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施針

2024-10-25 17:44:40 作者: 一生微涼
  施完針後,他走到余採薇面前,輕聲問詢:「內中人客不宜打擾,可否移步至館外?」

  此人談吐文雅,面相甚偉,余採薇甚是欣賞這般風度的男子,便隨他去了館外。

  「我叫沈愈,是堂雲醫館的大夫,先前有人將兩位病家送來,並且囑咐了會有一名名叫余採薇的小姐前來照看,想必就是閣下了。」

  見他如此篤定,余採薇稍微來了些興致,便問道:「你怎確定我就是他說的余採薇?」

  沈愈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看姑娘的面色如欣,實則憂鬱,定是歷經了不少情仇之事;採薇採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所以,在下就斗膽推測,閣下便是採薇。」

  他雖聲潤如玉,溫如茶,看似開朗,可眼裡卻滿是如秋凋後的蕭索落寞。

  且觀他神色自若,診病之時還能如此輕鬆,定不是等閒之輩,余採薇對醫館內中的兩人也放心幾分。

  她道:「正是,內中病家正是吾弟與吾妹。也想請問他們兩人的傷勢如何了?」

  沈愈並未回答,只是淡淡道:「時間差不多了。」

  話語方畢,余采月虛弱地走出醫館,見到了余採薇後,她平靜的面容瞬時皺在一起,眼淚順著眼角流下:「阿姐……阿月還以為你丟下我們了……」

  她顧不著自己的身體,鼓足氣力奔向阿姐的懷中,感受著親人的溫度。

  「姐姐怎麼會丟下你呢?不哭不哭。」余採薇輕輕拍著余采月的後背,她溫柔問道:「阿嶼呢?他醒來了嗎?」

  余采月搖了搖頭。

  余採薇看向沈愈。

  沈愈也無隱瞞,便將狀況盡數告知她們:「他內外皆傷,舊疾未愈,幸好送來及時,師父才保住了他的性命。現在已無大礙,再休養半日便能醒來,但他腿上之疾一時半會無法痊癒。」

  無法痊癒?

  余採薇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阿嶼的腿竟還有痊癒的可能?

  她不得不重新認識眼前這位看似普通的大夫,這次她雙手作揖,有禮道:「沈神醫,可否知曉您的身份?」

  「哪來身份,不過漂萍而已。」說罷,沈愈眼中又添了幾分蕭索。

  這時,門口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兩位女娃兒,進來。」

  余採薇循聲看去,是一位拄拐老人,隔遠看去,他像是一節乾枯了的樟樹木頭。

  他慢悠悠地轉過身,領著兩女子入內。

  他走在前頭捋了捋白須,自顧自說道:「老頭子我叫漢宮秋,是外邊那小子的師父,你們不是想曉得他是什麼人嗎?他的師父是老頭子,老頭子的師父叫做龐憲,而龐憲的師父叫做李時珍。」

  漢宮秋深深喘著鼻息,嘆道:「沈愈本是潛心醫藥針灸,可十年前,朝廷發動人馬肅清前朝餘孽,他那性子直,又不願委屈了自家,導致與當地衙門不對付,便被安了前朝餘孽的罪名,給抄了家。」

  肅清餘孽?余採薇記得這事當年是由鎮遠候所操辦……

  漢宮秋的聲音打斷了余採薇的思緒,他繼續道:「依稀記得,當年抄他沈家的人姓蕭。」

  上一世弟妹遇上賊匪後攜帶財物雖被洗劫一空,但船上清白受辱的唯有采月一人。

  采月自小身子弱,並不喜艷色衣裙,身邊的隨侍丫鬟反倒比她身姿體量更顯。

  如今細細想來,不免覺得有些蹊蹺。

  可眼下並無線索證據,只能暫且將疑問壓在心中。

  「余大小姐,屬下青竹奉世子之命一路護送您回汴京。」

  一艘小船載著幾人靠近,為首的青衣男子面容冷峻,遙遙向余採薇行禮。

  此人余採薇並不陌生,是蕭逞的貼身侍衛之一,武功高強且心思縝密頗得蕭逞看重。

  為了她背後的財產,蕭逞竟派了青竹,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如此,就勞煩各位了。」

  余採薇端出一個淺笑,不熱絡也不冷淡地應付幾句,轉身回了船艙。

  有了蕭逞派來的人護送,她自是可以一路無憂。

  今日貿然出府是定要被余府的有心之人拿住此處大做文章,但若是寧遠侯府世子親自陪同准世子妃接弟妹回京,還遣了貼身侍衛護送她回府,那又要另當別論了。

  船一靠入梁州水岸,余採薇就火速換乘馬車直奔客棧,她的貼身丫鬟寶翠早就帶著大夫候在此處接應救治。

  「阿姐!」

  余採薇一踏進門就被環住了肩膀,懷中扎進一個嬌小的身軀輕輕顫抖。

  「月兒不怕,一切都過去了,阿姐在呢。」

  壓下眼中的淚意,余採薇柔聲安撫著妹妹,等到她哭著在懷裡傾泄完才拉著她細細察看。

  「我無事的阿姐,倒是你可還好,方才你持劍殺闖進來有沒有受傷?」

  姐妹二人皆是緊張彼此恨不得看個仔細,四目相對笑著笑著都紅了眼眶。

  「姐姐沒事,阿嶼可醒了?」

  余採薇在路上已經知曉了弟妹的情況,小弟余盛嶼左胸前中了一刀,好在避開了要害,但傷口深長,還是要靜養一段時日。

  「難為姐姐們還記得我在這兒躺著。」

  客棧的床榻上余盛嶼已經醒來,因失血過多加之清理傷口換藥後臉色蒼白,聽著兩個姐姐的話忍不住出言打趣緩和。

  聽他一說話,余采月又咬唇紅了眼眶,靠著余採薇坐在床榻邊同餘盛嶼說話。

  立在門外的青竹將屋內的對話都聽入耳中,心中有些納罕。

  余家的嫡出兒女回汴京,怎的不見家中僕人車馬,只見余家大小姐這一閨閣女兒帶著人手。

  看來這余家,也是個虎狼窩。

  青竹喚了身邊的府兵上前附耳過來,仔細吩咐了一番才讓他退下。

  梁州距汴京坐馬車不過三個時辰,因余盛嶼身上有傷,余採薇命人在馬車中鋪了好幾層被褥,又親自請求青竹駕車,一行人平安入了城門不過也才夕陽斜下。

  眼看馬車行入烏金巷,已經能看到余府大門上懸掛的牌匾。

  「青竹侍衛,勞煩你繞到角門,我還有一事想請你相助。」

  余採薇兩手摟著弟妹,聲音懇切,可面上卻似凝了寒霜。

  她昨日已經將余府眾人得罪了,也不必等他們出手尋她錯處,她先來將錯處送到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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