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逢春術

  阿山原本想拒絕，可看著靈靈小包里掉出來的棉花糖，又遲疑了。

  我看出了他的顧慮，補充道：「靈靈心思單純，至真至善，你若是在這山里感覺乏味苦悶，有靈靈作伴，你也不會覺得難熬。」

  「她是千年人參修煉成形，正好可以陪你度過這漫長的時光。」

  「這對你來說，也是一樁好事吧？」

  阿山聞言，抬頭看著我，似乎有些不解。

  「你既然知道她是千年人參精，應該也清楚她的能力和價值。」

  「你真的願意就這麼把她交給我？」

  「難道你不怕我吸乾了她的靈力，讓她變回一個普通的人參？」

  我坦言道：「我正是因為知道她的存在會被很多不懷好意的人類覬覦，所以才想把她交給一個可靠的人照顧。」

  「你是這座山的山神，應該不會讓她落到人類的手上吧？」

  「而且，你剛才也說了，你只想有人能真心待你，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吸乾她的靈力，你連個解悶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阿山想了想，好像被我說服了。

  他盤腿坐在靈靈旁邊，似乎做好了守著她的準備。

  他道：「小人參精可以暫時留在這，不過，如果她太聒噪，我不能保證不會把她趕出去。」

  我笑笑道：「放心吧，靈靈很乖的，只要吃飽了，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當然，你要是嫌棄她，隨時可以把她送回來給我，我再另外給她找片宜居山林就是。」

  阿山哼了哼，對我的安排應該是沒有異議了。

  他沒看我，冷淡道：「你們走吧。」

  「那，他呢？」我指了指被束縛在牆頭的馬泗鬼魂。

  「寧秀的魂魄對這一世已經沒有留戀，說明她打從心裡並沒有怨恨任何人。」

  「你這樣日夜禁錮這馬泗的魂魄，除了讓你自己無法釋然之外，沒有任何益處。」

  「我相信，就算你不懲罰他，他也足夠的煎熬了。」

  「你又何必耿耿於懷，揪著不放？」

  阿山回頭看了一眼虛弱的馬泗，手臂一揮，那些纏著馬泗的樹根悉數褪去。

  他冷冷道：「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既然阿秀已經投胎轉世，你也不必繼續等她。」

  「往世來生，遇不到你，便是她的大幸。」

  馬泗的魂魄很虛弱，好像一陣風吹來就能把他颳走一般。

  他神情黯然無神，似乎對這世間也沒了什麼可留戀的。

  我回頭看一眼蘇清淵，這次麻煩雖然解決了，可他此行的目的還沒達到。

  我本想趁著馬泗魂魄沒離開，問一問他還有沒有沒被毀壞的傀儡人偶，可就在這時，身後的馬園舊址竟然燒起了大火。

  火勢在夜風中蔓延得很快，空氣中隱隱能聞到一股柴油的氣味。

  這不是意外，有人在刻意縱火！

  「尊上！這裡面還有一個完好的傀儡人偶！」玄鶴突然從廢棄的院落飛起，焦急的提醒我們。

  與此同時，我看到一道黑影從暗處一躍而出。

  看來，這就是那個縱火犯！

  看著那敏捷的身影，我只覺得有點眼熟，趕緊對玄鶴道：「那裡有人！快抓住他！」

  「這裡交給我和蘇清淵！」

  玄鶴這回沒有遲疑，扇著翅膀直接衝進夜色，追了上去。

  我趕緊跑回到馬園裡面，想把最後一個完好的人偶救出來。

  蘇清淵卻上前攔住我：「太危險了，別去。」

  我有點不甘心：「可，那是最後一個人偶了！」

  蘇清淵堅持道：「一個容器而已，比不過你的安全重要。」

  「大不了，本座再去找別的傀儡師，將就著再做一個就是。」

  我本來還想再試試，可澆了柴油的火太猛了，加上馬園地上又堆放了很多腐敗的木料。

  不到一會兒功夫，火勢就將整個馬園都燒著了。

  看著馬園的舊址在烈火中被毀於一旦，我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你們走吧。」阿山大概是怕火勢蔓延，燙傷靈靈，把靈靈挖出來抱在了懷裡。

  「今晚雲層很厚，馬上就要下雨了。」

  「再不離開，山路不好走。」

  說話間，我臉上感覺到了一絲涼意，原來是有幾滴細雨落在了我的身上。

  看來是真的要下雨了。

  儘管沒能得償所願，抱著些許遺憾，可事已至此，我們也只能先下山。

  就在我跟蘇清淵準備離開的時候，阿山好像又想到了什麼。

  他突然叫住我們：「等等！」

  「有個東西，你們可能用得上。」

  說著，扒開一片草皮，掀起一塊木板，下面赫然是個地窖。

  地窖里堆著一些廢棄的木料，其中就有一個剛剛成型，但還沒有經過仔細雕刻眉眼的人偶。

  不過，人偶的手指關節這些細節部分都做得很好，一看就是大師之作。

  只是，地窖潮濕，這人偶放在裡面時間過長，表面已經發霉，長出了黴菌，看上去有些磕磣。

  「這……恐怕沒法用了吧？」我皺了皺眉，有些失望。

  阿山沒說話，走過去一把將人偶從地窖里拖出來。

  然後隨便從旁邊的草地上撿了一個草木的種子放在人偶的頭頂。

  那顆種子原本平平無奇，甚至有些乾癟，可阿山對著種子吹了口氣，種子像是被賦予了新的生命一樣。

  它一點一點的膨脹，漲破了果核，冒出了一絲絲的綠意。

  沒多久，就聽「啵」的一聲脆響，兩片鮮嫩欲滴的綠葉從果核中蹦出。

  山林的方向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朝綠葉匯集而來。

  葉子吸收了力量，快速的生長，根系將人偶慢慢包裹起來。

  不到一會兒功夫，小小一粒果核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我站在樹陰之下，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無比的震撼。

