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秋後算帳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我和滿臉是血的李剛對上視線。他眼裡有驚慌、有尷尬、有無奈、有羞愧，甚至還有一絲失望！

  換做以前，我早就扒開電梯門衝出去救他了。就算出不去，也要大喊幾聲給他撐撐場面。現在的我，非但沒發出任何動靜，反而表現得很冷漠。因為那些無用功並不能緩解李剛此事的處境！

  電梯裡，我拿起手機給小武他們打電話，叫他們到樓上來和我匯合，同時囑咐他們看我臉色行事，不得隨意動手。

  掛斷電話後，我立刻按下三樓的電梯鈕，返回去救李剛。

  剛剛匆匆一瞥，看到走廊里圍了十來個紋龍畫虎的年輕人，我這樣單槍匹馬的衝出去，十有八九要吃虧。

  叮！

  電梯門開的一刻，我迅速沖向消防設備，砸掉上邊的鏡子，拿出裡邊的滅火器，對著那群小混子一頓狂噴。

  走廊里罵聲一片，我根本看不清李剛的位置，只能揮著王八拳衝過去，見一個打一個，先把站著的撂倒，再去救援李剛。

  「草！誰打我！」

  有人罵了一句，隨後應聲倒下。

  其他人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也跟著被打倒在地。

  他們在明，我在暗，就這麼單槍匹馬地衝過去，竟然不費吹灰之力撂倒所有人，連我自己都挺意外的。

  「怎麼回事啊？咳咳……」

  包間門打開的一刻，從裡邊走出來四男兩女。

  混亂的咒罵聲夾雜著滅火器噴霧一起消散的瞬間，我看清了李剛的位置，和包間門口那幾個人。

  站在最左邊的小鬍子是林志超，挨著他站的男人，長得又白又油膩，看著像豬油餅似的，油光滿面。右邊兩個高個長得精瘦精瘦的，手臂上的花圖比我頭髮還多。

  站在最後面的兩個女人，穿著緊身亮面連衣裙，上邊裹不住，下邊又包不嚴，一片雪白遮不住，好似人間交際花。就憑她們臉上呼的那層厚膩子，爹媽來了未必認得出！

  對上視線的一刻，我心中直呼冤家路窄！榮姐替我擺平林志超沒幾天，竟然又在這裡和他們對上線了！要說我不是故意來找茬的，誰信？

  「臥槽！陳文斌！你膽兒挺大啊？我不去找你？你反倒跑來冒犯我豬哥？」

  林志超一副見了鬼的神色，搞得我也挺尷尬的。總不能說，我不知道這些被撂倒的朋友是他小弟吧？

  「陳文斌！你真活膩歪了！連豬哥的小弟都敢打……」站在林志超身後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著，聽聲音，我才認出她是袁琪！這穿衣風格一天一個變，鬼才能把她認出來！

  我扶起李剛，檢查他是否受傷，卻沒想到，被李剛一把推開。這個動作，著實讓我有些迷惑。

  「你他媽有點不知好歹了啊！」

  我以為他嫌我來晚了，又或者不該多管閒事，才故意這樣對我。哪成想，他抹了一把鼻血，粗聲粗氣道：「我辦事不周，得罪了豬油仔大哥，被兄弟們拖出來教訓，那也是應該的！只要能讓豬油仔大哥消氣，我自己扇自己都行！你算哪根兒蔥？趕緊滾！」

