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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06:04 作者: 九月鳶尾
    事關於家裡的一切沒落,都是因為那位他沒有見過的小三,不想原諒,更不想和他溝通,心裡那顆名為討厭的種子生根發芽,他知道,他很介意,心裡的那道疤,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癒合過。

    所有的過錯都安置他一個人身上,因此,儘管表面上和藹,他也沒有因此而選擇在心裡原諒他,有的人,有的事情,在他的心裡埋著一個長長的疙瘩,大概永遠也無法解開了。

    而直到那晚上,母親把電話拿給他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位他一直討厭的父親,選擇了怎樣的一種方式來彌補他曾經的過錯。

    那天,那位警察先生在電話里和他說:「你是陸由的家屬嗎?他在二環發生了車禍,當場死亡,請你們馬上過來確認一下屍體。」

    他掛了電話,抬手扶住門框,而一直覺得自己聽錯了的李媛看兒子那個樣子,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眼淚一瞬間便掛滿了臉頰。

    四個小時之前還在和他說話的父親,那位他一直在心裡有所怨恨的父親,在他來不及原諒他的時候,永遠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如果他在那之後表現的大度一點,寬容一點,是不是就沒有這樣的悲劇?

    可一切都晚了,這世間本就沒有後悔藥,有的事情,大概也只有在那個人終於不會睜開了眼睛之後才會有那樣的覺悟。

    父親的出事地點在二環,二環有父親的公司,有他的心血,他在這裡輝煌過,也沒落過。

    屍體上蓋著白布,李媛走過去揭開看了一眼,直接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儘管早已血肉模糊,可丈夫的臉她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畢竟是從學生時代一路走過來的夫妻,只要握著手就能知道,就是那個人啊。

    陸月明站在母親身後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跪下去,和母親靠在一起,如果那時候,他能多說幾句,表現的寬容大度一點,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他眨了眨眼睛,緩緩伸出手,握住了那雙滿是皺紋的手。

    爸爸,你能牽著我的手嗎?

    我知道你再也無法回答我了,所以我來主動,主動牽起你的手。

    父親突然去世的陰影籠罩在整個家裡,老太太聽聞,當即就暈了過去,醒來之後的老太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天之後,出了門就一個勁的捶打母親:

    「你簡直就是掃把星啊,我兒子啊,我好好的兒子啊。」

    「你是不是罵他了,你肯定罵他沒出息了,我兒子那麼有出息的。」

    「李媛,你太狠心了,你簡直毒婦啊。」

    陸月明拉住老太太的手,擋在兩個人中間,念在還是一家人的份上,說話也算客氣:「奶奶,我媽什麼都沒有做錯,你不能什麼都怪她。」

    「滾,你們母子兩給我滾。」

    「你們都開始欺負我了,欺負我啊。」

    老太太脾氣本就不好,這下,更是直接坐在地上耍賴:「陸由啊,你走了,你媳婦和兒子就開始欺負我了,可憐我一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陸月明看著這樣混亂的家庭,緊緊的握起了拳頭,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渺小,是這樣失敗的一個存在。

    ——

    秦深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是兩天之後,這件事情是在同學間傳開的,也是佑蓉和秦深說的,因為有人和陸月明是住在一起的,消息自然不用懷疑,秦深拜託許慕去打聽了一下葬禮舉行的時間,還是決定要去參加陸由叔叔的葬禮。

    暫且不管她把自己放在了怎樣的一個位置上,如果爸爸秦科還在,秦科也一定會去的。

    「我查到陸由前幾年就一直在買人身意外險,不難排除他只是想要孩子過的好一點才那麼做的。」

    得知這個消息的許慕看秦深心情不好,和秦深說了幾句:「但人活成這樣是很消極的,也挺諷刺的,那份保險之前的受益人是一位姓杜的女子,應該是之前陸由的小三吧,前年才改成李媛。」

    秦深嘆息的同時,更多的還是無奈,大概有的人就是這樣,只有在一切都覆水難收時,才知道自己曾經做錯了什麼,沒有這些大起大落,陸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對陸月明好,現在,他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這對於陸月明,是多麼消極的一個人生態度。

    去參加葬禮之前,秦深刻意看了看一身黑衣的自己,這是他第一次去參加葬禮,也不知道這樣夠不夠禮數,到了殯儀館,秦深才看到來的人都像她一樣,大多穿的很肅穆,秦深在賓客里見到了班主任,班主任也來了,走過陸月明身邊的時候,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說了一些安慰的話,陸月明深深的鞠了一躬,有人在門口發花,她接過去,學著大人們的樣子跟在長輩身後給陸叔叔鞠躬。

    黑白照片上的陸叔叔很年輕,還能看得出那時候的驕傲和嚴肅,他在秦深的回憶里似乎並沒有多少印象,也只有嚴肅這兩個詞可以形容他。

    陸月明披麻戴孝,身子挺的很直,很久沒見了,他似乎瘦了一些,臉部輪廓也如同刀刻一般的菱角分明,看起來非常的成熟,也異常的冷靜,秦深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怯生生的和李媛阿姨說道:

    「阿姨,節哀。」

    陸月明聽到這個聲音,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他的視線,僅僅一眼,他就看清楚了她的全部模樣,許久未見,她瘦的太多了,唇也緊緊的抿著,很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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