  如此磅礴的生命力，給人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

  這就是阿山作為山神的神力嗎？

  不過，大樹生長得快，凋零得也快。

  生機達到了巔峰之後，又快速的枯萎，腐朽。

  根系也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風化，飄散。

  等我回過神來，剛才那個腐壞了的人偶已經煥然一新，木質似乎比剛才更堅硬光滑了。

  「這……太神奇了！」

  我眼睛一亮，由衷的感嘆。

  旁邊的蘇清淵雖然也有些驚訝，不過還算鎮定。

  他看向阿山，開口：「這是，逢春術！」

  「什麼是逢春術？」我有些好奇，下意識的脫口問道。

  蘇清淵解釋道：「逢春術，這是主掌山林木系神力的妖神才有的特殊能力。」

  「他們能控制植物的生長和枯榮，也能賦予和木系有關的事物新的生機。」

  「所謂的枯木逢春，便是如此。」

  「不過，這種術法極耗靈力，一般很少施展。」

  聽他說完，我趕緊轉頭看向阿山。

  果然看他面色蒼白了幾分。

  可見剛才施展逢春術，確實耗費了他不少靈力。

  「阿山，你這又是何必？」我感激之餘，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本來他的力量就已經很薄弱，這次竟然為了幫我們，主動施展了逢春術。

  他明明可以不這麼做的。

  阿山輕哼一聲，冷淡道：「少廢話，我阿山不喜歡欠人情。」

  「這個你拿著，日後我們算兩清了。」

  阿山說著，將嶄新的人偶縮小成一個巴掌大的掛飾，扔到我手裡。

  我接著東西，沒反應過來：「我什麼時候給你人情……」

  話沒說完，阿山就不耐煩的打斷我：「小人參精我會照顧好的，你們趕緊走吧！」

  我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

  他是在感謝我把靈靈託付給他。

  看來這個貪戀凡世的小山神還是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只是有些嘴硬心軟罷了。

  而且，這個人偶被他的神力加持過之後，在我手裡可以自由的放大縮小，攜帶十分的方便。

  以後蘇清淵想以實體示人，隨時都可以。

  不過，這東西再好用，畢竟只是一個容器，蘇清淵如果使用的話，妖力會被壓製成普通人。

  所以，閒來無事用來玩玩可以，真的到了要幹仗的時候，這玩意兒反而有些累贅。

  我了解了人偶的屬性之後，也不廢話，趕緊把東西揣好。

  然後真心實意的道了聲謝，跟著蘇清淵下了山。

  下山的路比來時好走多了，應該是阿山在暗中為我們開闢了道路。

  不過，我們緊趕慢趕，還是被雨淋成了落湯雞。

  這一帶比較偏僻，也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我冒雨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夜路，總算是看到了山腳下有一家旅館。

  快到旅館的時候，我遇到了玄鶴。

  他恢復了人形，鳥毛掉了好幾根，滿臉的怨氣。

  我問他：「怎麼回事？讓你追的人抓到了嗎？」

  玄鶴咬咬牙，很不甘心道：「沒有！」

  「那個人類陰險狡詐，身手極快，還在暗中偷襲我。」

  「我追到山腳附近，就下雨了，完全察覺不到他的氣息。」

  我有些吃驚，對方到底怎麼來頭，竟然連玄鶴都在他手上吃了癟。

  我腦子裡頓時有了一個猜測。

  莫非是那個滑的跟泥鰍一樣的陳邪？

  我當時第一眼看到那個身影就有點眼熟，現在想想，能把玄鶴氣成這樣的，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陳邪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既然跟丟了，肯定已經跑遠，再想也無益。

  不過，陳邪代表的是神機道，他在馬園那裡放一把火是什麼意思？

  我們這次到馬尾村單純的只是為了私事，神機道的人進來摻和什麼？

  他們藏頭露尾的，也不跟我們正面交鋒，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我思來想去都捉摸不透，只能先進旅館躲躲雨。

  旅館的環境比較簡陋，不過好在還算乾淨。

  我怕著涼，進了房間之後，立馬就進去洗熱水澡。

  不過，洗澡之前，我把蘇清淵和玄鶴都攆了出去。

  兩個大男人待在我屋裡，雖然知道他們不會偷看，不過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蘇清淵想試試人偶好不好用，自己下樓開了個房間。

  玄鶴還是有些不甘心就這麼讓那個縱火賊跑掉了，打算趁著天沒亮，再去附近找找。

  等我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出來，正準備鑽進被窩，突然聽到陽台外面有點動靜，好像有什麼人在低聲交談。

  我屏住呼吸，好奇的聽了一下牆角。

  說話的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問另一個：「東西呢？到手沒有？」

  另一個回答：「我去晚了一步，裡面的東西全都被火燒沒了，一件沒剩！」

  前面那人罵道：「廢物！那可是門主親自交代要帶回去的東西，我們空手回去，怎麼跟門主交代？」

  另一個道：「屬下以為那場火來得蹊蹺，我在現場找到了火油的痕跡，說明是有人搶在我們之前下的黑手！」

  前面那人似乎是思考了幾秒，又道：「你是懷疑我們這次的任務有人泄露了消息？」

  另一人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一個荒廢了十年的村子，怎麼會這麼巧合，我們要去找東西，有人就提前放了一把火？」

  前面那人語氣沉了沉：「既然火是剛放的，此時山里又下了暴雨，那人肯定沒走遠。」

  「你辛苦一趟，到這附近能落腳的地方好好找找。」

  「找不回東西，我們總要拿個替罪羊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