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貼臉開大

  「你說得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雷明珠一臉恍然大悟模樣，看起來既心煩又自責。她因為什麼事鬧心我不管，只要我們現在談這個事有緩和餘地，我就要不惜餘地地撬下去。比起山雞出手，還是在我這裡出現轉機比較利她。

  「表姐，我不能說五龍商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在拆遷這個問題上，我們商會絕對沒動手腳，都是規規矩矩按照拆遷辦的要求辦事！不止你們這些記者被人利用，連批發市場的商戶都被利用了！你看，報導這事？」

  我眼巴巴地看著雷明珠，希望她不是個死腦筋。這明擺著的事實放在這裡，她要是繼續給人當槍使，那可真把青幫拖累了。

  「嗯！我懂了！你回去聽信吧！」

  雷明珠信誓旦旦道，「主編那裡我會搞定，明天報紙的風評肯定會改變！」

  「行！那我謝謝您了！」我嘿嘿一笑道，「您可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要沒有您，五龍商會和青幫肯定鬧矛盾，搞不好還要真刀真槍的干一仗……」

  一通彩虹屁後，我和宋亞楠離開病房。

  醫院門口，宋亞楠抱著肩膀，冷冷地盯著我看。

  我好頓道歉，總算把這位姑奶奶也哄好了。

  本打算請她喝杯奶茶，再吃頓飯，好好哄她消消氣，卻沒想到，燒烤攤那邊又出事了。

  胡偉傑打電話過來說燒烤攤的衛生執照過期了，相關部門要罰我們的款，張嘴就是三萬塊，氣得小武他們圍住那些管衛生的制服男，說啥也不讓他們走。

  胡偉傑擺弄不明白小武他們，只好打電話向我求助。

  「行！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我向宋亞楠簡單解釋兩句，她執意要跟我一起去，沒辦法，我只能帶著她來夜市。

  出攤的商販並不多，大老遠就能看見小武他們和一夥制服男吵架。

  我趕緊過去說明情況，對方管事的也挺客氣，把他們的規章制度現場說了一遍，明確米表示這三萬塊的罰款並不多，萬一吃壞群眾，再加個零都不夠。

  宋亞楠靜靜地在旁邊看著，一聲不吭地擺弄著手機。我沒注意到她在幹嘛，一門心思都在眼前管衛生這些人身上，塞紅包明顯是不好使了，他們能精準拿捏我們執照過期這事，說不準背後有人搞我們。

  眼下當務之急，就是不能讓人看笑話，趕緊把這些活閻王哄走。

  「行，罰單我收著，攤子今晚也不出了。您看這樣行嗎？」

  話音未落，就聽身邊的胡偉傑嚷嚷道：「那可不行！我們東西都準備好了，不出攤子怎麼行！」

  「是啊！執照過期了而已，又不是沒有！憑啥不讓我們出攤？你們講不講道理啊？」小武怒沖沖地說著，當著我的面開始擼胳膊挽袖子。

  「都閉了！聽我的！」

  我把管事的請到一邊，又是點菸又是說好話，中間還幾次提人。聽說我是五龍商會的手下，管事的態度明顯好了三分，他漫不經心地擺弄著罰單本子，拿筆在上邊寫了幾個字，很快又團成紙團扔在我腳下。

  「撤了。」

  管事的朝著手下人一揮手，一行人開車離開。

  「大哥，慢走啊！改天我請你喝茶！」

  我撿起地上的紙團，看著寫在上邊的人名，不由得皺起眉頭。

  管衛生的人在紙團上寫了個「宋」字，一開始我不知道他啥意思，直到宋亞楠也看到了這個字，立刻變了臉色。

  「我就知道是我哥幹的好事！」

  宋亞楠不滿道，「他最喜歡找我朋友的麻煩。」

  我怔怔地看著她，聽她這話的意思，她哥宋天意也是個老慣犯了。怪不得宋亞楠剛才一直擺弄手機，敢情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人是她啊！

  「我今天來找你，就想跟你談談我哥宋天意！上次他找過你之後，又去見了我，他說我要是再和你一起玩，他就讓你的攤子搞不下去，讓你在邊城掙不到錢……」

  宋亞楠越說越氣，眼圈都氣紅了。

  我有心勸她幾句，硬是插不上嘴。

  深吸一口氣，宋亞楠繼續道：「要不是我哥在背後使壞，這些管衛生的也不可能一張口就是三萬塊罰款，哪有罰這麼多的呀！」

  「早知道你哥是這種妹控，我高低離你遠點。」我開玩笑道，「不過現在想遠離也來不及了，那就想想辦法唄！總不能就這麼認了！」

  「沒用的。」宋亞楠搖頭道，「他那個人腦子有病，總覺得我身邊的朋友和我一起玩，就是有所圖謀。這觀念在他腦子裡根深蒂固，只有我和你斷交，他才能不整你！這麼多年，我早就受夠了他，卻又拿他沒辦法……」

