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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因由

2024-10-25 17:28:33 作者: 滄瀾
  不能不說這是個驚天大新聞,老太太能壓制邱姨娘毫無疑問,可是……老太太憑什麼助陸夫人踩邱姨娘呢,茵茵想不明白。

  這一條,直到茵茵五日後去向莊嬤嬤請教當世律法時,才想明白了。

  莊嬤嬤告訴她:「《大慶律》有明文:『凡以妻為妾者,杖一百;妻在,以妾為妻者,杖九十,並改正;若有妻更娶妻者,亦杖九十。』」

  茵茵看莊嬤嬤的臉色還算不錯,便大膽問道:「那嬤嬤,咱們府里這樣算不算以妾為妻,以妻為妾?」

  莊嬤嬤微怔,悠悠看向茵茵,「你問這些做什麼?」

  茵茵連忙擺手,「我不是要非議長輩,只是覺這律法條例界定得不甚清楚,所以有此一問。」

  莊嬤嬤道:「以妻為妾,是指把妻子降為妾室,以妾為妻是指把妾室抬為正妻,是要正經擺席宴客,在戶籍上更名,老爺乃聖上親封的忠義伯,換了妻室,也是要正經上一道奏疏上表朝廷的,因此府中這情形,遠算不上以妾為妻,以妻為妾,不過……」

  「不過什麼?」茵茵追問。

  莊嬤嬤繼續道:「若有人在朝堂上參老爺,說他重用妾室管家,任其欺壓正妻,加上咱們太太是前首輔大人的愛女,今戶部侍郎的小妹,再有言官添油加醋,文過飾非,倒也不是不能治老爺的罪。」

  茵茵長長哦了聲,她知道為何父親冒著萬難也要把管家權歸還給太太了,「原來說到底是要妻子的娘家家世過硬,是罷嬤嬤?」

  莊嬤嬤嗔了她一眼,旋即偏過頭去,自己也笑了。

  自然是陸夫人有娘家撐腰,若尋常人家,告狀也只能去敲登聞鼓,哪能直達天聽,甚至言官為其說話,把黑的說成白的?

  所以陸夫人去老太太院裡,不是請老太太幫忙壓制邱姨娘,而是威脅老太太要告陸潤生,這才逼得老太太不得不向邱姨娘施壓。

  茵茵突然想到一個要緊的問題,她略略猶豫,到底問出了口,「那嬤嬤,偷養外室算不算違犯律法?」

  莊嬤嬤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深深望了眼她,柔聲道:「雖律法中並未載有明文,但十多年前便出了一樁公案,翰林院一編修在外頭置辦宅子,養了個歌女出身的外室,後叫同僚告到都察院,都察院便以停妻再娶的罪名,要杖那編修九十個板子,聖上念他是個文人,文人清高,輕易不杖責,便只從輕發落,罰了他半年的月俸,責令改過。有了這樁先例,往後偷養外室該如何處置,便可依照了。」

  茵茵想到自己的身份,心裡糾結,便忍不住揪帕子,「那……那爹爹他……」

  「不過律法都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金陵城中幾個王孫公子不養外室?這早是你知我知無人不知的秘密了,誰也不乾淨,因此這些內宅私事,也沒人會當樁事去敲登聞鼓告狀,如此不是把自己也告了?便是自己清白,旁支親族,也難以倖免。況且咱們老爺是朝堂重臣,聖上也不會為這點兒小事認真罰他,至多不過罰俸,因此告他也是得不償失,損人不利己。」

  茵茵聽得認真,不禁頷首感嘆道:「原來如此!」

  莊嬤嬤笑看向茵茵,「三小姐四小姐從不問這些,六姐兒卻是不愛詩書樂藝,卻對律法、庶務尤有興致?」

  茵茵靦腆地笑笑,「我知道的少,自然要多問,姐姐們自小耳濡目染早知道了,因而不需問。」

  莊嬤嬤頷首,更對她青眼有加,「知道自己無知,一心求知,便是好的。」

  把茵茵誇得都不好意思了。

  眼見著到了三月十八,到了赴柳從心鐘樓之約的日子,這回沒有浩浩蕩蕩一群人跟著,也沒有陸夫人時時刻刻盯著她的言行,茵茵像一隻將要飛出籠子的鳥兒,滿心期待。

  她先叫人去知會了夫人,夫人同意她外出,並命人備下轎子,叫傳話的人告訴茵茵:「不可在外久留,要時時刻刻留心言行舉止,可別失了大家小姐的體面。」

  茵茵無有不從,為了不點眼,她今日作做樸素的裝扮,戴上幕離,收拾妥當後便從東南角門出去了。

  預備的轎子就在角門外等著,茵茵見除了青頂轎子外,仍有五六名僕婦和十來個長隨陪同,心嘆果然伯爵府的小姐是沒有自由的。

  她與蘭香坐了上去,之後一頂小轎便從天水巷往官道上去了。

  中途,茵茵百無聊賴,悄悄掀起車圍子欣賞街景,蘭香也像當日玉菁一樣叫住了,「小姐當心,別拋頭露面。」

  茵茵癟了癟嘴,向蘭香撒嬌道:「在府里講規矩就罷了,在外頭也講這麼多規矩,真要把人悶死呢!」

  蘭香只得插過手來替茵茵把車圍子落下,茵茵不好說她,只能玩自己的手帕子作消遣。

  不過好在今日沒有清場,到達鐘鼓樓時,可以看見人山人海,酒館門前那條開滿迎春花的大道上香車寶馬堵了半條道,茵茵不得不下轎,同僕婦們步行過去。

  微風吹起幕離一角,茵茵看見沐浴在春光下的人們,即便衣裳不如她華貴,卻能恣意歡笑,比她們這樣大宅院裡出來的人,不知歡樂幾多!

  她跟著人流,按信上約定來到鐘樓大門前,這裡人聲鼎沸,蘭香把她拉到人群邊緣,她才敢掀起幕離一角張望,周圍人來人往,有尋常布衣,華服男子,攜家帶口的夫妻,唯獨不見柳從心。

  「蘭香,你瞧見柳家姐姐了麼?」

  蘭香邊張望邊搖頭,「沒瞧見,興許咱們來早了。」

  難道時候沒到,或過了時辰?

  正自疑惑,突然肩上被人一拍,茵茵眉心一跳,回過頭去,登時愣住了,同樣愣住的還有蘭香及幾個僕婦。

  柳從心笑著撕下唇上一撇八字鬍,笑道:「看看我是誰,我可沒輕薄你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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