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救了我

  「啊！放開我！你是誰？」

  「別碰我！」

  我驚恐到了極點，拼命掙扎。

  慌亂中，頭上的木釵掉了下來，我抓在手裡來不及多想，對著上方狠狠刺了過去。

  「嗷——」

  那東西慘叫一聲。

  木釵在黑暗中發出白光，我這才看清，那是一張慘白到如同面具的臉。

  臉上空白一片，沒有五官，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而我剛才用木釵正好扎中了他的額頭，血沿著臉部輪廓緩緩留下，更添了幾分森然可怖。

  對方似乎對我手裡的木釵有所忌憚，被我傷到之後，立馬用長袖捂住臉，快速消失在黑暗當中。

  我抓著帶血的木釵，渾身顫簌不止，心臟因為缺氧砰砰狂跳。

  剛才，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心裡一陣後怕。

  當初奶奶逼著我帶著這支木釵的時候，我還嫌款式老舊不肯帶，沒想到關鍵時刻救了我的命。

  可即便這樣，還是被困在這口棺材裡面，難逃一死。

  我心裡湧起苦澀和不甘。

  木釵的光芒一點一點的黯淡，我的視線漸漸模糊，眼皮沉沉下墜。

  迷離間，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

  那光亮逐漸放大，開闊，有風吹到我的臉上。

  我睜開眼，看到一張風華絕世的臉。

  是蘇清淵！

  他就站在我面前，芝蘭玉樹，氣宇卓然，描金的滾邊黑色長袍襯得他的身姿挺拔袖長。

  滿頭銀絲只用一根素白玉簪輕輕挽就，慵懶間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

  「別用那麼蠢的目光看著本座。」蘇清淵雙手背在身後，淡淡的掃過我的臉，燦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嫌棄。

  「怎麼？棺材裡很舒服？你想住在這？」

  我緩過神來，才發現棺材蓋已經被掀開，周圍空蕩蕩的，只有我和跟蘇清淵。

  是他救了我！

  我手腳並用，趕緊從棺材裡面爬出來，可沒想到剛一著地，又看到旁邊整整齊齊的擺著五口一模一樣的棺材。

  原來陳大龍他們把我放進了祠堂。

  邊上停放的正是張有德一家四口的棺材，多出的那一口棺材，不用猜也知道，應該裝著的是那具狐屍。

  看來我白湘算是否極泰來了，不光撿回了一條命，還這麼輕鬆就找到了狐屍。

  陳大龍他們把我釘死在棺材裡面，應該怎麼也想不到我能有命逃出來，所以祠堂裡面根本就沒有留人把守。

  這倒是方便我毀掉這具狐屍。

  不過五口棺材，都是蓋了棺蓋的，我也分不清哪個裡面放的是狐屍，只能一口一口掀開看看。

  蘇清淵氣定神閒的站在旁邊，並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他順嘴提醒我道：「橫死的屍體，最忌照到月光，容易起屍。」

  「這幾口棺材被人有意擺在天井中間，吸收月光陰氣，怕是別有用心。」

  「你動作最好快一些。」

  他這麼一說，我也注意到了。

  平時村里辦喪事，必然要搭個靈棚，絕不會直接把棺材擺在沒有遮擋的空地上。

  難怪祠堂里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估計是怕半夜詐屍吧。

  掀人棺材板這種事，多少有點損陰德，我不免有些發怵，不過看到蘇清淵就在旁邊，心裡稍稍踏實了點。

  畢竟我現在對他還有用處，真要是有什麼危險，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

  我咬咬牙，硬著頭皮走到第一口棺材前面。

  張有德家底不薄，棺材選用的是上好的桐木，看著就厚重。

  我卯足了勁，猛地一推，沒想到這棺材蓋竟然特別的輕，我一個用力過猛，半個身子直接扎進了棺材裡面。

  半張臉頓時懟上一撮毛茸茸的東西，一雙暗紅充血的眼珠子驀的睜開，死死的盯著我。

  「啊——」

  「詐，詐屍了！」

  我嚇得魂都飛了，匆忙把腦袋拔起來，雙腿發軟，踉踉蹌蹌的往後倒退，手指著那口棺材，說話都磕巴了。

  剛才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確定自己看到的是小孩的屍體，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渾身長毛了紅色的毛。

  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是睜著的，而且會動。

  這不是詐屍是什麼？

  「起屍而已，慌什麼？」蘇清淵見我驚慌失措的樣子，無比的嫌棄。

  我躲在他身後，渾身抖得厲害，都快哭了：「我，我害怕……」

  「你看！他，他，他坐起來了！」

  棺材裡長滿紅毛的小孩，正是張有德的孫子小滿子，只是，他此刻的容貌和之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原本肉嘟嘟的臉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雙手也細得跟枯樹枝一樣，一雙眼睛充滿了怨氣和煞氣。