  聽著宋亞楠訴苦，我總算明白了，她之前說有錢人也有苦惱的事。

  「這次就算我來找你告別的，以後咱們就不見面了。」宋亞楠吸了吸鼻子，嘆氣道：「我哥那邊你放心，他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說完這些話，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扭頭就跑。

  我能聽見她的哽咽聲漸行漸遠，就好像我們之間尚未萌芽關係，就這樣戛然而止。明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追啊！」胡偉傑在一旁著急道，「楠楠都哭了，你還不去哄哄她？」

  我搖搖頭，兩條腿像焊死在地面上似的。追上去有什麼？像個廢物一樣陪著她一起哭？有用嗎？

  宋天意打心裡看不上我們這些底層小人物，他不會停止找我的麻煩。我倒是無所謂，胡偉傑他們好不容易有點收入，就這麼跟著我受牽連，我於心不忍。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根本配不上宋亞楠，更給不了她任何保證。這樣的我，追過去又有什麼意義？

  「大哥，我聽嫂子那話，好像是要跟你徹底分啊！」魏榔頭雙手抄兜，語重心長道，「你真捨得？」

  我苦笑著看向他們，沉聲道：「幹活吧！多掙錢，年底多分點紅！沒錢，誰拿睜眼瞧咱們？」

  眾人面面相覷，各個臉上表情都不太一樣。有人疑惑，有人失落，還有人不知所措。我知道他們都關心我，都想為我好，可我不需要這樣。

  做大做強，才是挽留宋亞楠的必殺技。其他的，都是無用功。

  翌日清晨。

  我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山雞打來的電話吵醒。

  「臥槽！小比你行啊！這麼快就搞定那些媒體了？」山雞興沖沖道，「看報紙沒？昨天寫報導的記者今天登報抱歉了！咱們的危機解除了！趕緊起來，一會兒去批發市場上工，爭取一周內清出那塊地皮！」

  我「嗯」了一聲，旋即掛斷電話，起身來到洗手池旁，接連洗了兩把臉，總算把昨天的疲憊洗刷掉一部分。

  一宿沒睡的我，頂著兩個巨大大黑眼圈，來到批發市場，和山雞他們匯合。

  山雞帶著手下人一起跟我打招呼，能看得出來，他對我的印象徹底改觀了，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針對我了。

  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帶著幾分真心。

  「山雞哥！」

  我和山雞打過招呼，和他拿著文件挨家挨戶地去簽字。

  這次我們倆團結得像擰在一起的繩索，再也沒有之前的隔閡和結締。那些商戶見我們這樣，又看了報紙上的報導，知道他們再怎麼作妖也不會有好結果，紛紛在文件上簽字。

  一上午走下來，只剩下三戶還沒簽字。

  這三戶分別是豬肉榮、賣魚佬和蔬菜哥。

  論體量，他們的鋪子不是市場裡最大的，更不是生意最好的，卻是時間最久的。

  一開始批發市場還沒成為批發市場之前，他們就在這裡擺攤，算起來都是最老一批的。

  這三位元老的意思很直白，他們不要補貼，只要商網建成之後的鋪位。也就是說，他們不想離開這個地界，想給自己預留一個鋪位。

  這麼大的事可不是我和山雞能做決定的。未來商廈建成後，具體要做什麼生意，都是龍哥說了算的。我們兩個就是負責拆遷的狗腿子，能替他做這個決定嗎？

  可不管我如何磨破了嘴皮子，這老三位就是堅持抱團，死活也不肯簽字。

  一天兩天，我們還挺有耐性。誰知道他們努力心齊堅持了十來天，連龍哥那邊都不樂意了，態度非常明白地告訴我們，他們的條件絕對不能答應，並限我們三日之內，趕緊把他們弄走。

  在龍哥那邊挨了一頓臭罵，我和山雞的耐性也用完了，直接叫來鏟車準備強拆。這個注意是山雞提出來的，他現在還是公司這個拆遷組說了算的，我有點小意見也得藏著掖著，畢竟之前的十來天，他已經足夠給我面子了。

