衝著那小鬼發出警告的叫喚聲。

  那小鬼目光落在蘇蘇身上，似有幾分畏懼，但並不恐慌。

  此時路口人行道還是紅燈，小鬼獰笑著，操控沒有靈魂一般的林磊，就這麼朝著馬路對面走去。

  與此同時，馬路上一輛重型大貨車正疾馳而來。

  或許因為綠燈還剩四秒，貨車的司機想趕在綠燈變黃之前過去，稍微提了一下車速。

  林磊站的位置本身就有綠植遮蔽，又在貨車司機的視野盲區，他要是這個時候突然走出去，無異於是送死。

  不！不是送死！

  是那小鬼想讓他死！

  「蘇蘇救人！」我急哄哄的喊道。

  想趕林磊踏上死路之前攔下他。

  可我現在離他還有六七十米的距離，就算激發出所有的潛能也不可能在兩三秒的時間內拉住林磊。

  蘇蘇和我心意相通，在我話音落下的時候，它小小的身影已經像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嗷嗚！」

  千鈞一髮之際，蘇蘇撲到林磊肩膀上，一口咬住他，使出渾身力氣把他往後拖拽。

  「嘟嘟——」

  大貨車司機打著喇叭從林磊眼前飛馳而過，車身幾乎都要擦到林磊的鼻尖。

  我追過去也跟著吃了一鼻子的馬路灰。

  好在有驚無險，人算是救下了。

  小鬼見害林磊不成，眼裡滿是怨毒，兇狠的盯著我們，嘴裡發出「呼哧呼哧」威脅的聲音。

  蘇蘇剛才為了救林磊，耗費了不少靈力，這會兒小身板一癱軟，直直掉了下來。

  我趕緊伸手接住，心疼的把它放回帆布包里。

  「蘇蘇乖！回去給你買好吃的。」

  摸了蘇蘇兩把，我抬頭重新看著林磊頭上的小鬼，眼中閃過寒意。

  「小鬼，我知道你為毒婦所害，死的冤屈，心裡有怨。」

  「可林磊並沒有加害過你們母子，甚至還想替你們母子鳴不平，你為什麼要拉他去死？」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讓你生母內疚自責一輩子？」

  那小鬼一雙眼瞳漆黑看不見眼白，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黑沉沉的死氣。

  他一張嘴，牙床空空蕩蕩，還沒生長出奶牙，連用嗓子發聲都沒完全學會。

  只會像野生動物的幼崽一樣，用腹腔「呼哧呼哧」的快速哈氣。

  我勉強聽出幾個零星的字眼。

  「媽，媽媽，是，我的，沒，人，能，搶……」

  雖然斷斷續續，聽著費勁，但我總算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來這小鬼被怨氣侵蝕，果然心都長歪了！

  我突然想起林磊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遭遇倒霉事件……

  不用猜也知道了，肯定都是這小鬼作祟。

  林磊這傻子，被人當槍使了還給人數錢，根本不知道這小鬼一開始就沒想讓他活。

  我估摸著，就算林磊這次沒跟蘇薇出院，小鬼在弄死郭文翰和葉麗華之後，也不會放過他。

  本來看在蘇薇的面子上，只要這小鬼手裡沒沾人血，我都想網開一面放過他的。

  畢竟他剛來人世走一遭，還沒體會過父慈母愛就被人害死了，實屬可憐。

  但我的同情不可能分給一隻要害無辜人性命的小惡鬼。

  小鬼趁我晃神的功夫，以為沒了蘇蘇的幫襯，我就奈何不了他了，於是操控著林磊又準備闖紅燈。

  「無可救藥！」

  我冷呵一聲，三兩步衝上去，一把揪住林磊，指尖一道驅邪符貼在了他的眉心。

  林磊渾身一僵，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小鬼再也操控不了他。

  「呼哧——呼哧——」

  小鬼見狀，惱怒不已，細細小小的手指不甘心的從林磊的太陽穴抽了出來，想撲向我的面門。

  我等的就是他惱羞成怒，當即一揮手灑出四五張驅邪符。

  這些驅邪符雖然不足以讓小鬼掉層血皮，但震懾效果還是有的。

  小鬼本能的閃避，一雙惡毒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我，借著自己身形纖小，想找空檔來貼我臉。

