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軟肋

2024-10-25 17:20:05 作者: 海棠映月
  十年的時間,這對母子把她當作棋子,足足戲耍了她十年。

  如今還想讓她掏錢買藥,簡直是痴人說夢。

  蕭念雲垂下眼帘,語調平靜而堅定:「藥方已經給了侯爺,庫房的鑰匙韓表妹那兒有,娘的藥如果用完了,你們自己去買就是,不必再來問我。」

  嬤嬤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夫人怕是忘了,表小姐這會兒還在都尉府的地牢里呢。」

  「人雖然被抓了,鑰匙不是還在嗎?拿著鑰匙開庫房取銀子,如此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教?」

  蕭念雲逼近一步,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您也是府上的老人了,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嬤嬤咬緊牙關,不甘示弱:「夫人這是故意裝糊塗?老奴不得不提醒您,要想老夫人對您好,在侯爺面前美言幾句,就趕快把藥買回來。萬一耽誤了,侯爺那邊,您怕是不好交代。」

  緊接著,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這一巴掌,乾淨利落,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嬤嬤的臉上。

  嬤嬤的眼眸圓睜,仿佛要從眼眶中躍出,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地凝視著蕭念雲,內心深處暗潮湧動,不禁自問:莫非她今日錯飲了什麼奇異的藥湯?

  身為老夫人身旁的貼心人,歷經十數載春秋,府內種種風雲變幻皆瞭然於胸,可從未曾體驗過如斯待遇,哪怕是老夫人,也只是動動尊唇,輕描淡寫地數落兩句罷了。

  她尚未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另一記響亮的耳光已至,這一次,臉頰左側承受了雷霆一擊,剎那間,半邊臉頰如同含苞待放的饅頭般腫脹起來。

  嬤嬤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憤怒使得她的聲音微顫:「老身是老夫人身邊的心腹,夫人這等行徑,實屬過分至極!」

  言畢,膝關節突感一陣綿軟無力,全身不由自主地跪倒於地,一股錐心之痛自腿彎處猛然爆發,那是童汐悄無聲息的一腳所賜。

  剛欲掙扎著站起,肩膀卻被童汐強有力的手牢牢按下,「敢於威脅侯府主母,僅得兩巴掌,已是輕饒。」

  嬤嬤咬緊牙根,眼神中卻透露出不屈之意:「夫人意欲樹立威信嗎?然而立威之事,豈應由夫人親自動手?一位出身武將之家的女兒,行事竟如此囂張跋扈,老身必當面陳老夫人,細細道明此事。」

  蕭念雲悠然地把玩著手中精緻的茶杯,輕啟朱唇:「你想怎樣訴說?說我對下人苛刻,對主母缺乏尊重?還是我以下犯上,對長輩欠缺禮數?」

  嬤嬤心中一凜,卻依舊強作鎮定,反駁道:「老身絕無此意,只是無法忍受夫人對長輩的無禮之舉。」

  她試圖以南靖人最為尊崇的孝道,以及她們內心深處最渴望彰顯的美德,來敲打蕭念雲的心扉。

  見蕭念雲面色略顯變化,嬤嬤心頭閃過一抹得意,誤以為覓得了蕭念雲的軟肋。

  蕭家,既有鎮守邊疆的鐵血大將軍,又有年輕才俊的戶部侍郎,更有富甲一方的商界巨擘。

  蕭念雲的一舉一動,不僅僅是侯府臉面的展現,更是將軍府、侍郎府及整個蕭氏族裔聲譽的晴雨表。

  未料,蕭念雲忽然間笑靨如花,手中緊握的茶杯被她不經意間捏得粉碎,反問道:「嬤嬤言我悖逆不孝,可有真憑實據?京城上下,誰人不曉,侯爺與我成親不過三日,便受皇命前往西嶺,那時婆婆病體沉重,正是我這新進門的媳婦,夜以繼日地守護在側。」

  「永安四年,婆婆不慎跌倒,床榻之上休養三月,皆是由我照料;永安六年,婆婆不幸染上瘟疫,府中眾人避之不及,唯有我這媳婦,始終不離不棄;再及永安七年、八年、九年……請問,在這京城之中,哪位兒媳能似我這般竭盡全力,侍奉左右?」

  碎片灑落一地,點點斑駁間隱約可見她的血跡。

  嬤嬤身軀微顫,頭顱不由自主地垂落。

  「我踏入侯府門檻以來,內外諸事,何曾有一件不是親自操持?婆婆的飲食起居,我何嘗有片刻的疏忽?即便是婆婆的藥物,也是我花費重金購得。若非我蕭念雲,這文軒侯府的老夫人能否安享晚年,尚且兩說。」

  她極力按捺心中的洶湧波濤,緩緩開口,每一個字仿若擲地有聲,清晰而堅定。

  「家中帳目,我早已不問,就連我與鶯兒的日常開支,亦是從我個人的陪嫁之中提取。如今,婆婆竟要求我用陪嫁購買藥物,這情理之中嗎?嬤嬤若覺冤屈,大可與我去衙門,求大人斷個是非曲直。」

  自古至今,哪有婆婆擅自動用兒媳陪嫁的道理。

  嬤嬤心知肚明,自覺理虧,咕噥幾句,便欲悄無聲息地脫身離去。

  但魏知鶯早有預料,堵在門口,嬤嬤左躲右閃之際,她則左右攔截,幾個回合下來,嬤嬤耐心全失,只能詢問魏知鶯意欲如何。

  魏知鶯揮袖召喚一旁靜候的襲香。

  「她又是如何欺侮於你?」

  襲香斜眼瞥向嬤嬤,旋即開啟一番滔滔不絕的傾訴。

  魏知鶯默默傾聽,只是以細微的動作示意襲香無需有任何顧忌。

  嬤嬤先是遭受蕭念雲的懲處,接著是童汐,而今,又輪到這位看似平凡無奇的小丫鬟,憤怒之下,她眼前金星亂舞,捂著臉頰,踉蹌向如意院方向逃去,偏巧碰上了魏栩,再次遭受一番嚴厲訓斥。

  魏栩的神色,明顯透露出極度的不悅。

  為官在外,歸期或晉爵或受賞,他在西嶺辛勞這些年,即便無赫赫戰功,也應有苦勞之名,結局卻是皇上的嚴厲訓誡相迎。

  細探之下方知,一切源於一名喚作胡德文之人,更確切的是,胡老太太在侯府門前的幾句怨言,以及他帶回的兩個孩子,特別是魏映蓉。

  皇上對胡德文並無多大興趣,倒是對胡老太太的話語及兩孩童的來歷頗感疑惑。

  外界的私生子女,年齡竟比府中千金還大,況且那位外室,竟是已有家室之婦,還涉及其夫君的性命之謎,這樣不堪入耳的醜聞一旦公之於眾,侯府顏面何在?

  作為九五之尊,尊嚴又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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