  李剛一邊罵著一邊推搡著我離開，這時我才意識到，他不想把我拖進來蹚渾水。沒猜錯的話，那個又白又油膩的男人就是賣黑彩的豬油仔！

  「站住！」豬油仔笑呵呵地看向我，嘴角帶著一絲深意。他喊住我，朝我勾勾手指道：「見面就是緣分！進來喝一杯，你打我兄弟的事就算了。不然……」

  「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不管他的事……」

  李剛快步上前，擋在我面前，向豬油仔再三求饒，被林志超一腳踹開後，依舊上前去求他們寬恕我。

  「別求他們！」沉默半天的我，終於爆發了！上前拽著他的西裝領子，用力一扯，將他整個人拖拽回來。

  隨後跟著豬油仔他們一起進了包間，別說包間，就是刑場我都敢進！

  先不說這是榮姐的地盤，他們不一定敢玩狠的。就算真撕破臉了，我還有小武他們，大不了魚死網破！總比眼睜睜地看著李剛跪地上求他們強！

  「陳文斌，你找死！」

  袁琪表情複雜地看向我，也不知道心裡琢磨什麼。按理說，我落在他們手裡，她應該高興才對。

  林志超盤著手裡的小葉紫檀，坐在一邊靜靜地看熱鬧。

  豬油仔笑呵呵地拿起台子上那瓶洋酒，親自遞到我面前，操著河南方言道：「肥波沒進去之前，找我要了三十萬的帳。這事和你有關吧？」

  我正要回答，被他出言制止，叫我先把這瓶洋酒幹了，再跟他對話。在此之前，我從未喝過洋酒，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度數有多大，只當著豬油仔的面，毫不猶豫地接過酒瓶，直接對瓶吹。

  「喝死你！」袁琪在旁邊小聲嘀咕道，「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麼蠢的！」

  站在她身邊的女人也跟著嘲笑我，道：「一瓶洋酒灌下去，至少是個胃出血！搞不好，小命都沒咯！」

  二人話音未落，突然從包間外面衝進來一個人，直接從我手裡奪過洋酒瓶子，猛地砸在地面上。

  碎玻璃渣四下飛濺，有一片從胡偉傑眼角划過，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哥，你是傻瓜嗎？沒聽她們說，這玩意兒能要你命？」胡偉傑冷著臉教訓我，我知道他是發自內心心疼我，也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行為。

  「草！小比崽子，找死！」

  跟在豬油仔身邊的刀削臉，拎著啤酒瓶就往上沖，被豬油仔出聲叫住：「剛子！」

  剛子掃了一眼自己老大，咬著後槽牙往後撤了兩步，同時又用食指和中指在自己和胡偉傑之間比畫兩個來回。那意思仿佛在說：老子會一直盯著你！

  「陳文斌，你這些個小兄弟，實在太不懂事啦！」豬油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上笑意盡無，只冷冷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更不想和他繼續在這耗時間。於是，主動開口問他到底想怎麼樣。

  豬油仔默不作聲，站在他身邊的大金牙上前一步發言道：「我老大給過你機會，你不中用啊！那就不能怪我們和你算帳了！

  外邊十幾個兄弟都被你打傷了，你該不會以為這事就這麼輕易算了吧？

  要麼，你留下一隻手。要麼我們報警，你一邊坐牢一邊拿錢。

  我們大哥在所里的兄弟也不少，等你進去，肯定好好招待一番！

  肥波你熟吧？他多牛比啊，拎著一把殺豬刀，拿走我們老大三十萬。現在進去了，受我們老大關照，天天舔蹲便器！你要是識相的，就在三天內準備五十萬！錢到位，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聽懂了嗎？」

  大金牙說完，弓著腰向豬油仔確認道：「老大，是這個意思不？」

  豬油仔點點頭，笑著招呼身邊的林志超一起喝酒。

  林志超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地看著我，一臉戲謔譏諷。

  坐在他身邊的袁琪，悶哼一聲道：「陳文斌，你不是挺牛比的嗎？我聽說，你還加入五龍商會了？五十萬拿不出來不要緊，叫你們老大許武龍過來向我們豬哥求情，說不定給你打個9.99折呢！」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豬油仔更是親自敬了袁琪一杯，二人當著林志超的面眉來眼去，傻子都能看出有貓膩。

  我挺佩服袁琪的，這娘們總能找到合適跳板，更上一層樓。

  她睡過的男人，似乎都很喜歡戴綠帽。

  從阿豪到林志超，再到現在的豬油仔，袁琪還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一個綠帽地向上爬。事實上，她除了年輕、漂亮、身材好之外，簡直一無是處！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胡偉傑冷笑道：「有本事現在過來取！」

  話音未落，就見對面徑直飛過來一個酒瓶子，不偏不倚地朝著胡偉傑面門砸來，我橫空攔了一下，直接打爆酒瓶。

  「沒禮貌！老子今天就代表青幫，免費教你這小畜生做人！」

  剛子雙眼微眯，瞬間氣場全開。他的話說得很清楚，就是一對一的動手。我攔著胡偉傑不讓他上去，他反而勸我把心放在肚子裡。

  「小傑，我不擔心你，我擔心他！」

  我瞥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剛子，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死在胡偉傑手裡。

