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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漣漪

2024-10-23 15:49:26 作者: 無法行走
  "近日,真川市刑警隊從郊外廢棄的屠宰場解救出了53名受害者,以及13名孕婦,其中有一名孕婦正是前段時間疑似死亡的美食主播許悅,此外警方還發現了一名昏迷者,此人竟是鄭氏集團的獨生子鄭懷仁,而此次在現場也抓捕到了多名犯罪嫌疑人,其中有兩名女子,一位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屍體失蹤案的第一位受害者,而另外一位則是鄭氏集團的兒媳婦,也是秦氏集團的大小姐秦夢,隨著秦夢的被捕,懷仁醫院,以及懷仁寵物醫院的內幕都被揭開,原來表面治病救人的醫院,內里竟是提供代孕的機構,此外,也有知情人爆出,秦氏集團的繼承人秦雷,所開的橙紅酒吧里爆火的遊戲也是犯罪分子的集源之地,同時應有盡有網站的幕後之人也是秦雷,他脅迫其擁有黑客技術的經理為他套取他人信息,從而將無辜少女推入地獄..."

  醫院病房內,電視機裡面一直在循環播報著最近的驚天大案,此時的邱天也早已醒來,他木訥地依靠在床頭,眼神空洞...

  突然坐在一旁的邱陽開了口,「我是覺得你一直沒有感受到家長的全心全意的愛,爸媽根本不會愛小孩,他們最自私了,爺爺是最愛我的,奶奶是親兒子死了誰都不愛了其實……」他頓了頓,「我也從小沒有關心過你,那時候太單純了,只想著好好學習,根本不懂什麼親情友情,而且我覺得和爺爺奶奶的態度也有關係,他們也有點影響到我,就一直覺得你是個只會跟在我後面隨叫隨到的小跟屁蟲,那個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小黑碳,又不聰明又遲鈍,傻乎乎的,一直是比較輕視你的……不過你現在長得也算挺好的了,我也是比較慶幸的,就算你一直男孩裝扮,我也覺得是因為這是從小他們這麼對你的緣故,一直沒覺得你會出啥問題…」

  時隔十多年,第一次聽到這些話從親哥哥嘴裡說出,此刻,邱天從未感到如此悲哀……是啊,其實邱天心裡還是有點明白的,從他知曉是因為他的出生而導致爸爸死亡的時候開始,他就有些明白自己不那麼受重視,只不過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他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去說,便閉上了雙眼。

  邱陽見邱天毫無動靜,嘆了口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有空再來看你。」轉身,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病房。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邱天才緩緩睜開眼睛,坐到窗邊,凝視著窗外,哥哥的背影越來越小,突然,他轉向一頭:「新新,他們是真的不愛我,我以為我從小一直努力討好,家務,農活,都是我做,哥哥上學經濟困難,讓我輟學打工賺錢,我也聽了,可是為什麼還是不愛我,我酗酒,打架,鬥毆,他們也只會怪我,小小年紀就知道學壞,罵我,打我,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麼,我就這麼不配嗎?就算爸爸的死是因為我,可那時我還小,我也無法阻止吶,但是真的是我的原因嗎?難道不是他們找個對象來恨?我不奢望他們像對待哥哥那樣對待我,只是哪怕一點點愛,分我一絲絲多好,後來他們去世了,我一直以為至少哥哥不是那樣的,在現在這個家裡,他一直跟我說我們才是親兄弟,還有著一起長大的情誼,原來…是真的…真的跟秦夢說的一樣,他也沒有關心過我,他也不愛我…」

  「新新,他們都說會哭的小孩有糖吃!我現在哭還來得及嗎?這樣他們是不是就會關心我?」邱天跌坐在地上,眼裡噙著的淚,嘀嗒嘀嗒往下落,落著落著他嘴角又咧開,「呵呵,新新,你看我還在抱有希望呢,真的是很可笑對不對?哈哈哈…我也是真活該啊!」突然他猛地抓住新新,「新新!你不會這樣的對吧,你一直會陪著我的對吧!從我知道是因為我是爸爸死亡的導火索時,我就認識了你一直到現在,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的…」邱天說著說著抓住新新的手鬆了幾分,「可他們為什麼都說你不存在,為什麼說你是我幻想出來的啊?可你明明就站在我面前啊!你就是真是存在的,對吧?」

