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接手爛攤子

  許武龍聽說我在夜市幹過燒烤攤，打算讓我負責他旗下的金剛山燒烤城。

  因為上一屆經理的胡作非為，燒烤城接連虧損，氣得許武龍廢掉原來經理一條手臂，把他攆出邊城。

  現在燒烤城群龍無首，必須有個空降經理過去管事。我近期在批發市場的表現，以及碾壓豬油仔立棍的事，都讓許武龍很滿意，他才決定讓我來負責燒烤城。

  這次，他許諾給我10%的業績抽成作為年終獎，前提條件是營業額必須達到他定下的標準。我不想接手這個爛攤子，委婉拒絕了一下。

  許武龍也是明白人，當即從抽屜里拿出五萬塊錢扔在桌子上，表示願意一個月給我五萬塊工資，先試著干仨月，實在干不起來，再雇職業的經理人過來接手。

  我看他言辭懇切，料想這裡邊也沒啥貓膩，就把這活兒接了下來。

  五萬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我還是挺有誘惑力的。之前投奔許武龍，他的話鋒也不是現在這樣，我記得非常清楚，他以前挺瞧不起我的，那意思分明就是能幹就留，不能幹就走，五龍商會也不缺我這樣一個小卡拉米。

  現在倒是好起來了，張嘴閉嘴就是自己人，不但給我五萬塊一個月，還把他限制的SUV給我當工作車。

  這一套福利下來，換誰不迷糊？

  我再三保證一定努力挽救金剛山燒烤，除了表決心，別的話也沒說什麼。

  從公司出來，我拿起電話想給宋亞楠打電話，猶豫半天，號碼始終沒撥出去。儘管她是我最想分享喜訊的人，但眼下明顯不是時候。

  點燃一根煙，漫無目的地逛著停車場，路過的小弟都紛紛喊我斌哥，這種表面的尊敬，並不能帶給我任何快樂。就好像KTV的泊車小弟見誰都鞠躬喊大哥一樣，小費給少了還不是照樣翻白眼？

  停車場裡拿著鑰匙找了半天，總算遭到角落裡九成新的黑色豐田SUV，我不懂車，也看不出它的型號，就知道坐著還挺舒服的。

  以前在老家，大伯怕我找不到工作，早早就讓我把車票考下來，雖然一直沒什麼鳥用，這回也算派上用場了。

  開著豐田回我那單人出租屋簡單收拾下行李，又找房東把房子退了，這才來到我最熟悉的金剛山燒烤城。

  燒烤城和網吧一牆之隔，我對這裡的熟悉程度，簡直就像回家一樣。

  停好車後做的第一件不是去燒烤城報導，而是去網吧找蔣鵬，半個月沒見到這小子，看著好像圓潤不少。

  剛一見面，他就遞給我一瓶紅牛，指著顯示器上的魔獸世界對我說他在遊戲裡認識了個妹妹，有望線下發展見個面。

  他說著他的事，我又想起了宋亞楠，和她那兩個小姐妹，一股子恍如隔世的感覺。到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總歸還是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圈子。

