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除夕夜

  沈澗西和張朝手裡大包小包地提了進來，炎涼掩去眼裡的淚意，問：「你們怎麼來了？」

  「和爺爺吃完了年夜飯，他早早睡下了，年紀大了沒有精力。家裡只有二叔和澗南，我覺得沒意思就出來了。」沈澗西把東西放在客廳地板上，邊脫外套邊說。

  晨晨歡呼著奔向張朝，張朝一把把他舉起來轉了個圈兒，逗得晨晨咯咯直笑。

  「我家裡更沒意思，有了後媽就有後爸，你聽說過吧？」張朝笑著朝炎涼眨了眨眼。

  炎涼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一酸，想來他過得也不容易。

  保姆早就做好了現成的飯，倒是省事了，四個人圍在一起，難得的熱鬧。

  炎涼想起去年過年，也是和沈澗西一起過的。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傷心事，炎涼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和他一起過年了。

  沒想到，命運真的很會捉弄人，兜兜轉轉，今年他們還是坐在了一起。

  可炎涼的心，早就飛出去老遠，不會回來了。

  電話鈴聲響起，炎涼拿起來一看，是邵千翊打來的。

  「炎涼，你在哪兒？」話筒中的聲音焦灼又急促，「我在你家門口，怎麼家裡沒人？」

  「啊？！」

  炎涼一驚，這幾天暈頭轉向，搬家了都忘了跟學長說一聲，急忙道歉說：「對不起啊，學長，我，我搬家了……」

  邵千翊吃了一驚，停頓了半天才問：「什麼意思？什麼時候搬家的？為什麼要搬？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炎涼一時啞然，內心被歉意裹脅，竟說不出話來。

  「你搬去了哪裡？」邵千翊並沒有等炎涼回答，繼續追問道，「給我位置，我馬上過去。」

  炎涼遲疑了數秒，她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她現在住的地方，因為這裡只是暫時的。

  她心裡很亂，完全理不出頭緒，也沒有心力去做什麼打算，只是暫借芙蓉園住一段時間。

  等她的傷痛慢慢癒合，再做長久的打算。

  可面對邵千翊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只得發了位置過去。

  邵千翊一進門看到沈澗西和張朝，吃了一驚，眸子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掃來掃去，語氣冷冰冰地問沈澗西：「你怎麼在這裡？」

  沈澗西壓了壓心裡的不悅，朝他挑了挑眉，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學長，這裡是他的房子。」炎涼心虛地拉了拉邵千翊的袖子。

  邵千翊錯愕地望著炎涼：「你，你和他？」

  「我們重歸於好了，怎麼，你有意見？」沈澗西搶先帶著挑釁的語氣說，還擺出了一副得意的神情，「我和炎涼本來就應該在一起，你早就知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哦，對了，這裡不是我的房子，是炎涼的！」沈澗西最後強調了一句。

  炎涼接過邵千翊手裡的東西，拉他坐下：「學長，有些事以後再跟你說。」

  邵千翊狐疑地打量了炎涼一眼，不再說什麼，順從地坐下，看了看桌對面的小晨晨，劍眉深鎖，表情嚴肅：「這孩子……炎涼，你打算一直帶著他？」

  炎涼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這是我的責任。」

  晨晨對邵千翊有一種天生的敬畏，就像他面對盛泊言時候的感覺，很自覺地乖乖叫了聲「叔叔好」，並不過來鬧。

  姜小玫的去世，炎涼只說是意外，並沒有報警處理，所以邵千翊並不知情。

  炎涼第一次對學長撒謊，怕他看出什麼，垂著眼帘不敢與他銳利的目光對視。

  「你是不是覺得那個老房子不安全？怎麼不跟我說。」邵千翊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沈澗西，話中似有深意，「告訴千敏也行，我家還有一處房子空置著。還有我那邊，你知道的，大半空著，我平時回家少，幾乎沒人。你和晨晨也可以過去住，住多久都沒關係。」

  沈澗西一聽神色頓時不高興了，斜了邵千翊一眼：「炎涼幹嘛留著自己的房子不住，住到你家裡？」

  「好了，不要說了，趕緊吃飯，吃完飯都回去吧。」炎涼不希望他們倆吵起來，趕緊打斷了沈澗西的話。

  有邵千翊在，氣氛就不如剛才那麼融洽了，沈澗西對他帶著明顯的敵意，不像以前幫他治腿的時候，滿是感激之情。

  吃完飯，張朝說想帶晨晨出去玩幾天，炎涼詢問了晨晨的意見，小傢伙躍躍欲試，也就同意了。

  看著張朝抱著晨晨出門，炎涼再一次黯然神傷，為姜小玫感到遺憾。

  邵千翊看到擺放的牌位，沉聲問：「姜小玫，真的是意外嗎？」

  炎涼默然不語，過了很久，她啞著聲音說：「學長，不要問了，真的是意外。」

  邵千翊不再吭聲，默默獻了一炷香，轉身出去。

  沈澗西在客廳里看電視，卻滿臉神不守舍的表情，看著邵千翊出來，急忙站起身，要送客似的。

  「我們一起走。」邵千翊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對沈澗西說，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我不走！」沈澗西雙手插在褲兜里，閒適地踱著步過來，「炎涼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我陪陪他。」

  邵千翊揚了揚眉：「哦？那我也不走了。」

  沈澗西頓時怒目而視，鬥雞似的瞪著他。

  「你們都走吧，我想安靜一會兒。」炎涼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把他們兩個都趕出去。

  炎涼關了喧噪的電視，屋裡安靜下來。

  一個人頹然坐在沙發上，眼神放空，身體和心靈，從內而外湧出一種無力感。

  腦袋裡什麼也不想，就那麼呆呆坐著，不知什麼時候躺倒，又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除夕夜就這麼過去了。

  新的一年開始了。

  一大早，就接到了邵千敏的電話：「炎涼，新年快樂！我剛聽哥哥說，你搬到芙蓉園去了。怎麼這麼突然？你什麼時候在那邊有房子了？」

  炎涼淡淡地說了聲「新年快樂」，聽著聽筒里歡快的聲音，仿佛不在一個空間維度上似的遙遠又陌生。

  「我去找你吧，咱們出去逛逛！」邵千敏興致勃勃地建議。

  炎涼有氣無力地說：「不了，我還有事。」

  說完，也不管對方高不高興，自顧自掛了電話。

  她簡單做了個雞蛋算是早餐，然後就去整理了一些東西。

  用不著的東西還是打包放著，將來走的時候不用再收拾，只把日常用的擺放到自己方便的位置上。

  然後，就著照射進屋子裡的耀眼陽光，她開始繡那件衣服。

  她得找點事做，否則會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