  「邱天,我是新新!我們一起就是邱天新!」

  「啊!啊!啊!不對不對…」邱天突然癲狂,撕扯著頭髮,「我是邱天,我不是邱天新,我本來就是男孩,我不是女孩…」他用力推著新新,聽到嘶吼的聲音,醫生們快速衝進來抓著她,「你走,你滾…我不是女孩,我是男孩……」雙手被擒住,邱天使勁兒地踹著,一針鎮定劑下去,邱天慢慢癱軟在床上,瞪大的瞳孔里流下了眼淚……

  七個月後,醫院

  慵懶的夏日裡,蟬鳴聲聲不斷,陽光透過樹葉,留下斑駁的光影,印在了醫院後面的湖面上,湖邊依舊綠意盎然,雜亂的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真是愜意極了,通往醫院大樓的小路也是被雜草掩蓋,毫無被壓的痕跡,這片淨土,像是許久未曾有人打擾。

  邱天新站在病房的後窗前,眺望著遠方的湖,「吱呀」一聲,身後的門被打開,邱天以為是打掃衛生的阿姨,並未轉身,「我給你帶了一束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身後傳來有點熟悉的女聲,邱天轉身,有些驚訝,竟是邱陽琳。

  邱天新治療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裡無人來看她,沒想到今天,邱陽琳竟然來了,還破天荒的帶了一束花,邱天新視線轉向邱陽琳的手中,那是一束完全綻放的向日葵,可真好看。

  「謝謝你,我很喜歡。」邱天新緩緩走向邱陽,伸出雙手,微笑著接過花束。

  「你喜歡就好,從來沒給你買過,也不知道買得好不好,聽醫生說,你的情況很好,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療養了,」邱陽琳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那個新…那個人還看得見嗎?」

  邱天新低頭用手輕拂著向日葵,眼神稍頓,語氣輕鬆,「看不見了,看不見了,再說那不就是我原本的樣子嘛,我是女孩子,叫邱天新,對吧!」

  「對對!你叫邱天新,你是女孩子,我是你姐姐,我們都是女孩子,你看你現在個頭比我高,身材也比我好呢,雖然長得沒我好看吧,但是也很不錯啦!」邱陽琳趕忙應和,心裡依舊有些突突的。

  「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戀吶!」

  「哈哈,這不是開個玩笑嘛。」邱陽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你出院那天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了,有朋友來接。」邱天新直接拒絕。

  「那好,你到時候自己注意。」邱陽琳叮囑了一句,見邱天新的視線依舊盯著手中的向日葵,「那沒別的事了,我就先走啦。」

  「好,姐姐慢走。」邱天新這才抬頭。

  邱陽琳走到門口,聽見邱天新叫了她一聲「姐姐」,便停了下來,回過頭,朝邱天新笑著擺了擺手,邱天新也朝她擺了擺手,便心情舒暢地走出了病房。

  邱天新拿著向日葵走到窗邊,目視著姐姐遠去,隨後拔了幾片花瓣,推開窗,伸出手,一陣微風拂過,花瓣離開了掌心,隨風飛揚,落在了花壇里泥土上,邱天新注視的花瓣,有些恍惚,隨即突然緩過神來,將花放到了窗台上,轉身躺回病床閉上眼睛睡著了。

