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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敵眾我寡

2024-10-24 15:41:02 作者: 揚了你奶瓶
  「主子,寺里不大對勁兒。」

  竹影同樣暗中巡視了一番,發現寺中有幾個和尚孔武有力,面露兇狠,沒個出家人的樣子。

  這還是明面上他能看到的,那些躲在暗處的人只多不少。

  商清晏此時也已梳洗完畢,披髮斜倚在榻上,慢條斯理翻看著一本佛經。

  旁人這幅姿態,只怕要讓人覺得無禮散漫,放在商清晏身上,卻帶著一股慵懶優雅。

  他將佛經合上,手指輕點,似乎對即將到來的危險無動於衷:「總算來了。」

  這一路上落腳的地方要麼是驛站,要麼是鬧市中的客棧,如今在山野之中,自然是動手的最佳地點。

  只是不知虞公子的忽然出現,會不會有變數。

  竹影道:「來者不善。」

  商清晏把佛珠從一旁的盒子裡取出來,重新戴回手上,骨節分明的手與白淨的佛珠格外相稱:「佛祖面前犯殺業,他們也不怕遭報應。」

  竹影道:「主子放心,咱們的人自然會護好您。」

  商清晏卻是搖搖頭:「聖上想要我的命,若不給他半條,以後只會一次比一次兇險。」

  竹影驚道:「主子!萬萬不可!」

  商清晏卻是低低笑了起來:「我說笑罷了,你緊張什麼?」

  竹影白了商清晏一眼:「我可不是梅風那廝,禁不起您嚇唬。」

  商清晏又笑了:「只是外面的京都使者都是人精,說是接虞公子回京,更是為了監視我,我若不真受傷,騙不過他們。」

  說起這個,竹影又憤恨起來,先帝暴斃而亡,與聖上脫不了干係,如今還要對商清晏趕盡殺絕。

  商清晏一雙琉璃目染上寒霜,卻還安慰著竹影:「好了,我知道你恨,我只會比你更恨,只是你放心,我總會走到他後面。」

  竹影喉間哽塞,他家主子年方弱冠,卻要承受這些:「主子...」

  商清晏卻是耳朵一動,將食指豎在嘴邊:「噓——」

  竹影瞬間醒神,收斂起所有情緒。

  腳步聲由遠到近,木門被外面的人敲響:「王爺,在下來給您侍奉湯藥了。」

  虞安歌從雨霧中走來,身上難免帶著點兒潮濕,但是她手中的食盒卻被護得很好。

  竹影把門打開,虞安歌一眼便看到了斜倚著的商清晏。

  或許是時至傍晚,又尚未點燈的緣故,商清晏靜靜倚在那裡,一襲白衣鬆散,纖塵不染,衣襟微敞,綢緞一樣的烏髮垂肩,更襯得他膚色如玉,瑩瑩生光。

  那雙琉璃目含著笑,卻透著疏離而遙遠的神采,門外的風吹進來,墨發輕颺,這等風姿,恐怕雲水間的謫仙都要黯然失色。

  虞安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此人不似凡塵中人。

  虞安歌看他的同時,商清晏也在看虞安歌。

  臉上身上沒了那些泥濘,虞安歌的樣貌可謂驚艷,一襲玄色勁裝,隨風翩起,身姿清瘦挺拔,生得一副女相,卻無女子的柔弱氣息,眉宇間藏著凌厲,如亟待出鞘的古劍。

  或許連虞安歌自己都不會注意到,雨幕之中,她站在那裡,便有一種風雪俱滅的冷寂。

  還是竹影打破了二人的相互打量,主動接過虞安歌手中的藥碗。

  商清晏也坐起身來,指著案幾對面的蒲團道:「虞公子請坐。」

  虞安歌對商清晏行了禮,撩起下擺便坐了下去,又是一番請罪:「今日是我魯莽,還望王爺見諒,不知王爺的身子可還好?」

  商清晏用帕子捂嘴,咳嗽了兩聲:「本王的身子一向如此,虞公子不必過於自責。」

  竹影把藥碗從食盒中端了出來,商清晏打眼一掃,竟是用了一個海碗裝。

  竹影頓了一下,誰家喝藥用海碗?還不苦死?

  竹影小心看了虞安歌一眼,難不成這虞公子跟他家主子一樣,表面笑嘻嘻,實則比誰都記仇?

  虞安歌卻是取了旁邊一個稍大的茶盞,解釋道:「此藥是我跟劉御醫一起煎的,他說此藥驅寒,我亦能飲,便厚顏與王爺討要半碗。」

  竹影縮了縮腦袋。好吧,是他小人之心了。

  虞安歌把藥倒入茶盞中,並把茶盞放在商清晏面前,自己將海碗中剩下的藥一口飲下。

  她是家中最怕苦的,可現下得向商清晏證明此藥無毒,便顧不得苦澀了。

  飲盡之後,濃郁的苦味充斥在口腔,虞安歌只覺胃裡一陣翻湧。

  商清晏見此情形笑了笑,也乾脆利落地將茶盞中的藥一飲而盡。

  藥雖然喝完了,虞安歌惦記著寺中的刺客,一時半會兒倒是不打算走。

  餘光掃到一旁擺放著的棋盤,虞安歌道:「從前聽說過王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是世間難得的雅士,不知我可否有機會,向王爺討教一下棋藝。」

  商清晏面上不動聲色,手上又轉起了佛珠。

  寺中暗藏刺客,虞安歌卻找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強行留下,是窺破玄機?還是另有圖謀?

  不過虞安歌說的倒是實情,他這樣的身份,輕易沾不得朝堂政事,把精力放在琴棋書畫上,聖上才能安心。

  商清晏看了竹影一眼,竹影便上前把棋盤擺好。

  商清晏道:「不敢當雅士之稱,打發時間罷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霆不斷,閃電霹靂,聞之膽寒。

  房間內虞安歌和商清晏在棋盤上的廝殺同樣驚心動魄,商清晏沒想到眼前人的棋路如此霸道,一上來便鋒芒畢露,殺招頻出。

  他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面不得不謹慎應對,二人各懷心思,一直殺到深夜。

  蠟燭忽然炸開燈花,商清晏落下最後一枚白子,將虞安歌的黑子層層困殺。

  虞安歌輕嘆一聲:「我輸了。」

  棋盤之上固然酣暢,可商清晏並無多少成就感,他把棋子一枚枚收好,淡道:「是虞公子方才心亂了,才露了破綻。」

  虞安歌側頭看了一眼打在門窗上的雨,沒錯,她是心亂了。

  未免惹人懷疑,此番除了雁帛和魚書外,她只帶了七名高手,可根據魚書查到的,寺中至少藏匿了三十多個刺客。

  敵眾我寡,夜越深,心越亂。

  遠方忽而傳來一陣鐘鳴,盪在山野雨霧之間,像是某種信號,無端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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