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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鴻鵠之志

2024-10-24 16:15:58 作者: 空留
  聞其然自認看過不少文契,自己還立過,但眼前這一份和他以往見過的都不同。

  文契寫得並不冗長,甚至稱得上精簡,一條一條寫得清清楚楚,每個字都表達著該表達的意思,少一個字都要缺了一塊,若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恰到好處。

  「每次覺得姑娘厲害的時候,姑娘都會用事實告訴我仍小看了你。」聞其然感慨:「我以後和旁人立文契也要照這個來。」

  喬雅南心下汗顏,這可不是她的本事,是在巨人的肩膀上撈了一小下,把合同修修改改後變成適合這個時代的文契,她以前雖然不是個生意人,但這個東西看得也不少,這點事還是能做到的。

  「聞公子看著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嗎?」

  「都是喬姑娘之前說的那些,沒增也沒減。」聞其然笑:「和喬姑娘做生意心裡踏實。」

  喬雅南也笑:「希望聞公子也能讓我踏實,都踏實了才能一起發財。」

  「是極,一起發財才是好買賣,我得跟著喬姑娘好好學。」

  兩人相視一笑,喬雅南示意念珠把文書拿回來:「聞公子哪日得閒,我們一起去衙內戶房蓋個刻印。」

  聞其然稍一想:「不如就初十那日把文契帶上,從壽樂縣回來後直接去衙門。」

  「那就這麼定了。」

  把這事談妥,聞其然就有了一種這是自家買賣的真實感,不但去灶屋到處看了看,刻竹筒的屋裡也站著看了會,離開時瞧著心情挺好。

  喬雅南心情也很好,這等於是給作坊添了一條命,童沛瑜想要對付她又增加了幾分難度,只是,怕是也會增加他對自己的提防。

  在紙上寫了個大大的童字,又圍著這個字畫了一圈,喬雅南心想,畫個圈圈詛咒你:平地摔倒,喝水嗆著,吃飯掉牙,上茅房掉坑。

  ***

  二月的京城還冷得很,氛圍卻熱得水入油鍋,哪哪都透著喧囂。

  茶樓酒肆不見一個空位,處處可見或頭戴方巾,或戴冠的男子。有的尚有稚氣,有的留著美須,亦有白髮老翁在其中。

  沒誰會看不起誰,互相打量著,觀察著,猜測著。金榜題名的人就在他們其中,是稚兒贊聲天才,羨慕他前途不可限量;是老翁道聲恭喜,賀他終於如願。

  當然,最好是自己。

  平日裡在書房用功的沈懷信近幾日卻將書放下了,早上多睡一會,打幾套拳舒展身骨,再畫幅畫,讓沈夫人又是擔心又是放心,就怕孩子給自己太大壓力,到時反而考得不好。

  沈散培雖然嘴裡勸著夫人別擔心,自己卻也散衙就歸家,晚上總要和懷信手談幾局,從棋局去看懷信的心態,幾日下來見他棋局不亂,甚至還一個坑一個坑挖得歡快,他也就徹底放下心來。

  初七這日了因也趕了來,看義子精神面貌上佳就半句不多說,找狐狸喝酒去了。

  到得初八,沈府氛圍也和往日有了些不同,一大早沈家兩位姑奶奶就都回來了,抓著弟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囑咐,中心思想就一個:身體為重。

  沈懷信乖乖聽著,該笑的時候笑,該點頭的時候點頭,讓兩位姐姐安心不少,聽著齊通言上門才放人。

  齊通言圍著他轉了幾圈:「怎麼一點都看不出緊張,我只是想了想今天要是我要入場,這心就狂跳。」

  「還好。」沈懷信伸出手。

  齊通言也不和他逗,比任何一次都爽利的把信給了他,就怕他心情有半點不好,對大考有影響,那他就成罪人了。

  沈懷信捏了捏有些厚度的信,也不急著打開,拿手裡把玩,邊和好友閒談:「聽爹說,今年參考的人是恆朝歷年之最。」

  「我也聽說了,對手多了對你不是好事。」

  「只要我自己學透了,對手是多是少都無妨。」沈懷信問他:「第二個話本打算什麼時候放出來?」

  齊通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馬上就要入場了,你還操心這點事?」

  「這事對我來說也是大事。」

  「你這心態,不拿個狀元回來都對不起我。」懟了一句,齊通言也不瞞著他:「你們出來之前三天的樣子放出來。」

  沈懷信點點頭,是個好話本,也是個好時候。

  「新科進士被榜下捉婿,捨棄榮華富貴,信守承諾娶一起長大的小青梅,這話本簡直就是為大考量身打造。」齊通言越說越興奮:「這話本絕對會爆火。」

  沈懷信低頭看著手裡的信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雅南是個多聰明的人,就是缺了點上進心,扮豬吃老虎扮得挺開心。

  「給我娘和兩個姐姐再送十本,之前我拿回來的少了。」

  「你這心眼,已經有世叔的一半了。」齊通言取笑他:「真就這麼上心?將來不會生厭?不會膩?到那時再回想起現在這百般為她打算的樣子,不會難受嗎?」

  「所以為什麼要去做讓自己難受的事?」沈懷信把信按在心口:「為一人傾心,守一人終生,多美好的事,只是想想就覺得不枉此生。人活一輩子可以做很多事,心思也大可放到那些值得做的事情上去,讀書數載,不是讓我們去折騰內宅婦人的。大丈夫在世,我想在史書中有我的名字,有我的生平,有我的成就,父為何人,母為何人,妻為何人,子為何人。為這目標努力不比讓女子流淚有意思?」

  「你,你……」齊通言吞了口口水:「你這野心會不會大了點?」

  「這不該是我們讀書人該有之志嗎?」

  齊通言想說是,可現在那些當官的哪個不是讀書人,幾個還有那個志向。想說不是,可他們在書院所學,先生所教,先生之殷殷囑咐,期盼,確是如此。

  「不管別人如何,我時時謹記。」沈懷信笑意溫柔:「我相信雅南一定會支持我,便是路途艱難,她也會陪著我一起走,甚至拖著我,拽著我,不讓我走偏。」

  「這樣的神女,世間真的有嗎?」

  沈懷信看著信,有,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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