  黃昏的餘暉灑在窗台的向日葵上,仿佛給花朵鍍上了一層金邊,邱天新睜開眼睛,緩緩伸出手,去抓那束金邊,「真美吶!」

  「什麼真美?」突然身後傳來聲音。

  邱天新轉過身去,「刑警官?」

  「好久不見啊,邱天…新?」

  「嗯,好久不見!」

  「剛剛說什麼真美?」

  邱天新舉起向日葵,一臉幸福的樣子:「這個向日葵,真美!姐姐送的!」

  「向日葵,向陽,新生!確實很美!最近過得怎麼樣了?我也是才想起來好久都沒來看看你了!這不這會兒有空就來了。」

  「挺好的,醫生說我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刑真伸出手,「祝賀你!」

  邱天新頓了一下,然後微笑地握住他的手,隨即放開,真是真誠地看著刑真的眼睛說:「謝謝你!刑警官!謝謝你百忙之中還記得我,還有真的很感謝謝你來看我!」

  「不客氣!我們還算是朋友!」

  「嗯!朋友!」邱天新點了點頭,「對啦,刑警官,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我想問,那個酒吧經理為什麼會幫我?」

  「因為他說你曾經救過他的女兒!」

  「我救過他女兒?什麼時候?在哪裡,我怎麼不記得了?」

  「他就說了這句話,別的什麼也不說了。」

  「那他有說他為什麼幫秦雷做那些事嗎?」

  「他也是為了查證據,我們最後能查封橙紅酒吧有他一份功勞。」

  「那就好,那就好。」邱天邊說邊走到窗邊看向窗外,許久,「刑警官,你知道醜小鴨的故事嗎?」

  「醜小鴨?知道的啊,醜小鴨最後變成了白天鵝!」

  「醜小鴨本就不是白天鵝,可它卻一直妄想成為白天鵝,殊不知無論自己如何努力的去蛻變終究還是原來的那個醜小鴨!」邱天說著說著又轉身對著刑真問:「你知道人什麼時候最單純快樂嗎?」

  刑真動了動嘴唇,還沒開口,邱天新的聲音再次傳來,「人只有在非黑即白的時候,才能單純地快樂著,一旦接觸到灰色而非彩色時,就開始奢望簡單的黑白了…」邱天新說著說著突然停止了,她有些歉意的對著刑真說:「不好意思,刑警官,我可能說得有點多了,真的不好意思!」

  「沒關係,沒關係,你如果還想說些什麼,就繼續說出來,我可以當你的傾聽者!」

  「謝謝你!刑警官,到這個時候,還願意傾聽我說的話!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也很慶幸遇見過你!」

  「你也是個很好的姑娘!」

  美麗稍縱即逝,夜幕降臨。

  刑真看著窗外的路燈漸漸亮起,「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希望下次我們還能在餛飩店一起吃餛飩,我請你!」

  「好!再見!」

  「再見!」

  刑真走後,邱天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呆住了一會兒,隨後反應過來然後換上她最喜歡的棒球服,捲起頭髮,戴上鴨舌帽,拿起窗台的向日葵,走出了病房。

  夜色漸濃,身後的路燈低垂著,散發出昏黃微弱的光,拉長了孤獨的身影,身影緩緩向前,停在了花壇邊,此時花壇里的向日葵花瓣也早已失去了顏色…

  湖邊依舊蟬聲如鳴,雜亂的花草上漸漸地有了摺痕…

  「你好啊,新新!」邱天站在湖邊,彎著腰,笑著對湖裡倒影打著招呼…

  刑真走出醫院,回到車上,啟動車輛準備開車回警局,車行駛了一段路後,刑真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於是他想想還是掉頭又回了醫院,他跑回邱天新的病房,見裡邊空無一人,換下的病服整齊得疊放在病床上,窗邊空蕩蕩的,原本的向日葵也不見了,刑真立即去調監控,監控中拍到的最後畫面是邱天新停在了花壇邊,她朝著攝像頭微笑著,擺了擺手,嘴唇張開說了兩個字「再見」…

  夜更深了,刑真尋著蹤跡來到醫院後面的湖邊,此時湖面風平浪靜,一旁的草叢邊散落了一地的向日葵花瓣,花瓣旁還有一張用石子壓著的字條,刑真走上前去,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字條,字條上是一行手寫的文字:我就像籠子裡的囚鳥,被困在這方天地,即便是把籠子打開,腳上的鎖鏈也會提醒我,無法自由翱翔…

  突然微風拂過,刑真手裡的字條隨風飄起,輕輕地落在了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了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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