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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03:24 作者: 九月鳶尾
    「小雨,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白雨點點頭:「小夏,沒事的,都會過去的……」白雨說完,轉身出去將門關起來,她了解林安夏,知道她已經發泄過,不會亂來,當年和林葉舒分手時,林安夏帶著她在外面跑了一夜,哭的稀里嘩啦,最後,還是接受了塵埃落定的結局。

    她太了解她,很小的時候,林安夏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念同一個班級,用一張桌子,她家就在孤兒院旁邊的小區里,她不愛說話,她對她的身份好奇到了極點,直到有一天路過孤兒院,林安夏的身影闖進她的視線里,她坐在很高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張很高的桌子,小小的林安夏弓著身子,一筆一划的在練字本上寫字:

    「安夏。」遠遠的,她扯著嗓子叫出她的名字,那時候,她還叫安夏,也不姓林。

    「白雨,你好啊。」她聽到聲音,抬起頭來,臉上是害羞而又高興的微笑,那時候,白雨覺得,她很乖,很文靜,上課從來不說小話,下課也是很乖的看書,練字,她的字很漂亮,經常成為宣傳欄的常客,但是她沒有朋友,因為太內向。

    其實,大概她只是遇不到願意跟她交談的人吧,白雨看著那抹害羞的微笑,突然下定了決心,嗯,跟她成為朋友吧,她學習那麼好,肯定是好孩子,小時候,白雨記憶里最深刻的一句話,是從某部電視裡聽來的:「成績好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哦。」

    「安夏,你朋友嗎?」推開門出來的林奶奶一臉慈祥的微笑,

    「嗯,是啊。」林安夏點點頭。那時候,丁香花開的正盛,和煦的陽光揉碎了一地芳香。

    她把自己當朋友呢!白雨歡喜鵲躍。

    「安夏,今天忘記帶筆了,可以借我一支嗎?」

    「安夏,要去洗手間嗎?一起去吧!」

    「安夏,我可以叫你小夏的吧?」

    她把她帶出一個人的世界,她因此常常哈哈大笑,帶著她在綠葉滿枝的公園玩好多遊戲,還有其她的小孩子一起。就這樣平淡難忘的到了初中,大孩子們開始懂什麼叫做不一樣的出身:

    「哇,安夏是孤兒啊!」

    「好可憐啊,沒有爸爸媽媽呢!」大孩子總是敏感的要死,那時候,林安夏退縮了:

    「小雨,你還是不要跟我一起回家了吧,這樣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她們不也一樣討厭我麼,說我家裡有錢,我高傲的像公主!咱兩湊一起不是很好嗎?」她從不在乎那些流言,她覺得,只要是自己認定的人,就沒有什麼不好的。林安夏頭壓的很低,一直不出聲:

    「怎麼了?」白雨彎下腰去,被微卷的長髮覆蓋住的臉之下,是一雙淚眼汪汪的大眼睛,林安夏哭了,這是白雨第一次看到林安夏哭泣的樣子。

    很可憐,很卑微。她的哭泣,總是卑微的讓她傷心。

    她因此成為她人生里至關重要的一個知己。然而,那場變故之後,林安夏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里,沒有出現在學校,那天,一直默默暗戀林安夏的男生在講台上呼籲捐款,很多同學都捐了,很多同學都哭了,大孩子們就是這樣,總是感性的面對一切事情,討厭只是因為嫉妒或是其他的原因,可是同情,馬上就可以將這些情愫通通趕走:

    「其實安夏很好呢。」

    「其實她很可憐,很堅強呢。」

    「對啊,她只是不愛說話而已,每年都得很優秀的獎,每次都很努呢。」

    「唉,好可惜啊,以後都看不到那麼優秀的作文了呢。」

    滿滿的全是嘆息,白雨躲在角落,默默的哭了許久,她見不到安夏了,不久就要出國。

    然而,那孩子自從林奶奶去世,突然變得堅強了起來,那時候,她已經踏上社會,她的身邊,跟了一個十分帥氣冷漠的男人,她看他經常在店門口等她,她看她經常和他手挽手消失在夜幕下的街道,樹梢的落葉開的翠綠而亮眼:

    安夏,有男朋友了呢。

    她為他感到高興,可是,她又有些傷心,她和安夏已經不再一所學校,她會不會,離開自己呢?

    她總是無端端的擔心這些問題。害怕離開,就好像當年,奶奶和自己講故事,講著講著,就閉上了眼睛,那時候,她說道:「最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在一起了。」可是,安夏沒有,她一直和她保持聯繫,遇到開心的事情總是發簡訊來騷擾她,只不過,她很少提難過的事情罷了。

    美好的結局,童話都是騙人的。

    因為在最後,安夏哭哭啼啼的蹲在街道上,先是默默的哭,後面大聲的哭,那晚,她像個瘋子一樣,她把他當成所有,當成全部。他就這樣走了。

    那之後,她也面臨出國留學的命運,出國那天,林安夏一直跟著她走到機場,她們從早上到中午,三個小時的路程。她卻覺得太短了,太短了。

    「小雨……」她叫著她的名字,突然哭出聲音來:「出國了,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進安檢的時候,林安夏的眼淚突然湧出來,她用袖子擦著:「我沒事的,你走吧。」

    她那麼堅強,那麼脆弱。

    自此以後,就是她一人了吧?就只剩她一人了吧。

    在飛機上,白雨充滿倦怠的想。窗邊白色的雲一直薄薄的,卻看不透。

    她不知道五年間她經歷了些什麼,她寫信給自己的時候,都是平淡的提起一些事情,從不提葉林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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