  我並沒指望這些驅邪符能奈何這隻狡黠的小鬼，不要錢的扔出幾張只不過是給自己爭取點時間。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我蓄力在掌心，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他。

  等他欣喜若狂的撲上來瞬間，我毫不留情的一掌：「天罡印！」

  金光在掌心迸發，灼傷著小鬼的面門。

  「嗷——」小鬼吃痛慘叫，渾身像是被火燎了一樣，發出「滋滋滋」的燒焦聲。

  他痛苦得滿地打滾，凶相畢露，還賊心不死的想來抓我的腳面。

  小鬼怨毒，手指上都沾著濃黑的死氣，要是被他撓這麼一下，估計能爛掉我一層皮。

  我自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當即抽出林業深給我的短刀，附上兩張加強版的驅邪符，一刀插在他的後背心。

  這小鬼已經完全被怨氣侵蝕，就算開個十場法事給他超度，也於事無補。

  或許因為是郭文翰的種，基因里也帶著他的自私和怨毒。

  如果他不是在襁褓中就被害死，日後在蘇薇的悉心調教下或許能辨是非，明事理。

  可誰讓他命不好，沒有這個機會了。

  匕首扎透了小鬼的身軀，天罡印餘威未減，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將小鬼的魂魄燒灼殆盡。

  夜風一吹，那股淡淡的黑煙隨風飄散。

  所謂的魂飛魄散，正是如此。

  我自知手段狠了些，有些對不住蘇薇，可即便蘇薇在這攔著，我也還是會這麼做。

  只能當是他們沒有這母子緣分了。

  處理完小鬼，我稍稍鬆了口氣。

  一抬頭卻發現林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他癱坐在花圃邊緣，臉色煞白，有一隻眼睛沒有被驅邪符遮擋。

  顯然看見了剛才我滅小鬼的那一幕。

  見我朝他走去，他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唾沫，想用手摘掉我貼他額頭上的驅邪符。

  「別動！」我喊了一嗓子，皺眉道，「你本來就倒霉傷了元氣，身體虧得厲害，還被小鬼上了身。」

  「如果沒有這驅邪符鎮著，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附近的冤魂厲鬼盯上。」

  聽我這麼一說，林磊的手哆嗦了一下，趕緊收了回來。

  只是看我的眼神敬畏中又透著幾分忐忑。

  我重新拿了一張驅邪符，折成三角形，遞到他跟前：「拿著，這個揣兜里，這幾天除了洗澡都帶著。」

  林磊趕忙接住，道了聲謝。

  我想起來上次去醫院的時候給過他一張，忍不住問：「上次給你的呢？扔了？」

  林磊忙道：「沒有沒有，我放醫院枕頭下面，忘了帶出來了。」

  說著，小心翼翼的把驅邪符寶貝似的放進兜里。

  我想想也是，如果那張驅邪符林磊一直戴在身上，那小鬼也就沒機會上他的身了。

  看他把加強版驅邪符收好了，我這才摘掉他額頭上的。

  上面的硃砂字跡也快褪沒了，留著也沒什麼用。

  「你傷成這樣還敢往外跑，是不是嫌自己命大活得太久了？」我不客氣的白他一眼。

  「敢情我上次在醫院跟你說的那些話，你壓根沒當回事！」

  「這回要不是我趕巧遇上，明天就能跟蘇薇學姐去你家吃席了！」

  我說這話也是氣的，一個傷了胳膊腿的半殘廢，不在床上好好躺著，出來裹什麼亂？

  真拿自己當根蒜了！

  林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大概自知理虧，也不敢吱聲。

  本來以他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出來走動，也是那小鬼心思歹毒，一心想弄死郭文翰，才操控了他的身體。

  現在沒了小鬼的鬼氣撐著，他自己一個人站起來都費勁。

  真不知道該誇他一句身殘志堅還是自不量力。

  林磊耷拉著腦袋不說話，我看他那一副受打擊的樣子，別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只能道：「剛才蘇薇學姐打電話給我了，她發現你不在住的地方，急得不得了。」

