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鬥法

  「大印兄弟、弟妹，你們一家三口在玩『躲貓貓』嗎？」

  蘇玉鳳的母親馬秀第一個走進程家院子，她的嗓音粗嘎嘎的，就像鐵鍬從沙地上拖過。

  馬秀前腳走進，蘇志強後腳也跟了進來。

  在蘇志強的後面，跟著雄赳赳的兩個兒子蘇玉龍、蘇玉柱。

  蘇玉鳳走在最後面，低著頭，一副乖巧嫻淑的樣子。

  程驍聽到聲音，往椅子上一坐，絲毫沒有起來迎接的意思。

  程大印和於惠敏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同時走出堂屋。

  不管怎麼說，人家登門是客，起碼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馬秀一進門，就直截了當地說：「大印兄弟、弟妹，你們上次說，要幫俺家玉鳳出上學的錢。今天都要開學了，我們一起送孩子們去學校吧！」

  程驍不待父母說話，就大叫道：「這個師專我不上了，準備復讀。蘇玉鳳，你自己一個人去讀師專，肯定會有別的男生追你。將來，你指不定嫁到哪家呢！反正你將來不是嫁給我，所以別指望我們家替你出學費！」

  聽說程驍準備復讀，蘇玉鳳先是一愣，然後面色蒼白如紙。

  她知道，自己和家人已經把程驍傷透了，程驍寧願不上這個師專，也不想跟自己再見面。

  其實，蘇玉鳳也是打心眼裡看不上程驍的。

  上高中時，如果不是貪圖程驍那點零花錢，如果不是指望考試前程驍能幫自己突擊一下，她絕不會搭理這個雖然長得好看、個子也高卻沒有男人氣概的傻小子。

  現在，她還指望程家資助她上師專呢，哪能這麼快就跟程驍分手？只要她能順利入學，到學校後，她再找新的冤大頭。

  想到這裡，蘇玉鳳的眼淚緩緩流出眼眶：「程驍，我知道，你是怪我這段時間冷落了你！俺家條件不好，還要攢錢給阿哥找對象，所以這段時間我都幫家裡幹活，沒有時間陪你。請你一定要原諒我，等到了學校，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程驍冷笑一聲：「我說過了，我不會上師專的，所以你以後的時間再多，也與我無關了！」

  然後，他看向牆角的蘇玉柱：「那天，你蘇三兒把我扔在醫院裡，我都吐血了。要不是遇到幾個朋友，他們給我掛號，又送我看醫生，我可能都死在醫院了。就你們這樣的家庭，我算是看明白了，誰做你們家的女婿誰倒霉！」

