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處沼澤也要向陽而生

  胡偉傑淡然一笑道：「中秋節那天晚上，我兜里一分錢沒有，坐在網吧里看別人上網。後半夜你過來給我開了一台機器，還送了我一碗泡麵。

  我記得你的好，也還了你的好。咱們兩不相欠，至於你那朋友想找我算帳，就讓他來捅我。我胡偉傑但凡眨下眼睛，都跟你們姓！」

  他說的那些事，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網吧里人來人往，我能記著他是誰？

  後半夜免費給他開機器這事，倒是有可能發生的。替二叔做善事積德嘍！反正二叔也不是啥好人，借他的電腦幫幫沒錢的窮兄弟有啥不行的。

  這事我經常干，一直沒被發現。

  深吸一口氣，我鬆開薅住胡偉傑衣領子的手，從兜里掏出紅塔山，抽出一根遞給他。「兄弟，抽不？」

  胡偉傑接過煙，在手裡擺弄來擺弄去，沒有要抽的意思。我拿起打火機要幫他點著，被他拒絕了。「學校不讓抽菸。」

  「呵！還是個好學生。」我譏笑道，「好學生就別出來捅人掙外快了！喪彪那B能給你幾個錢？」

  「他誆我，叫我捅完人，又故意找茬不給錢。我也沒慣著他，半夜拿磚頭子把他的十八手奔馳砸了……剛才還以為，你是他派來找我麻煩的呢！」胡偉傑一聲冷笑道，「我是真沒想到，你能找到我。」

  「兄弟，我朋友那一刀不能白挨。這事，你打算咋了結啊？」

  我要是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就會讓這小子覺得捅人不用付出代價。日後，他會更加變本加厲違法犯罪。

  「我沒錢！你朋友想捅回來，隨時可以！」

  胡偉傑張開雙臂，一副不要命的死出，好像我真拿他沒辦法似的。

  我倆正說著話，發現不對頭的李剛兄弟倆，一前一後從胡同里衝過來，七手八腳地將胡偉傑按在地面上。

  「小B，爺爺正找你呢！」李剛狠狠啐了一口，揪著胡偉傑頭髮罵罵咧咧道，「你敢捅我弟，老子要你血命！」

  李威也有樣學樣，拍著胡偉傑臉蛋，譏諷道：「你不是能捅人嗎？再來啊！」

  胡偉傑雙目無神，像條死狗似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連掙扎的意願都沒有。看他這副德行，我突然想起曾經的自己。

  那時候，我被人欺負了也這樣，一臉生無可戀，干不過就等死。

  要是沒有大伯和軍哥的親情滋養，也不可能長出堅韌的靈魂和新生的血肉。

  「哥，報警吧！叫這小子把牢底坐穿！」

  李剛白了弟弟一眼，罵道：「他他媽還上學呢，你認為警查能抓他不？就算抓了，有什麼用？」

  「那咋辦？又不賠錢，又不能報警？難不成我再捅他一刀扯平？」

  李威的話差點把我整笑了！

  小孩子過家家捅著玩呢？

  這玩意兒聽著就不是那麼回事啊！

  「別鬧！你想出氣，咋弄他都行！我不摻和。不過呢，這小子剛把喪彪的奔馳車砸了！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咱們也能算得上二手朋友……」

  我挺看好胡偉傑這小子的，知恩圖報，實在難得！

  遍地白眼狼的時代，他這樣的品質就顯得尤為珍貴。

  我想和他交個朋友，又礙著李威替我挨那一刀沒法解決，只能儘量調和我們之間的關係。

  「啊？這麼樣嗎？那還說啥了，以後咱就是親哥們！」

  李威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心思比李剛活泛。

  他聽我這麼一說，摸著下巴思考了半分鐘。而後，一臉奸笑地勾住胡偉傑的肩膀，拍著他的臉蛋子說道：「斌子說得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以後，咱們就是抱團取暖的二手哥們！遇到特殊情況，千萬記得你還欠哥一刀，知道不？」

  欠一刀？這玩意兒還能先欠著？我不得不佩服李威的腦瓜子，遇到個人利益受到侵害時，轉的比誰都快！

  胡偉傑有點懵，半天沒反應過來。

  短短半個小時內，他經歷三次人生轉折，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轉不過這個彎兒來。

  「哥們？還是二手的？」胡偉傑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瞅瞅！這就是你弄的作案現場！」

  李威笑嘻嘻地摟著胡偉傑，特意撩起衣襟給他看自己的傷口。眉飛色舞地描述著這傷口給他造成的傷害和不便。

  我和李剛大眼瞪小眼，紛紛朝李威這B豎起大拇指。

  兄弟大義！堪稱現代劉備啊！

  後來我才知道，胡偉傑這小子年少捅死人後，一直不受周圍人待見，連親媽都拋棄他遠走他鄉。雖說沒人敢得罪他，但是被所有群體排除在外的孤寂感，讓他成為一條行走在人間的獨狼。這種孤獨得怎麼形容呢？就是路過的狗都不搭理他！

  李威一聲「二手哥們」，猶如一縷微弱之光，透過狹窄縫隙射入胡偉傑潮濕陰暗的內心。自此之後，「哥們」成為支撐他短暫人生的唯一動力。

  「行，欠你的，我肯定還。」

  胡偉傑輕輕扒拉掉李威的手臂，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

  「手機號我不會換的，有事隨叫隨到。」

  李威嘿嘿一笑道：「來！加個QQ，以後咱一起打遊戲哈！有飯局酒局啥的喊你就過來啊，千萬別裝犢子！」

  胡偉傑聽話地點點頭，隨後掏出手機挨個加了我們的聯繫方式。

  「鈴響了，我回去上課了。」

  胡偉傑朝我們揮揮手，轉身進了學校。李威賤兮兮地朝他揮手告別，嘴裡的騷磕我都懶得細聽。

  解決完胡偉傑的事，我們仨又在路邊燒烤攤子要了兩瓶啤酒，不緊不慢地喝著。一瓶啤酒下肚，肉串才端上來一半，都被李威這B以自己身體受傷需要營養全造了。

  我和李剛眼巴巴地瞅著，誰也沒好意思和他搶。

  正吹牛比，手機忽然響了。

  看了一眼號碼，是姜幼楚打來的。

  接起來之後才知道，宋亞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