  他聽到我的聲音，「咔咔咔」機械式的擰過頭，直勾勾的看向我。

  「蘇清淵，這，這怎麼辦？他出來了！！」我第一次親眼看見詐屍，而且還是自己認識的人，心裡又慌又怕，聲音都在哆嗦。

  蘇清淵鎮定如常，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月亮，凝聲道：「你繼續開棺，這裡交給本座處理。」

  剛說完，小滿子的屍體已經從棺材裡面爬了出來。

  他手腳並用，呈爬行狀態，嘴裡吐著肉眼可見的黑氣，血紅的眼珠子鎖定在我身上，朝著我撲過來。

  「還發什麼呆？」蘇清淵不悅的催促，頎長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他左手快速的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空氣中似乎形成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阻擋了小滿子屍體的攻擊。

  隨後食指和中指合併一處，行雲流水一般在圓圈當中畫了幾道我看不懂的符文。

  他手指白皙，骨節細長，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說不出的雅致好看，月光映在他俊美卓絕的臉上，恍惚間猶如神祇。

  「破！」

  隨著一聲寒泉漱玉般的輕喝，蘇清淵的雙指長驅而入，直抵小滿子的眉心骨。

  小滿子臉上的黑氣頃刻間潰散，身體也被擊退，跌落回棺材當中，再無動靜。

  我壯著膽子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小滿子屍體上的紅毛已經消失，雙眼閉合，再沒有詐屍的徵兆。

  哇！好厲害！

  要不是蘇清淵看起來太過陰沉，不好相處的樣子，我都有點想抱大腿了。

  危機消除，我放心的繼續掀棺材。

  這次我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力道，生怕重蹈覆轍。

  棺材推開，裡面是張有德的大兒子。

  他的屍體上也長出了寸長的紅毛，身體瘦得只剩下骨架，而且是蜷縮在棺材裡面的。

  咋一看，就像是一個死人的屍體被硬生生的套在一張狐皮裡面。

  好在這具屍體還沒有詐屍。

  連著掀了兩口棺材，我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

  心裡有些疑惑，忍不住問蘇清淵：「剛才小滿子的屍體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他詐屍了，其他的屍體卻沒事？」

  蘇清淵俊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開口回答我。

  「這些人生前都中了狐怨的毒，此毒一旦入骨，會吸走活人的生機，身體慢慢蛻化成狐狸的模樣。」

  「死後若是處置不當的話，極容易起屍。」

  「剛才那具屍體是個三歲孩童，體質純淨，容易吸收陰氣，所以才第一個屍變。」

  原來如此。

  我瞭然的點點頭，一口氣把兩口棺材都掀了，可還是沒看見那具狐屍。

  看來，是最後一口無疑了。

  我試著推了一下，推不開，棺蓋好像重如千斤。

  「怎麼辦？」我回頭看著蘇清淵，向他求助。

  蘇清淵眸光凝了凝，嘴角牽起一抹輕蔑的笑意：「這還用問？直接放火燒。」

  直接燒？

  這倒是簡單粗暴又省時省力的好辦法。

  這棺材刷的是桐油，極易點燃，只要有明火就能燒起來。

  正好祠堂裡面放著兩個燭台，我立馬去拿了一個過來。

  可剛要湊過去點火，不知從哪刮來一股陰風，「噗」的一聲，就把火苗給吹滅了。

  「還不死心？」蘇清淵輕嗤一聲，單手結了一個看不懂的手印，然後對著虛空的方向揮出。

  「散！」

  瞬間，那股陰風就沒了，只是遠處隱隱能聽到一種不甘的低吼。

  我不敢耽擱，重新拿了個燭台把棺材點燃。

  明火遇到棺材上的桐油，立馬就「滋滋」燃燒起來，火舌很快就將整個棺材吞沒。

  我稍稍鬆口氣，回頭想跟蘇清淵道聲謝，卻發現他的面色不太好看，原本細膩的皮膚透著一股病態的冷白，手指的末端甚至在慢慢變透明。

  「你沒事吧？」我不禁擔憂的問。

  蘇清淵淡漠的嗓音透著幾分疲憊：「無礙，剛才靈力消耗太大，休息片刻才能恢復。」

  「你守著狐屍燒成灰燼再離開，找個地方躲好，別讓人找到你。」

  說完，直接在我眼前消失不見了。

  我按照蘇清淵的吩咐，在祠堂裡面守了十幾分鐘，眼看棺材連同狐屍就要燒沒了，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暗暗一驚，不由得警覺起來。

  這個點，按理來說村里人早就睡下了，怎麼會有人跑到祠堂里來？

  難道是火光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我輕手輕腳的靠到牆邊，想弄清楚外面來了幾個人。

  要是人多，這個時候闖進來撲火，我擔心狐屍燒不乾淨。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門外來的好像就一個人，而且並沒有衝進來救火的打算。

  他鬼鬼祟祟的圍著祠堂的牆角走了一圈，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我隱隱聽到有液體灑落的聲音，沒一會兒，門縫裡就隱隱傳來火油的氣味。

  糟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

  他要放火燒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