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風口浪尖

2024-10-25 17:20:05 作者: 海棠映月
  這場由天子親自主持的婚約,不僅牽動著朝野上下,更是深深烙印在了魏、蕭兩家的命運之中。

  魏栩前往西嶺任職,每一步都仿佛遵循著皇室精心布置的棋局,但若胡氏一族的傳言成真,這份皇恩浩蕩的背後,卻潛藏著一場波詭雲譎的政治風暴,讓皇帝如何面對蕭家,尤其是面對那位為國操勞半生、功勳卓著的蕭老將軍,他的臉上是否會浮現出難以名狀的尷尬?

  身旁的貼身太監,用他那尖細卻謹慎的聲音,一遍遍提醒魏栩,需與兩位稚子保持距離,甚至是發生在都尉府的風波,也應置身事外,那個名叫韓悅悅的女子,她的生死,更不該成為魏栩心中的牽掛。

  太監的話鋒一轉,提及了皇后籌備已久的賞菊盛宴,言語間透露出一個信息——只要魏家能夠在宴會上嶄露頭角,加上魏栩在西嶺政績斐然,入主戶部或工部高位,幾乎已是囊中取物。

  魏栩心急如焚地奔向蕭念雲所在的怡景院,途中得知她臨時更改了居所,不得不折返。

  當他踏進院門的那一刻,院內傳來了童汐與蕭念雲略帶火藥味的爭執聲,字字句句都透露著不快。

  腦海中浮現出韓悅悅在陰暗的地牢中受苦的景象,想到那個他無法相認的骨肉,以及因魏知鶯帶回的那個街頭奴隸引發的連鎖反應,最終導致他在皇帝面前受辱,一股壓抑已久的怒火瞬間沸騰起來。

  他猛然拽住蕭念雲的手腕,用力將她從坐墊上拉起。

  那雙充滿怒氣的眸子與她微腫的眼眶相遇,魏栩的動作驀地一頓,一句未加思索的話滑出了唇邊:「你怎麼哭了?」

  蕭念雲迅速抽回了手,輕輕搖頭:「沒什麼。」

  「你若無恙,我卻是有麻煩纏身。你可知道,因你的女兒,我在皇上面前受了多少指責?」

  魏栩的臉龐雖掛著冷笑,卻掩飾不了內心的憤慨。

  他的俊顏在這一刻顯得異常冷硬:「若非你寵溺的鶯兒,悅悅何以至此?皇上又怎會因此將我置於風口浪尖?蕭念雲,我的前途,都被你一手摧毀了!」

  蕭念雲凝視著這個不分是非黑白的丈夫,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湧上心頭。

  不,不只是陌生,而是一種深刻的覺悟——原來她從來未曾真正讀懂魏栩的心。

  見她沉默不語,魏栩誤以為這是心虛的體現,強壓下胸口的怒火,故作大方地說:「關於悅悅的事,我們就暫且放下不提。賞菊宴迫在眉睫,不能有任何差池。鶯兒年紀尚幼,不適合出現在皇宮的複雜場合,倒不如讓映蓉代她出席,也算是對我們對悅悅的一份歉疚。」

  蕭念雲低眉沉思片晌,聲音細微卻透著堅決:「難道侯爺糊塗了嗎?」

  魏栩聞言,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厲聲呵斥:「蕭念雲,你越來越放肆了!看看你自己,哪還有主母的模樣?」

  「我晨起自省,自認為並未失了身份。」

  蕭念雲昂首直視魏栩,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韓悅悅被囚是因為被指控謀害親夫,而胡德文去世時,鶯兒尚未出世,這種無稽之談怎能隨意安在她頭上?至於那奴隸之事,我早已解釋清楚,不想再浪費口舌。侯爺,若不是你與悅悅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聖上又怎會將這些責難加之於你?」

  她的目光緊緊鎖住魏栩,語氣中帶有一絲凌厲:「侯爺難道忘了,魏映蓉與你並無血脈相連,她有何資格取代我的鶯兒入宮享那份尊榮?」

  話音未落,魏栩的手不自覺地扼緊了她的頸項,喉嚨里逸出一抹低沉冰冷的笑聲。

  然而,蕭念雲面不改色,反而冷靜地質問:「侯爺,您確定自己此刻的言行恰當嗎?我有何動機要對那碗水動手腳?」

  「當然是……」魏栩一時語塞,手勁也隨之鬆弛。

  「為了證明魏映蓉並非侯爺親子?」

  蕭念雲冷言反詰,「這樣的證明又能為我帶來什麼好處?」

  魏栩一時語塞,只能呆愣地看著她。

  蕭念雲輕輕掙脫,揉了揉頸側:「倘若映蓉真是侯爺與悅悅的孩子,那麼胡老太太昔日的預言便成真了。而我,出身將門,又是戶部侍郎的胞妹,在京城中地位顯赫。至於悅悅,出身卑微,私生活混亂,甚至背負著殺夫嫌疑,即便沒有你當年的許諾,僅憑這份羞辱,我也完全有理由借那碗水入宮,為自己也為鶯兒討一個公道。」

  魏栩頓時如夢初醒,意識到了自己被情緒和外界的猜忌蒙蔽了雙眼。

  映蓉若是他的骨肉,依蕭念雲的性格絕不會善罷甘休;若非親生,於蕭念雲而言也無任何損失。

  唯一有可能隱瞞真相,欺騙他的,只有韓悅悅。

  「是我言語欠考慮,雲娘勿要介懷。」

  魏栩走近,小心翼翼地檢查她頸部的傷痕,「你應該明白,我之所以追求仕途,離開你和鶯兒,全是為了有一天能在朝堂上穩住腳跟,讓那些看不起我們文軒侯府的人知曉,你所依靠的,並非池中之物。多年的努力與犧牲,我不能讓一切付諸東流。儘管內心諸多苦楚,但也希望你能理解一二。」

  「侯爺的心境,我能夠深切地感同身受。」

  蕭念雲收斂起心中的波瀾,坦率而直接地道出了內心的疑惑,「只是我著實不解,既然鶯兒是侯爺的親生骨肉,為何侯爺多次欲圖將魏映蓉推至鶯兒應有的位置上?」

  言罷,她的眼中掠過一絲複雜,既是不解,亦含幾分無奈。

  魏栩的臉色沉了下來,緊鎖的眉頭似是凝結著化不開的愁雲,「我當然知曉鶯兒與我血濃於水,但你也清楚,她自幼體質虛弱,與尋常孩童大相逕庭。更何況,皇后宴請的皆是名門望族的千金,其間必不乏才藝展示。我擔憂鶯兒難以承受這樣的場合,畢竟那些場面的鋒芒與壓力,不是一般人所能輕易面對的。」

  聞言,蕭念雲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諷刺,輕輕搖頭,眸中閃爍著不以為然的光芒:「侯爺,你當真了解鶯兒嗎?怎可輕易斷言她無法應對?難道你忘了那次家族宴會上的事情?即便是身體欠佳的鶯兒,也能力壓群芳,魏映蓉又怎會是她的對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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