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紅鴿的覺醒

  紅鴿得到消息，比劉德寶還早。

  樹人中學的食堂早晨七點就開飯，她必須在七點到七點半這個時間段來食堂維持秩序。

  今天早晨，紅鴿一進食堂，就看到幾個男生對她指指點點。

  「你們到底吃了沒有？如果沒吃，就抓緊吃；要是吃了，就抓緊回教室學習。在這裡議論什麼？」紅鴿像個認真負責的班主任。

  其實，她心裡虛得很，畢竟她做出那麼丟人的事，還被人拍下來，這是一顆定時炸彈，早晚會爆。

  那幾個男生對紅鴿的「教導」嗤之以鼻，一個個翻著白眼，轉身離開，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紅鴿頓時慌了：「這幫孩子怎麼了？他們為什麼要用這種眼光來看我？難道那個視頻這麼快就爆出來了？不科學啊！」

  她的想法跟劉德寶一樣，都以為拍視頻之人要先和劉德寶交涉，一個漫天要價，一個坐地還錢，最終以一個大家都認可的價位成交。

  這是一個艱苦的談判，起碼需要十天半個月。

  除非對方要的價錢太高，劉德寶拿不出對方要的數額，對方或許會將視頻發到網上，公之於眾。

  即便如此，劉德寶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已經讓城關派出所的趙所長追查此事。

  用劉德寶的話說：「我跟老趙那是過命的交情，食堂里還有他的乾股，他一定會幫我的！」

  紅鴿完全相信劉德寶的話。

  可是，看那些男生的眼神，他們似乎看到了紅鴿衣服裡面的東西。

  「怎麼辦？怎麼辦？」

  紅鴿心中憂慮，正要給劉德寶打電話，手機突然響了。

  她一看號碼，是弟弟紅鷹打來的。

  紅鷹比紅鴿小三歲，從小嬌生慣養，從出生到現在，沒掙過一分錢，都是伸手向家裡要錢。

  尤其是最近幾年，自從紅鴿嫁進楊家，都是她養著這個弟弟。

  不，是養著娘家一家，包括弟弟。

  就好像楊春梅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楊春梅是憑自己的實力養自己的娘家，紅鴿是從楊春梅手裡摳錢養自己的娘家。

  很多時候，紅鴿都在詛咒楊春梅：「我跟你是一樣的人，都要養著娘家，你何苦為難我！你不得好死！」

  紅鴿又詛咒了楊春梅一次，這才接通弟弟的電話。

  「姐，你在哪兒呢！」聽筒里傳來紅鷹急切的聲音。

  「我在學校里，正上班呢！」紅鴿說道，「有什麼事嗎？」

  「別上班了！快出來，我跟你說一件事！」

  此時，吃飯的學生已經很少，打飯也不用排隊，無需她再維持秩序。

  紅鴿立即走出食堂，騎著自行車就出了學校。

  一出校門，她就看到弟弟紅鷹騎著一輛「錢江125」摩托車等候在門外，發動機還「突突」響，沒有熄火。

  「怎麼了，紅鷹？」紅鴿問道。

  紅鷹從「錢江125」上跳下來，突然揮出一巴掌，狠狠地抽在紅鴿的左臉上。

  「啪！」

  紅鴿被打得眼冒金星：「紅鷹，你打我幹什麼？」

  「你幹的好事，丟人現眼，辱沒祖宗！」此時的紅鷹似乎成了正義的化身。

  那一刻，紅鴿什麼都明白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昨天晚上在網吧里包夜，有人點開那個視頻，讓我們都過去看。我一看，原來是你跟一個胖子在做……我差點氣瘋了，一局CS本來是絕殺的，也打輸了！」

  「爸媽都知道這件事嗎？」

  紅鷹眼一瞪：「我哪還敢跟他們說？但是，這事早晚要傳到他們的耳朵里。到時候，他們死的心都有！你快想想怎麼死吧！」

  聽紅鷹說到這裡，紅鴿懸著的心突然放下了：「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你這就回家跟爸媽說，我背著楊秋生跟別的男人睡覺，被人拍成電影，全世界人民都會看一遍。如果他們受不了，那就先死。喝藥、上吊、跳河都行！」

  紅鷹頓時一愣：「你怎麼這麼說話？你這個不孝女！」

  「你說的對，我是不孝女，你又是孝子嗎？」紅鴿的聲音冷得如同這個季節的西北風，「從小，爸媽讓你好好學習，你從來沒認真上過課。成年後，每天不是溜冰場，就是網吧。給你找那麼多的工作，你從來沒有堅持過三天的。你不想騎自行車，是我出錢給你買的摩托車。就連你上網的錢，也都是我給你的吧……」

  紅鷹急了：「你是我姐，就有義務供我錢花！」

  「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不花我的錢了？」

  「只要你死，我就不花你的錢！」

  「那好，我這就死去！」

  紅鴿說著，又掏了一百塊錢：「拿去，買點甲胺磷，你和爸媽一瓶就夠。我先走一步！」

  紅鴿說著，騎上自行車就走。

  紅鷹在後面大叫：「我回去就告訴爸媽，你咒他們死！」

  紅鴿沒有理會，直奔縣城東部的景觀河。

  這一次，她是真的想不想活了。

  不一會兒，她來到景觀河的大橋上。

  此時正值枯水期，站在橋上往下看，能看到裸露的河床，只有極少部分的河床被冰雪覆蓋。

  「從這裡往下跳，淹是淹不死，但是肯定能摔死！」

  紅鴿這樣想著，就想爬過護欄。

  突然，身後有人問道：「姑娘，你是不想活了嗎？」

  「對，我想死！」紅鴿隨口答道。

  身後那人說道：「你要是不想活，這輛洋車子就給我吧！」

  這個年代，也只有年齡極大的人，才管自行車叫「洋車子」。

  紅鴿覺得奇怪又好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正推著她的自行車往前跑。

  她登時怒了：「我還沒死呢！你就明搶啊！」

  老頭停了下來：「姑娘，連我這樣的都不想死，你這又是何必呢！」

  紅鴿突然蹲下來，抱頭痛哭。

  過了半天，她停止哭泣，抬起頭來，卻發現老頭已經不在了，只有自行車又回到自己的身邊。

  那一刻，她突然不想死了。

  紅鴿擦去眼淚，騎車回到她和楊秋生的住處。

  原本，楊春梅在老家楊莊給弟弟建了新房，又在縣城裡買下門面房。

  但是，這一家人根本沒有做生意的頭腦，幹什麼賠什麼，最後只好把門面房租出去。

  過了一段城裡生活的紅鴿再也不想回到楊莊，於是，楊秋生就讓父母回家，他們在縣城裡租房住下。

  此時，什麼工作也沒有的楊秋生正在巷口和幾個老頭曬太陽，看到紅鴿回來，立即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問道：「紅鴿，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這傢伙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去網吧，不知道在紅鴿的身上發生了什麼。

  紅鴿當然也不會主動挑明。

  她騙楊秋生道：「學校里最近比較忙，我早上天不亮就得去，晚上要很晚才下班。我就要了一間宿舍，年前住在宿舍里！」

  楊秋生雖然覺得可疑，卻也不敢多問。

  紅鴿收拾了幾件衣服，裝進一個皮箱裡，出門打車，直奔火車站。

  從此，再也沒有熟人知道她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