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雙喜臨門

  八月的天，正是暑氣極盛的時候，有孕在身的人比常人更熱。

  喬雅南都八個月的肚子了，卻仍是四肢纖細，只長了個大肚子，另外就是遮起來的屁股和沒遮起來的臉都圓了點。

  如今身子重了，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她不怎麼出門，惜命得很。

  沈懷信端著一盤甜瓜進來，看他家夫人竟然沒在書案前坐著傷腦筋，而是躺在軟榻上發呆很是意外：「困了？」

  「修成早幾天就該出成績了才對，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沒考上吧？」

  沈懷信坐到她身邊，拿一塊甜瓜送她嘴裡：「你說這話，是看不起修成，還是看不起我這個狀元郎，又或者看不起老狐狸？這可是他收的唯一一個學生。」

  行吧，捅了狐狸窩了。喬雅南的嘴不用來說話了，吃甜瓜。

  又涼又脆的甜瓜非常合喬雅南的胃口，她貪涼，但是有些東西又不能吃，懷信就挑著她能吃的瓜果吊在水井裡，不會太過冰寒，又能滿足她，只是控著量。

  沈懷信輕輕撫著夫人的肚子，說起今天去土橋鄉的情況。

  「角落裡，田梗上都被他們利用起來灑上了辣椒籽，也不知道能種成多少。」

  「這是嘗到甜頭了，只要施夠肥，應該沒問題，辣子對土地要求好像沒那麼高。」

  喬雅南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四鄉採收的時候她去看了，雖然大家種的量都比較保守，但架不住家家戶戶都種了點，一眼看去星星點點的紅。辣椒紅起來非常快，人在前邊摘，辣椒在後邊追著紅，第二天再去，已經是漫山遍野的紅，要不是及早收了一批青椒，都沒得青椒炒肉吃了。

  喬記的辣椒醬已經打出了名氣，她早一步放開了預定，許多人家都下了訂單，少的十來壇，最多的單有一千壇，是個富戶訂的，她深深懷疑那是個二道販子，但現在辣子需要銷路，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另外，她還用青辣椒和紅辣椒各教會了幾道菜，把做法也寫清楚了讓家僕帶去府城，請小舅幫忙牽線了幾家飯館，據說極受歡迎，每家都要了大量的貨，這邊採收了直接就往府城送，剩下的喬記全吃下了。

  大家收著熱錢，心裡就有底氣多了，種第二季的積極性大大提高。

  「第二季採收得十月了，到時天氣也涼了，看看能不能賣到京城去，我再寫信問問曾二公子，北浴府寒冷，這辣子可是驅寒的好東西。只要打通這兩個地方，明年都不用愁會有貨積壓。」喬雅南挪動著側身面向懷信：「我想和曾家加深合作，藥材明年差不多就能賣了，聽大哥說，藥材是北浴府最好賣的東西之一。」

  沈懷信點點頭：「你覺得可行就做。」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想做就可以做。」沈懷信拿帕子拭去她額頭上的細汗：「不要覺得會給沈家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沈家也不是吃露水就可以延續的，任何事，只要把握好度了就不必顧忌太多。」

  喬雅南笑：「這個要求寬泛了點。」

  「束手束腳，萬事不成。」

  也是，喬雅南蹭了蹭他手心，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火爐子，哪哪都比她本身的熱度低。

  「我讓大哥寫信。」

  沈懷信笑了笑，也不逼著她改變自己的行事方式，將帕子擰了把冷水，再給她輕輕擦拭。

  「姑娘！」香苗快步進來：「舅奶奶身邊的陳嬤嬤來了，說是來給姑娘報喜。」

  報喜？軟榻上兩人對望一眼，喬雅南撐起身子連聲道：「快讓她進來！」

  陳嬤嬤步子邁得飛快，一進來就福身，笑得見牙不見眼：「老奴給姑奶奶，給姑爺報喜，我家夫人懷上了！」

  「這可真是大喜事，大嫂終於能安心了。」喬雅南高興得不得了：「香苗，快給嬤嬤拿個大紅包！」

  香苗從柜子里拿了個大紅包塞到陳嬤嬤手裡，邊道：「舅奶奶大喜。」

  「大喜，大喜。」陳嬤嬤看著同坐軟榻上，從來都親密得不得了的兩人，心裡滿是感激。她家姑娘命好，嫁進門不用受婆婆的氣，小姑也從來都不對娘家的事指手劃腳，要在別的人家，進門這麼久沒懷上早說難聽話了，就她家的姑奶奶，連喬家的婦人說句什麼都不允的。

  現在終於懷上了，以後就真是好日子了。

  「怎麼這麼巧，大哥陪著修成去府城還沒回來，這消息他都沒能第一時間知道。大嫂害喜了嗎？」

  「就是吃不下東西，其他還好。」陳嬤嬤笑：「好消息不怕晚。」

  「說得對，好消息不怕晚。」喬雅南點點頭：「老大夫給看的吧？讓大嫂聽老大夫的，我收拾點東西就過去看她。」

  「是，老奴告退。」

  正說著，外邊傳來一聲響亮的：「姐姐！」

  是修成！

  喬雅南掙扎著就要起身，小孩已經沖了進來，往榻前一跪，聲音響亮中帶著哽咽：「姐姐，我小三元了。」

  小三元！

  喬雅南把人拉著站起身，想為他歡呼，為他鼓掌，想告訴他了不起，可她最終說出來的話卻是：「你知道這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壓力嗎？」

  「我知道。」

  喬雅南卻搖頭：「那你一定知道的不那麼透徹。當你拿到小三元時，你就已經不能輸了，哪怕你拿第二，他們都會看不起你，對你說最難聽的話，你必須永遠保持第一，永遠做他們想像中那個厲害的人。這份壓力，你扛得住嗎？」

  「這個問題先生也問過我，我想了一個晚上才回答他。」喬修成蹲到姐姐面前，微微抬起頭看著為他憂心忡忡的女子：「我說，我不是外面那些人養大的，不是他們教導的，只要養大我的人，教導我的人不那麼對我，我就一點都不怕，我是喬家二郎。」

  喬雅南眼淚都快下來了，揉揉他的頭啞聲道：「怎麼突然就長大了。」

  沈懷信最怕雅南的眼淚，偏偏孕期她情緒來得極快，都掉幾回金豆豆了，忙轉開話題道：「雙喜臨門，是不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對，值得慶祝一下。」喬雅南一拍懷信大腿，攙著他的手臂起身：「走，我們去大哥家，不給他們兩口子親熱的時間。」

  喬修成才回來，還不知道另一喜是什麼，接住撲過來的小弟抱著問了一問。

  「大嫂有喜了，你說是不是雙喜？」

  那當然是了！

  喬修成給小弟拋了個高高，他們家，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