  他這麼一說，馬秀卻向於惠敏說道：「弟妹，那天晚上我們已經認錯了、道歉了，你也原諒我們了，怎麼現在又提這事？」

  「阿媽原諒你，我可不原諒！」程驍提高嗓門，「你們快走，我家不歡迎你們！」

  見程驍油鹽不進，一直沒說話的蘇志強忍不了了：「小子，你怎麼說話呢！你媽已經答應幫我閨女上學，就得說話算話，負責到底！」

  程驍從口袋裡摸出那張牡丹卡：「錢在我的手裡，我不取錢，阿媽也沒辦法！」

  蘇志強向兩個兒子使了個眼色，蘇玉龍和蘇玉柱立即從兩邊向程驍靠近。

  程大印見了，急忙跳到兒子身邊：「誰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我就跟他拼命！」

  「阿爸，你到後邊歇著，他們不敢動我的！」

  程驍將父親推到一邊，冷笑道：「你們想幹什麼？想硬搶？我告訴你們，這張卡我給你們，你們都不敢接！」

  蘇玉柱不信邪：「你給我，我就敢接！」

  程驍將銀行卡往蘇玉柱的懷裡一扔，蘇玉柱單手接住。

  程驍突然大叫：「搶劫啊！搶劫啊！有人搶我的銀行卡！」

  他的聲音太大，兩邊的鄰居都聽到了，東邊的老張拎著擀麵杖，西邊的老杜拿著菜刀，他們跑進程家的院子：「誰搶劫？人呢？」

  蘇玉柱嚇了一跳，急忙又將銀行卡扔給程驍，程驍根本不接，只是大叫：「搶劫犯在這裡！」

  老張和老杜拎著「兵器」進了堂屋，直接把蘇玉柱嚇跪了。

  蘇志強見了，急忙將兩個鄰居攔住：「兩位老哥，你們誤會了。俺家閨女跟程家兒子談對象，現在他們鬧矛盾了。你們別摻和！」

  老張和老杜都是看著程驍長大的，知道他跟蘇玉鳳有點曖昧，現在聽蘇志強這麼一說，感覺真像那麼回事。

  「你小子看著老實，也學會騙人了！」老張用擀麵杖輕輕地戳了程驍一下。

  老杜則打趣程大印：「老程，跟親家好好聊聊，爭取讓孩子一畢業就結婚，你兩口子也早點抱孫子！」

  說著，這二人轉身就走。

  蘇志強十分得意，指著地上的銀行卡：「小三兒，把卡撿起來！」

  程驍來了一句：「阿爸，打電話報警！」

  蘇玉柱剛剛彎下腰，嚇得又向後退去。

  程驍得意地笑道：「這卡上有了蘇玉柱的指紋，我只要報警，肯定抓你！」

  蘇玉柱是個傻小子，聽程驍這麼說，急忙將銀行卡撿起來，用衣服的下擺擦了又擦，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

  程驍繼續嚇唬他們：「阿爸，你怎麼不打電話報警？」

  程家有一部固定電話，就在客廳的一角。

  程大印還有一部傳呼機，至於手機，他們家還不捨得買。

  見程大印拿起電話，蘇志強蠻不在乎：「警察來了，我們也不怕。銀行卡上已經沒有小三兒的指紋了。而且，就算拿著銀行卡，沒有你的密碼，我們也取不出錢來。這些事，警察都知道！」

  這老東西終於明白過來，程驍拿個銀行卡出來，就是逗他們玩的。

  程驍從褲兜里掏了一沓錢，向著蘇志強的方向一扔：「這回你怕不怕？再不走，我就報警說我家錢少了！」

  蘇志強一驚，他的身上也帶著賣水果的現金，萬一警察來了，他身上的錢和地上的錢就說不清了。

  他手一揮：「走！」

  蘇玉龍和蘇玉柱跟在父親的後面，走出程家的院子。

  程大印見蘇家三個男人走了，也放下電話。

  他問程驍：「你是不是把卡里的錢取出來花了？」

  程驍不想讓蘇玉鳳對這筆錢抱希望，就故意說道：「那一萬塊錢快讓我花完了！」

  其實，地上的錢都是他最近在「瑞星培訓學校」掙的招生提成。

  聽說程驍快要把銀行卡里的錢花完了，於惠敏急忙走過來，將地上的錢撿起來。

  這幾百塊錢，有零有整，她可不能再讓兒子揮霍了。

  這時，馬秀向蘇玉鳳使了個眼色。

  蘇玉鳳會意，她走近於惠敏，抱著她的胳膊：「於姨，我知道程驍對我有意見，但是我也沒辦法。我一個女孩子家，孝敬父母是必須的，閒著就得幫父母幹活。如果我將來有幸嫁到你家，我也會像孝敬阿爸、阿媽一樣孝敬你和叔叔。就算程驍看不上我，我給你當乾女兒都行！」

  說到這裡，蘇玉鳳再一次眼含熱淚。

  於惠敏輕輕推開蘇玉鳳：「孩子，我們註定沒有婆媳的緣分，你們走吧！」

  程驍心中一喜：「老媽的心，終於硬一回了！」

  他的喜悅還沒有完全打開，接下來的一幕震得他目瞪狗呆。

  只見蘇玉鳳緩緩蹲下，直接跪在於惠敏的面前。她抱著於惠敏的大腿，叫一聲「乾媽」，然後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