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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作梗(二)

2024-10-25 17:28:33 作者: 滄瀾
  茵茵去時,在二門處正巧迎面遇上玉菡和玉芙。

  兩人見了她,也都腳下一頓,神色很有些不自然,茵茵還以為她們又要說些諷刺的話,心裡幾乎已想好了如何應對,可她們竟害怕她似的,匆匆從她身邊走過,一語不發。

  茵茵納罕,回頭望了眼二人,蘭香也道:「小姐,四小姐五小姐怎麼了?倒像做了什麼壞事。」

  「她們兩個聚在一處,哪一日不幹壞事呢?」茵茵說著,不再管二人,領蘭香往前而去……

  穿過水上曲廊,茵茵緩步約定的亭子,冷風颳著她的臉,她禁不住攏了攏披肩。

  此時趙伯真正坐在那亭子裡,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面前的酒壺,幾乎空了。

  茵茵入內,正要行禮,卻見他仿佛沒看見她似的,頭也不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石桌上並沒有溫酒器,所以他喝的是冷酒,他座下的那石墩上也沒墊絨墊,寒冷的北風在亭子裡呼嘯穿梭,茵茵再看趙伯真,覺他今日穿的鴉青色銀虎箭袖,在這冷風中,也顯出一股肅殺之氣,

  她再不敢打招呼,也不敢近前,只愣愣站在離他兩丈遠處。

  「過來坐,」他仍然頭也沒抬。

  茵茵不得不踱步過去,每行一步都看一眼他的臉色,生怕他突然做出什麼料之不及的舉動。

  然而並沒有,他始終低著腦袋,看也不看她。

  茵茵小心翼翼挨著石墩坐下,股下一涼,正想叫人送個坐墊來,突然這時他抬起眼,茵茵對上他的眼神,愣住了。

  她還記得上回他過來,面對她時那眼中的熾熱,像是燒了一把旺旺的火,然而今日,卻如萬里冰封的雪山,任何一個活物都能在這眼神里凍死。

  趙伯真也不同她拐彎抹角,逕自問:「你可是有個沒有血緣的哥哥,喚作陸九思?」

  茵茵面色微微一僵,「你問他做什麼?」

  「他現今人在哪裡?」趙伯真盯著茵茵的眼睛問,那樣子像在審問犯人。

  茵茵道:「他回自己的家鄉去了。」

  趙伯真這才稍稍緩和了神色,「那你與他……兄妹感情很深?」

  這話把茵茵問住了,她忖了會兒,才道:「我們不過尋常兄妹罷了。」

  尋常人很難在說謊時神色不變,只要有心觀察,便能發覺,趙伯真是最擅長於此,他見茵茵臉色變了又變,哼笑道:「原來如此,」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道:「失陪,」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茵茵不明所以,起身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然而等她回到秋爽齋便想明白了,才剛為何玉菡玉芙兩個鬼鬼祟祟,很怕她似的,必是她們做了什麼對不住她的事。

  猶記當初,玉菡眼紅她和盛芸,便故意在盛芸面前說她的身世——一個外室生的女兒,母親還是個歌姬,以此來破壞她的姻緣。

  今日想必她們故技重施了,至於說的什麼,看方才趙伯真的問話,應當是說她與自己的兄長有不倫之情。

  茵茵想著,趙家是體面尊貴人家,便因此不與她訂婚,想必也不會在外頭用不倫來抹黑她,如此,她與趙伯真的婚事作廢,但自己的名聲卻保住了,也不影響往後嫁人,如此沒甚不好。

  蘭香也看出來了什麼,當晚茵茵躺在床上,將睡未睡之時,長榻上守夜的蘭香忍不住問:「小姐,今兒的事怪得很,奴婢看那趙大人對您的態度,與先前天差地別。」

  茵茵闔著眼,淡淡回道:「隨他罷,親事做不成那也是天意。」

  「小姐就這樣隨性,一點兒不可惜麼?」

  茵茵道:「有什麼可惜的,姻緣天註定,」說著,翻了個身。

  不能同所愛之人成婚才可惜,其他人,無可無不可。

  果然,五日後趙家便遣了媒婆來,那媒婆同李氏說法華寺普陀大師算過了,趙伯真與茵茵八字不合,成婚不吉,因此只能罷了。

  李氏心裡很不自在,但仍和顏悅色地把人送走了才發作,她命人喚茵茵過來,問她前幾日同趙伯真說了什麼,茵茵實話實說,李氏更納悶了。

  茵茵便道:「倒是不知道在我之前,府里還有誰見過他,同他說了什麼話。」

  一語提醒了李氏,她立刻派人去查,後果然查得是玉菡和玉芙從中弄鬼,氣極,立刻親自登門去向趙伯真和趙夫人解釋,當日趙伯真在衙署辦公,沒能見著,只見到趙夫人,然此番婚姻全然由趙伯真本人做主,因此再多言語也無濟於事。

  兩家的婚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接著,李氏便著手裁撤秋爽齋的丫鬟,足足裁了一半多,因府里主事的是二房了,綠屏、綠蕉和綠翹等都有了另謀高就的心思,茵茵也不攔她們,賞了三人各五兩銀子,叫她們有人脈的自去尋出路,不必死守著她。

  眾丫鬟都言茵茵宅心仁厚,心中不舍,向茵茵拜了三拜,便收拾包袱出去了。

  秋爽齋除了蘭香、劉大娘和秋收,就只剩四個粗使婆子。

  蘭香怕茵茵不慣,包攬下許多綠翹和綠屏的活兒,日日夜夜忙得陀螺似的。

  有一日,茵茵又看見她夜裡在燈下做針線,很為她心酸,走過去搶了她的活兒過來,道:「蘭香,我早說了你不必如此,有做不完的活兒,分我一些,大家分擔著來。」

  蘭香伸手去搶茵茵手裡那塊未繡完肚兜,茵茵一藏,她沒搶著,嗐了聲,「活兒也要搶著做,小姐,您可是小姐,奴婢是奴婢,活兒就該奴婢做才是。」

  「什么小姐,這才起個頭呢,往後呀,我就同丫鬟沒什麼兩樣了,」說著,自嘲地笑了。

  蘭香想到這些日子來的種種,忍不住嘆氣:「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可冷得多了。」

  「冬天過了就是春天,沒什麼大不了的,日子一樣過,」茵茵說著,自己在羅漢榻上坐下,穿針引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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