  「你說你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讓蘇薇學姐以後怎麼辦？」

  「她是給你賠命呢還是給你守寡？」

  提到蘇薇，林磊灰敗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他紅著眼圈啞著聲音道：「郭文翰那個畜生，他把薇薇害成那樣，還惡人先告狀，想毀了薇薇！」

  「我忍不了！我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想好了，只要能給薇薇報仇，我這條命抵給他也值當！」

  「值當個屁！」我本來已經把這口氣順下去了，聽到林磊這話，忍不住又爆了粗口。

  「虧你還是個大學生呢！會不會算帳？」

  「你一個根正苗紅，前途似錦的大小伙，你給一個活夠了的人渣抵命？」

  「你腦子裡是進水了嗎？」

  「蘇薇學姐之前不跟你說這些，就是不想連累你。」

  「你這麼做，她良心何安？」

  「你是真想幫她，還是想讓她餘生都在愧疚自責中渡過？」

  「我……」林磊這憨批顯然沒有想得這麼深遠。

  他全靠著一腔孤勇，只想找郭文翰算帳。

  說實話，他能為蘇薇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比大部分男生強很多。

  有的男生嘴上說得天花亂墜，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真要遇到大事，躲得比誰都快。

  起碼林磊是個肯拿命護著愛人的實心眼子，證明蘇薇這次沒看走眼。

  我也沒空在這幫蘇薇訓男人，緩了口氣問他：「郭文翰人呢？你們把他弄到哪去了？」

  林磊沒說話，臉色很難看。

  我心裡慌得一批，面上卻要強裝鎮定。

  語氣沉沉的：「你該不會真的把他綁在辦公室里一把火把他燒死了吧？」

  林磊沒有正面回答，只咬著牙跟道：「他該死！他死不足惜！」

  我一拍腦門，只覺得腦殼生疼。

  草！

  這憨批哪來的膽子，他真敢殺人！

  「郭文翰該不該死不是你說的算！你當法律是個擺設呢！」

  我氣得牙齒咯咯響：「而且，你們剛讓郭文翰直播自訴完自己的罪行就殺人滅口，不怕輿論再把蘇薇學姐推到風口浪尖？」

  「把他交給警方處理不好嗎？為什麼非要髒了自己的手？」

  林磊一聽可能會牽連蘇薇，有點急了：「我，我沒想到那麼多……我當時滿腦子的像著了魔一樣，就想弄死他！」

  我吐了口氣，按了按眉心道：「你這是讓那小鬼迷了心智！」

  「他在利用你，把你當槍使！」

  林磊有點不太敢相信的表情：「不會吧……他畢竟是薇薇的親生骨血，他和我一樣想給薇薇出口惡氣。」

  「我也是因為這個，才答應跟他合作的。」

  「他不能害我吧？」

  「鬼話你也信啊！」我對林磊的天真有些無語了。

  「難道你就沒懷疑過，你這一身的傷哪來的？」

  「真的是你運氣不好，天天倒霉催的？」

  林磊就算再遲鈍，聽了我這話也有點回過味來：「你，你是說，是他害的我……」

  我沒接話，只看著他臉上血色退盡，眼神慌亂，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就說當時感覺有人從後面推了我一把，可我朋友都不信，他們說我後面沒人。」

  「原來，原來是他！」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害我？」

  「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他和薇薇的事啊？」

  「我甚至想過以後要幫著薇薇一起供奉著他的牌位……」

  林磊本性也是善良的人，他可能想不到那小鬼被怨氣腐壞了心智，為了獨占蘇薇，屢次三番的想對他下死手。

  要不是林磊命大，估計早就歇菜了。

  我也不想再打擊他，只得開解道：「人渣和惡鬼一樣，要害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也不用鑽這個牛角尖。」

  「我已經報警了，待會兒警察會來帶你去局裡錄口供。」

  「你去了之後先什麼都沒說，我去看看情況。」

  這案子畢竟涉及到靈異事件，不可能當做尋常的案件來辦。

  特調組的人肯定會介入，我到時候給林業深通個氣，看看能不能幫到他。

  不過，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清楚。

  「如果郭文翰真的死了，那殺人償命，我也幫不了你。」

  林磊這會兒像是琢磨明白了，忙道：「他，他應該沒死，我出來的時候看到有人進去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