  而我，也費盡心機去勸說這老三位，可他們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根本不聽勸。

  看著轟鳴的挖掘機呼嘯著平推房屋，這些人慌了，一個個在腦袋上綁上了白布條思維，有的還把自己和煤氣罐綁在一起威脅我們要點罐子炸人。

  我靜靜地坐在一邊，心裡其實挺冒犯。

  一方面，同情他們的境遇。另一方面，又膈應他們的貪婪。這兩個想法就想天使和惡魔，在我腦子裡不停地打架。

  那個天使一直試圖教育我做人，那個魔鬼卻總拿著宋亞楠說事，試圖向我證明，做人一點兒好處都沒有，還是做魔鬼來得實際些。

  我繃著臉，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菸，直到豬肉佬的小女兒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陳文斌，我以為你和他們這些混社會的不一樣！是我看錯你了！」

  眾人哈哈大笑，山雞也跟著笑，我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猛地扔掉手中菸頭，衝到鏟車司機跟前，一把拽下司機。

  「我他媽不會開鏟車，更不是啥好人！想死的就過來，咱們一起抱團死！」

  眼前浮現和宋亞楠的過往，我心涼如冰，一腳油門踩下去，龐然大物般的鏟車轟鳴著朝向商販駛去。

  我沒什麼本事，又爛命一條，連自己喜歡的姑娘都守護不了，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現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之前山雞帶人咋咋呼呼要強拆，那也都是做戲嚇唬這些商戶，雙方互相試探對方底線來回極限拉扯。

  我這回可真是把油門踩到了底！

  連剛才罵我的商戶女兒也看出我動真格的了，連忙上前把她爸拽到一邊，生怕一個不小心死在鏟車下邊。

  另外三個心連心肩並肩的商戶，看到豬肉榮退到一邊，也從棚子裡跳出去躲難。

  第一次開鏟車的我，胡亂拍打著按鈕，如同身體失去控制的神經病一樣，在那裡誇張地表演著。

  現場的每一個人都笑不出來了。

  不少人圍在我身後蛐蛐我。

  「陳文斌瘋了吧？他是真上啊！」

  「你沒聽說嗎？他背後有人！豬油仔就折在他手裡啦！要不，龍哥能重用他這個外人嗎？」

  「果然是生莽子，太猛了！這拿命去拼的勁頭，我服了！」

  ……

  山雞冰冷的目光環視手下小弟，眾人紛紛閉嘴。

  鏟車轟鳴中，所有的釘子戶化為一片廢墟。

  從塵埃中走出來的我，與光同塵。

  「行啊！抽一根兒？」

  山雞遞過來一根華子，我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並沒有接他的煙。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不一樣了。

  他主動給我遞煙，我可以不給他這個臉！

  從批發市場出來，我的腿都是軟的，一屁股坐在路邊，感覺全身力氣被抽乾了。

  失戀的男人，比瘋子還可怕！

  理智的失戀男人，就是惡魔！

  我心中的惡魔終於不受控制地戰勝良善的一方，從此以後，我將變成一個眼裡只有名利的狠人。

  「宋亞楠，你等我。不出一年，我定與你比肩！」

  正出神看向遠房的我，手機忽然響了。

  看了一眼號碼，是胡偉傑打來的。他說有人要給我們燒烤攤投資，要把我們的攤子做成燒烤廣場，稱霸整個邊城。

  我問他投資那人姓啥，胡偉傑支支吾吾半天，回了一句：「他說他姓王，叫王朗。」

  王朗？這個名字我記得，當初和宋天意一起開庫里南撞我的男人。他想投資我？笑話！

  「告訴他滾蛋！我不和他做生意！」

  掛斷電話，我拿起一根煙，靜靜地抽著。

  沒多久，電話又響了，我以為是胡偉傑打來的，當即接起電話，怒吼道：「你他麼耳朵聾了嗎？我說我不同意！叫他滾！」

  「喲，我的小老弟這是跟誰生氣呢？」許武龍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我愣了一下，嘴裡的菸頭掉落在地，當場燙了腳面。

  「龍哥，我以為你……抱歉！我誤會了。」我趕緊解釋道歉，許武龍哈哈大笑，直接叫我回去公司，說有一個大項目要安排給我。

  他隻字不提批發市場的事，我估計山雞已經向他匯報完畢了，不然也不會有「大項目」落在我頭上。

  這個大項目，到底有多大？我又能拿到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