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瞎打

  9月1日，晴。

  程驍走進國泰證券的大廳。

  此時的大廳人滿為患。

  無論是站著的，還是坐著的，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盯著數據不斷滾動變幻的大屏，議論紛紛。

  連著三天漲停的「昭元礦業」，才是大家議論的對象。

  「誰能想到，這個綠了一年多的垃圾股，居然能鹹魚翻身？」

  「就是啊！我們都以為昭元的金礦就要枯竭了，沒想到，他們又發現了新的礦脈！」

  「他媽的，今年春天，我囤了10萬股的『昭元礦業』。因為跌得太慘，一個月之前，我全拋了！現在，我再想買進一點，卻一股都沒了！」

  「你就是這個命！」

  「別說我，你的命也不比我強！」

  「哈哈哈哈……」

  股民們的議論，程驍早有思想準備。

  他也看向大屏，當他看到「昭元礦業」的股份已經漲到2.02元時，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翹。

  在證券大廳的一角，穿著白襯衫、包臀裙的楊春梅靜靜地站在那兒，宛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楊。

  因為穿了細高跟皮鞋的緣故，她不由自主地抬頭挺胸，越發襯托出她的御姐范兒。

  「『昭元礦業』已經連漲五天，三個漲停，那個小孩……小程怎麼還不來看看？」

  前幾天，楊春梅親眼看到程驍毫不猶豫地「梭哈」，將手中的資金全部吃進「昭元礦業」，她還勸了一次。

  可是，程驍根本不聽勸。

  那時候，楊春梅真把程驍當成小孩，她甚至抱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想看著這個「小孩」賠光全部積蓄，最後在證券大廳里打滾、蹬腿、哭鼻子。

  現在，她知道自己把這個「小孩」想得太簡單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是不是把買股票的事給忘了？」

  楊春梅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在人群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終於來了！他是不是想拋？我是勸他拋呢，還是勸他再捂一段時間呢？」

  楊春梅一邊想一邊向程驍的方向擠去。

  人群中的程驍也看到了她。

  他微笑著揮了揮手，然後退出人群。

  但是，他那燦爛的笑容，卻永遠地印在楊春梅的心中。

  「他走了，他就這麼走了！」

  那一刻，楊春梅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徐志摩的《再別康橋》。

  ……

  程驍今天來國泰，只是想證實自己前世的記憶是否有什麼偏差。

  現在，他終於放心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大約會有十七八個漲停，我只有在月底賣出，才能獲利最大。可惜啊，當時手裡只有這點錢，買不了多少股票。現在，就算有錢，也買不到了！」

  感嘆了一會兒，程驍又開始犯愁：「9月15，彭城師專開學，我如果不去上學，阿爸、阿媽肯定會讓我把銀行卡交出去。可是，我的錢都在股市上，如果把空卡交上去，弄不好真的挨收拾！」

  「還有，就算阿爸、阿媽不收回銀行卡，這段時間我自己也要花錢，總不能再向家裡要！」

  他決定立即找個臨時工來做。

  程驍沿著大街向前走，拐過解放大廈時，突然看到一個門面房的玻璃門前拉著橫幅：「瑞星計算機培訓學校招生啦！」

  「計算機培訓？這個我熟啊！我過去看看，他們要不要老師！」

  前世，程驍在彭城師專讀書時，學校就有計算機的課程。

  後來，他辭職開了打字社和廣告公司，對於打字、列印、設計這一塊，更是門清。

  他毫不猶豫推開了「瑞星計算機學校」的玻璃門。

  這是一個由三間門面房打通的大廳，裡面擺了幾十台電腦，顯示器都是大方塊。

  這個年代，液晶顯示屏價格太貴，絕不是普通的電腦培訓學校能配備的。

  電腦這麼多，學員卻只有十多個，稀稀拉拉的。

  程驍心想：「這麼幾個學員，有一個老師應該就夠了，他們應該不缺老師吧？」

  看到程驍進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教師模樣的小婦人上來打招呼：「同學，你要學計算機嗎？」

  程驍搖頭笑道：「你們需要教電腦的老師嗎？」

  小婦人先是愣了一下：「你會計算機？」

  程驍知道，自己太年輕了，他說精通電腦，根本沒人相信。

  他指著身邊的一台機子：「要不要我展示一下？」

  小婦人點了點頭：「你肯定要展示，要不然，誰相信你？」

  程驍坐到電腦前，按下開關。過了一分多鐘，電腦才開機成功。

  他微微嘆息：「看這配置，最多是奔2的處理器！」

  現在的電腦，最先進的是奔3，至於奔4，要到年底才上市。

  聽說有人要應聘電腦老師，很多學員都圍過來看。

  「先來個五筆打字吧！」小婦人問道。

  程驍先創建了一個word文檔，然後把輸入法切換到王碼五筆型。2000年的中文電腦輸入法，除了智能ABC，就是王碼五筆型。

  程驍沒有立即打字，他將雙手放在鍵盤上，輕輕滑過。

  重生至今，他還沒有摸過電腦呢，現在先找找感覺，主要是找到F鍵和J鍵上的兩個突起。

  感覺找到了！

  他抬頭問那個小婦人：「你讓我打什麼？」

  小婦人拿過一張今天的報紙，指著其中一個通訊：「第一段，打出來！每分鐘40字，算你合格！」

  程驍掃了一眼，那一段文字大約150字。

  他沒有立即就打，而是拿出電子表，遞給小婦人：「老闆，計時！」

  這年頭，很多人以打字快為傲。圍觀的人興趣更大了。

  有的人還拿出了自己的電子表或者傳呼機，幫著計時。

  小婦人看著電子表上不斷跳動的秒數字，突然喊了一聲「開始！」

  程驍集中精力，十指不停地跳動，在鍵盤上敲打出「啪啪啪啪」的聲音。

  「這麼快！」很快就有學員驚呼了。

  還有的學員看出了細節：「他只盯著屏幕和報紙，沒看鍵盤！這叫什麼，瞎打是嗎？」

  立即有人給糾正：「這叫盲打！」

  於是，所有人都點頭：「對，這就是盲打！」

  小婦人的眼裡閃過一絲異色，卻又不動聲色地繼續盯著電子表。

  很快，程驍就把這一段文字打了出來。

  「兩分十四秒，平均每分鐘60個字！」在場的人齊聲歡呼。

  這個年代，打字快的人很多，每分鐘打字過百的人都不鮮見。

  但是這些學員可能都沒接觸過那樣的高手，在他們的眼裡，程驍就是高手。

  一直不苟言笑的小婦人終於露出笑容，她指著樓梯：「跟我上去登個記吧！」

  程驍心中暗喜：「重生就是好！會打個五筆就能找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