  「聽我姐說，你和楠姐還沒撕破那層窗戶紙呢？」蔣鵬叼著煙，眯著眼看著我說，「我姐平時可沒少念叨你，她好像對你和宋亞楠的事挺感興趣的。」

  「女孩子都喜歡八卦。」我淡淡地說了一句，問他：「姜幼楚最近還來網吧嗎？」

  蔣鵬搖頭道：「你不來玩，她們都不大過來了。我姐最近忙著考級，連和我見面的時間都少了。」

  又聊了幾句，蔣鵬忽然指著馬路對面停著的豐田驚呼道：「臥槽！那4個8的豐田好像是許武龍的座駕！百十來萬的車，就那麼水靈靈地停我面前了，真想上去試試啥感覺！」

  我對後知後覺的他很無奈，面無表情地把車鑰匙遞給他，朝他拱拱下巴，示意他去試駕。

  蔣鵬哭笑不得道：「哥，別鬧了！你這鑰匙再把人家車鎖捅壞了，我可賠不起！」

  「不信？拉倒！」我正要往回收鑰匙，被蔣鵬伸手搶過去，一臉得意地在我面前晃了晃道：「你要是騙我，就請我吃燒烤！」

  說話間，推門出去，當他打開車門的一剎那，臉上浮現出的驚詫神色，就好像我見到宋亞楠的司機開奔馳來接她回家一樣。

  蔣鵬沖我比了個耶，一頭鑽進車裡。

  發動機轟鳴的炸街車響了半天，所有人都去看街面上那輛4個8的豐田，都以為車裡坐著的人是五龍商會的會長許武龍。有人羨慕，有人妒忌，有人視若無睹。

  我看著網吧里熟悉的面孔，一瞬間又回到了過去。半年前，我初來邊城，為自己獲得這份有吃有住的工作快樂不已。

  如今更上一層樓，成為商會的中部管理層，一切都好像做夢一般。

  「誒？陳文斌？」

  突然出現的雷明珠怔怔地看著我，忽然笑如花。

  「又見面了！緣分啊！」她說。

  我報以微笑，問她：「來上網？」

  雷明珠搖頭道：「不是，我小侄子不好好上課，溜出來上網，我是來抓他的！」

  我和她相視一笑道：「找到了嗎？」

  「不在這裡。」雷明珠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繼續和我拉起家常。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就陪她聊了幾句。

  不得不說，她的眉眼的確有幾分酷似宋亞楠，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像學生妹似的，很難把她和記者這份工作聯繫在一起。

  「楠楠回緬馬了，你知道嗎？」雷明珠忽然開口道，「要過年了，她回那邊和哥哥們一起過年。」

  我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氣氛忽然有些尷尬，蔣鵬興沖沖地推門而入，見到雷明珠興奮地喊了一聲「表姐」，而後主動向我介紹雷明珠。

  我和雷明珠十分默契地沒拆穿我們認識，故意配合蔣鵬寒暄了兩句。

  「我還有事，先走了，常聯繫啊！」

  雷明珠和我們道別，推門而出。

  蔣鵬坐在我旁邊興奮地說著那輛車的毛病和優點，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宋亞楠回緬馬的消息。

  「哥？想啥呢？」蔣鵬見我心不在焉，下意識看向門口方向，一副恍然大悟模樣，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明珠表姐和宋亞楠很像？她們都這麼說呢！」

  深吸一口氣，我拍著蔣鵬的肩膀，強顏歡笑道：「我以後就是金剛山燒烤城管事的經理，想吃啥隨便點，一律記哥帳上！」

  聽說我成為金剛山燒烤城經理，蔣鵬非但沒表現出一絲驚喜，反而有些震驚。

  他拽著我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哥，你得小心點兒。」

  「什麼情況？」我一臉費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蔣鵬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青幫惦記這個燒烤城很久了，他們那些混的不錯的大哥，經常帶著小弟過來這邊點單，每次都掛帳，年底也不給錢。說不好聽的，都是白吃白喝。前任經理被他們坑得有苦說不出，這爛攤子誰接誰倒霉！」

  我就尋思許武龍你不會那麼好心，平白無故給我一個燒烤城管理，敢情又是個燙手山芋。這老登是真不拿我當人，啥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

  「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我的異常平靜，讓蔣鵬很擔心，他皺著眉頭送我來到門口，又叮囑了幾句，最好還說遇到事就叫人來喊他，有召必應。

  和蔣鵬分別後，我給其他幾個兄弟打了一通電話，嘮一下現狀，他們聽說我的處境後，紛紛表示要來這邊打工，給我撐場子。我感激他們的厚愛，暫時還不想把他們扯進來。

  說到底，給許武龍打工都不是長遠之計，還是要在夾縫中發展自己的事業。

  聽小武說，他們幾個靠著肌肉猛男的外形，把附近的女大學生全部吸引過來捧場，附近的燒烤攤都快擠得沒生意了，一個接一個地掛著出兌的牌子。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稱霸夜市了。

  兄弟們的發展讓我挺意外的，早知道他們幾個這麼旺財，就該早點拉他們一起做生意！

  「你們加油干，等我把這邊的經驗和模式學會了，咱們就干自己的燒烤城！」我不是給他們畫大餅，是發自內心這麼想的。

  「哥，我們永遠支持你！」

  ……

  之前幾次提出要建燒烤廣場的事，我一直都沒忘。

  有些事，就是要一步接著一步地走過來，時機不到，怎麼努力都沒成績的。

  偏偏有些人沒耐性，看到一半就覺得我們不行，直接給我們判了死刑。

  掛斷電話後，我來到金剛山燒烤城。

  原本在門口的迎賓小弟，懶散得連大門都懶得開，見到我之後，雖然第一時間認出我在隔壁當過網管，依舊沒把我放在眼裡。

  看他眼中那幾分戲謔神色，我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這不是陳大網管嗎？最近哪裡發財啊？」

  吧檯小妹曾經是二叔網吧常客，幾個月沒見，也變得花枝招展，光鮮亮麗，妝容化得像蜘蛛精似的。看她從頭到腳掃射我的模樣，好像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也沒拿我當客人對待，繼續擺弄手機。