  憑我對「胡一刀」的了解，除非這弟弟不動刀。否則，對面必倒！這點把握我還是手拿把掐的。但是眼下這情況吧，好像不動手真脫不開身了。

  聽到這話的剛子像被激怒的野獸，頓時沖了過來，胡偉傑倒是沒什麼太大動作，靜靜地注視著對方的每一招，尋找機會反攻。

  從我多年打架經驗來看，剛子的水平絕對不在胡偉傑之下。論實戰經驗，胡偉傑肯定要吃虧。

  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胡偉傑這小子竟然趁著剛子一時不注意，抽冷子亮出一把蝴蝶刀，徑直刺向對面的眼睛。

  剛子心頭一慌，連忙伸手來擋，被刀尖劃破手腕後，頓時血流如注。

  「行了。」豬油仔見手下人吃虧，頓時出面叫停。剛子不服氣，還想要和胡偉傑論一下刀法，奈何老大發話，也只能憤憤後撤。

  「大家出來跑江湖，圖的就是一個和氣，和氣才能生財嘛！既然你們不願意賠錢，那我只能報警了。像我這樣老實本分的生意人，遇到困難只能找帽子叔叔來解決！」

  豬油仔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而後悠哉悠哉地坐在那裡繼續喝酒。

  五分鐘後。

  幾個穿便服的男人，從外邊闖進來。為首的小鬍子，一邊和豬油仔打招呼，一邊盯著我們上下掃描。

  「你瞅啥？」小武指著小鬍子的鼻子，沒好氣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小鬍子冷著臉，當著我們的面，亮出相關證明。

  「看到了？懂？」

  那一閃而過的藍盾證件背後，也不知道藏著什麼真實身份。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自然不會重視他那黑色藍盾小本。

  大金牙見我們一臉懵逼，當即出列介紹道：「這位是治安隊的陳阿sir，出門連制服都不用穿的牛比大人物！你們懂點事，乖乖在和解書上簽字，咱們就互不打擾了！」

  經他這麼一說，我們才知道，那個被稱為陳阿sir的人來自治安隊。

  我皺著眉頭盯著他們幾個便衣，總覺得這事有些離譜！簡直離了大譜！

  於是，當即拿起手機，假模假樣地撥號，一邊撥號一邊對身邊的小武說教。

  「咱們這些年輕人，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當然優先求助帽子叔叔。我相信，那些紀律監督部門，絕對有時間過來親自驗證一下，這幾位到底怎麼個情況！徇私枉法，可是要被扒掉這身皮的！」

  聽到我打電話舉報，那個陳阿sir肉眼可見的慌了，連藉口都懶得找，掉頭就跑。

  「兄弟們！攔住他！鬼知道他是不是冒充的！就算他是正式的，也先按住再說！」

  我心裡很確定，像我們這種普通級別的打架鬥毆，根本驚動不了治安隊！

  陳阿sir他們幾個人，要麼和豬油仔有權錢交易，要麼就是冒充的！

  不管哪一點，我的舉報電話都夠他們喝一壺！就算哪點都不沾邊，我這招聲東擊西，也能讓兄弟們趁亂脫身！

  「小朋友，做人留一面，日後好相見，你這麼不懂事，可別怪叔叔們以後不關照你！」陳阿sir冷臉道，「你現在的行為，就叫隨意占用公共資源！懂嗎？」

  「不懂。」我面無表情道，「你有話還是留著和紀律督查去說吧！他們愛聽！」

  陳阿sir一邊擦汗一邊看向豬油仔，對方立刻起身把外邊那些蝦兵蟹將叫進來，和我們群毆。

  雙方混戰之際，我看到那幾個被叫來撐場子的人，貼著牆邊偷偷溜走。這正應了我心中所想，他們果然有問題！

  反正我那通電話根本就沒打出去，自然也不會有人過來查他們。

  接下來就是我和豬油仔的火拼，不弄出個輸贏，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索性原地開戰，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

  和我們硬碰硬，輸家註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