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白之冤
2024-10-25 17:20:05 作者: 海棠映月
那人手扶著腰間的刀,臉上寫滿了無奈:「醫館上下,從掌柜到小工,全部被官府帶走,據說牽扯到了一起人命官司,很可能是因醫術不精導致的意外。」
經過一番打聽,原來醫館捲入了一場醫療事故的紛爭。
清晨,一位中年男子攙扶著老母親前來就醫,聲稱她早飯後腹痛難忍。
那老婦人瘦骨嶙峋,佝僂著背,雙手緊緊捂住腹部,痛苦之色溢於言表。
經過簡單的檢查,大夫發現老婦人的腹痛並非單純疾病所致,身上還有明顯的外傷痕跡,推測可能是遭受了暴力襲擊。
而她的兒子卻矢口否認曾對母親有過絲毫傷害,堅稱大夫是為了斂財而編織的謊言。
不僅如此,他還要求賠償,聲稱大夫誹謗,損害了自己的名譽。
面對兒子的無理取鬧,大夫不願多費唇舌,勸其離開,沒想到對方非但不聽,反而開始撒潑,還將老母親推倒在地。
老人痛得縮成一團,周圍的群眾見狀,紛紛指責起來。
見索賠不成,兒子怒氣沖沖地離去,將母親獨自丟棄在醫館。
而兩個時辰後,他背著已經昏迷不醒、口鼻流血的老母再次返回,這時老婦人已經沒了氣息,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一口咬定是醫館的藥物害死了母親,要求賠償。
有了屍體、藥方以及早上眾多目睹爭執的目擊者,這場「醫館殺人」的帽子便再也摘不掉了。
無論醫館如何辯解,都難以逃脫這不白之冤。
蕭念雲聞訊,立刻趕往醫館,卻只見醫館已被老婦人的子孫攜帶著一大群親朋好友團團圍住,場面混亂不堪。
她剛表明自己是醫館管事的身份,眾人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紛紛湧向她,拳頭如同不要錢般雨點般落在她身上。
按理說,蕭念雲武藝高強,對付這群烏合之眾易如反掌,但她卻只是護著頭顱,任憑眾人拳腳相加。
或許是因為對弱者的同情,又或是對無辜受害者的一種無聲抗議,她不願讓自己的拳頭沾染上這些普通人的血。
待她身邊的手下意識到醫館背後的靠山乃是蕭家時,不禁感嘆:「幸虧我們及時趕到,才勉強穩住了場面。小姐,如果您親眼見到夫人被如此對待,心裡定會更加難受吧。」
魏知鶯輕輕向魏安投去一個眼神,那眼神中蘊含了千言萬語,魏安心領神會,仿佛接收到某種不言而喻的信號,他腳步輕巧,如同一抹幽影,悄然滑出了擁擠的人群,消失在喧囂之外。
他心裡盤算著,必須秘密調查那位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太太及其子的真正來歷。
畢竟,正如小姐經常告誡的那樣,在這個錯綜複雜的世界裡,任何所謂的巧合都不應輕易相信,背後往往隱藏著人為的推動力。
如今,他肩上的使命,就是要揭開那層神秘的面紗,找出操控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為夫人和深受冤屈的醫館洗刷污名。
為了確保審查的公正無私,都尉府採取了緊急措施,暫時封鎖了醫館的大門,一時間,醫館內寂靜無聲,仿佛時間凝固。
與醫館相關的所有人,就連無辜捲入其中的蕭念雲也不例外,都被請進了都尉府,接受進一步的詢問。
這是魏知鶯首次踏入都尉府的大門,心中原有的那些關於官府陰冷恐怖的刻板印象,在踏入門檻的瞬間,竟意外地煙消雲散。
眼前的都尉府,與其說是一座威嚴的官府,不如形容為一座尋常人家的溫馨庭院,只不過在這份寧靜中,多了一處莊嚴肅穆的審案大堂。
大堂之內,空曠而靜謐,空氣里瀰漫著一股不可言喻的凝重。
散落一地的戒尺,以及地上拖曳留下的斑駁痕跡,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過的激烈衝突。
周都尉搓著雙手,面帶幾分尷尬地迎了上來,他的臉頰上赫然留著幾道新鮮的抓痕,不用過多猜測,那必定是那位憤怒婦人的「傑作」。
與此同時,在緊閉的客房內,鄭太醫正專心致志地為蕭念雲處理傷口,二人間的對話,雖是輕聲細語,卻不經意間透過窗欞,飄入了魏知鶯的耳中。
從那些隻言片語中,可以感受到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超越了簡單的醫患之情,仿佛是多年摯友,甚至像是一起成長的青梅竹馬,情感純真,不含一絲雜質。
周都尉接過魏知鶯手中的外敷藥膏,小心翼翼地用小指蘸取了一點,猶如對待珍寶般,輕輕地塗抹在傷痕之上。
「聽聞鄭、蕭兩家乃是多年世交,鄭太醫年長夫人幾歲,自幼便如兄長般陪伴著夫人成長。鄭太醫才華出眾,與年輕有為的蕭侍郎相比,亦是毫不遜色。加之他在皇宮中有皇后的支持,人們一度認為,他定會遵從鄭家的期望,步入仕途,享受榮耀。誰曾想,他在十五歲的那一年,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毅然決定棄文從醫。」
「或許,皇帝陛下是擔憂鄭家的勢力過於膨脹吧。」
魏知鶯接著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理解。
就像蕭家一樣,因為外祖父握有重兵,二舅不得不早早涉足官場,而大舅和小舅則分別成為商人與遊走於江湖的隱士,以此作為避風的港灣。
周都尉搖頭苦笑,將藥瓶揣入懷中:「起初,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外戚干政歷來為大忌,皇帝防備鄭家,鄭家為避免嫌疑,主動遠離朝廷的漩渦,確乎合情合理。但直到夫人披甲上陣,鄭太醫與皇后爭執後,決意隨軍出征,人們才恍然醒悟,原來他投身醫學,全是因為對夫人的深情。」
「這麼說,鄭太醫對我母親有意?」
魏知鶯的目光緊緊鎖定周都尉,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疑惑,「若真是如此,為何不向我家提親,而是默默看著她嫁給了我的父親?」
周都尉略顯尷尬地抓了抓頭:「也許,是鄭太醫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吧。」
他的話語中藏著深深的嘆息。
鄭太醫的情感,不是不善言談,而是太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