  燒烤城白天基本沒啥人，以前也是這樣的情況。一般都要下午三點半以後，才會陸陸續續上人。現在比較閒，卻沒見人打掃衛生。

  一開門就能聞到廚房的油煙味道，還一股子肉臭了的味道。

  我皺著鼻子，邁著大步往裡走。

  有熟人看見我，和我打招呼，告訴我李威已經不在這邊幹了。我點頭表示知道，也沒跟他們多說什麼。

  經理離職之後，這裡一盤散沙，唯一的管理者就是財務出納。

  記憶中財務出納是個三十左右的美貌女人，好像是許武龍的前女友，非正式的那種。沒記錯的話，好像叫華姐。

  我徑直來到二樓辦公室，正要敲門，忽然聽見裡邊傳來那種男女一起運動的聲音。

  這麼高亢的聲音，想聽不到都難。

  我不想打斷別人的好事，但也不能因為他們做好事就把自己晾在一邊乾等著。

  叩叩叩！

  我使勁兒拍了兩下門，過了好半天，才聽見裡邊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

  「誰啊？午休不辦公！」

  我訕訕一笑，沉聲道：「我，陳文斌，新來的。」

  房間裡傳來一陣窸窣聲，偶爾還能聽到男女低語的聲音。

  又過了半天，裡邊的女人才應聲道：「你外頭等會兒吧，我這邊忙完的！」

  這是給我下馬威呢？

  我也沒慣著她，突然扯著嗓子問：「你說啥？我沒聽見！」

  話音未落，抬起一腳，砰地踹門而入。

  辦公室里香艷的一幕，有點超乎我的想像。

  看著地上零七碎八散落的工具，我有點鄉下人進城的感覺。

  這圓的、扁的還真挺齊全的！

  不過，那鋼絲球真能用得上？

  坐在辦公桌上背對著我的豐乳肥臀的女人，穿著一條黑色旗袍，頗有些民國老上海畫報里的女人那樣。不止穿著，連眉眼什麼都很相似。

  她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女式香艷，回眸看向我的時候，眼裡帶著些許怨氣。和我對上視線後，突然又笑了。

  她踹開跪在自己面前忙碌的男人，踩著高跟鞋來到我面前，眉眼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這麼猴急？就不能等等嘛？」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著服務生打扮的小男孩，低著頭抱著衣服弓著腰從我面前溜出去，看他那羅圈腿的走路姿勢，就知道沒少受調教。

  「站住！沒規矩！」女人罵了一句，那小男孩立刻回來把地上的工具收拾歸位。自始至終，他的頭一直低著，我甚至沒看到他的長相。

  「滾蛋吧！」

  女人朝那小男孩擺擺手，轉而把視線落在我身上，自我介紹說她叫華姐，是這邊的財務會計。

  「龍哥給我打電話說你要過來走馬上任，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急，這麼快……」華姐從抽屜里掏出一沓簽單白條，放在我面前，嗲聲嗲氣道：「這些都是前任經理搞不定的爛帳，以後就靠你咯！」

  我以為她會把燒烤城的情況簡單介紹一下，卻沒想到，她只把這些帳單給我，就領著我去和手底下的員工見面。

  燒烤城上下兩層，一共有服務人員二十名，後廚人員二十名，還有一些零散的前台、迎賓等等算下來也三十幾號人。

  這麼多員工的工資和日常房租開銷就是不少一筆錢，想把這些錢都賺回來，再額外盈利還是挺難的。

  這邊的最低消費人均三百，這個門檻直接把那些沒錢的工薪族卡在大門外邊，註定接待的都是有錢人。而這些有錢人里，各自的背景和身份都不是一個普通小經理能惹得起的，他們想掛單，誰敢說個不字？

  說到底，燒烤城經理就是一個火燎屁股的職位！

  「這位是新上任的陳經理，大家以後有問題請教陳經理就好。我呢，依舊負責管帳，其他的事就不必來煩我了。」

  華姐交代一句，扭著細腰肥臀走到一邊翹著二郎腿坐下。她的裙擺開叉很高，從我的角度，依稀能看到，她裡邊好像真空上陣。

  「陳經理好！」

  眾人齊刷刷朝我鞠躬問好，一些和我相識的舊相識，對我突然凌駕於他們之上的身份感到很詫異。

  有一部分人甚至以為我是華姐的小白臉，從我走馬上任的一刻起，他們就惦記著找我麻煩。事實上，他們也是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