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7章 最後一身

  從手指到手臂，又從手臂到肩膀，再從肩膀的身體。

  此時的莫缺，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在一寸一寸崩碎瓦解。

  在玉霄之主的道身面前，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這一具先天有缺的肉身，和真正的天君之間，有多麼巨大的差距。

  「你真以為，成了無岸天之尊，便能直面於我，與我平起平坐嗎？」玉霄之主冷冷開口，眼中沒有絲毫情緒，漠視著莫缺。

  「唰！」

  莫缺給出了回應。

  他動起左手，指尖凝聚眾生之劍，一劍點向玉霄之主的眉心。

  「噗！」

  毫無疑問，他這一劍也未能落在玉霄之主身上。

  他的眾生之劍，無聲崩碎。

  他左手手骨，也在剎那間寸寸碎裂。

  他整條手臂，都化為了塵埃。

  「生如蚍蜉，何以撼樹？」玉霄之主眼中終於出現一絲波瀾，卻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憐憫。

  「轟！」

  莫缺仍是未語，他雙臂盡碎，這一次是一躍而起，以碎星步，一步踏下。

  「噗！」

  他的右腿在下一刻，也化為血霧，隨風而散。

  落地之時，他的四肢，已只剩下一隻左腳。

  「我知道，你修十種至尊法，十具肉身，此身縱死，也仍有一具武道之體！」

  玉霄之主冷冷說道：「但這具肉身，乃是你的元身，你當真不怕死？」

  儘管只剩一隻腳，莫缺卻仍站得筆直。

  他直視玉霄之主，「我早已死過！」

  玉霄之主眯著雙眼，道：「也是，你若是怕死之人，又如何敢戰那無岸天天道？」

  她說話間，抬起一隻玉手，「你連天道亦不肯屈服，想必今日，也不會臣服，既如此，那我唯有成全你！」

  此時的她，似乎也清醒了過來。

  曾經的莫缺，眾生攔路不曾後退，天道在前，亦敢戰天。

  這樣的人，又豈會向他人屈服？

  「剛極易折，你雖有極道之心，但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註定活不太遠！」

  玉霄之主輕語之間，那根玉指輕輕點出，直指莫缺的眉心。

  噗的一聲，莫缺的身體在她面前，就像一塊脆弱的豆腐，被她輕易擊碎。

  道道裂痕，從莫缺的眉心迅速向身體各處蔓延。

  他如一件破碎的瓷器，最終轟然一聲，在玉霄之主面前，化為無數碎塊。

  但玉霄之主此時的臉色卻微微一沉，因為哪怕肉身破碎的最後一刻，莫缺的眼神，也始終沒有半分動搖，更無悔恨。

  「這就是極道之心？」她喃喃道：「哪算窮途末路，哪怕身陷絕境，認定的事，也絕不會回頭！」

  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在莫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危險。

  這種感覺極其荒謬，須知她是九天十地九大天君之一，哪怕莫缺同樣坐上了天君之位，但比起她來，實在差得太遠。

  她為何會在莫缺身上，生出這樣的感覺？

  「連元身都碎了，我又何必多慮？」玉霄之主搖搖頭，玉指再度向前點出。

  只見莫缺破碎的肉身中，緩緩凝聚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正是莫缺的元神。

  「神圖認主，乃認元神，只要此元神仍在，這幅圖，日後便歸我所有！」

  她輕輕一招，莫缺那緊閉雙目的元神，頓時緩緩向他飄來。

  仔細看去，只見在那小人的眉心之上，浮現出一枚古老的印記。

  這便是存在於莫缺識海之中的萬界神圖。

  「師尊，此圖到底是什麼，為何讓師尊如此在意？」李若寒上前，好奇詢問。

  她師尊可是天君之一，居然會為了一個莫缺，花費這麼多的心思，可見此圖的重要性。

  「不知。」玉霄之主搖頭，道：「但此圖，可能就是各大天君，苦尋多年的那把鑰匙！」

  「鑰匙？」李若寒奇道：「什麼鑰匙？」

  玉霄之主抬起頭來，緩緩道：「通往其他世界的鑰匙！」

  李若寒臉色一變，「師尊的意思是說……」

  世人皆知，九天十地，乃是一個整體，組成了一方世界。

  而在傳說中，存在著諸天萬界。

  換句話說，李若寒和九大天君所在的這方世界，也不過是諸天萬界其中之一。

  可其他世界在何處？如何才能去到，這些事情，無人知曉！

  如今看來，似乎九大天君一直以來，都在尋找通往其他世界的方法。

  可她想不到，這一方法的關鍵，居然會在莫缺身上！

  「嗯？」

  就在玉霄之主凝神思索之時，那被她拘住的莫缺元神，突然在她手中劇烈掙紮起來。

  「師尊，這是……怎麼回事？」李若寒無比震驚。

  玉霄之主同樣不解，死死盯著莫缺的元神。

  只見，莫缺的元神始終雙目緊閉，並無意識。

  但此時，他眉心中那古老的符號，卻是透出了一層微弱的光芒。

  「這東西，竟不受我拘束？」玉霄之主臉上露出驚色。

  下一刻，莫缺的元神在他手中迅速變得透明，就好像要憑空消失。

  「是這東西，想要帶走他的元神！」玉霄之主看出了端倪。

  她立即運轉自身意念，試圖將自己掌中的空間與外界徹底隔絕。

  然而，根本無用，莫缺的元神，仍在繼續變得透明。

  「我已將掌中的隔空與時間，完全與外界斷絕，此物竟能無視！」玉霄之主的臉色下沉。

  這幅圖，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竟連時空之力都不能將之禁錮。

  「唰！」

  下一刻，莫缺的元神就這麼在玉霄之主掌中消失，任她手段盡出，都未能將之留下。

  「原以為只要毀掉他的元身，留其元神，便可得到此物，如今看來，那東西，唯有它認可之人，才可得到！」

  玉霄之主陷入沉吟，若有所思。

  「師尊，那現在怎麼辦？」李若寒有些不甘。

  費了那麼多的心思，才將莫缺帶到此處，可最終的結局，卻是如此。

  「他十具肉身皆毀，連元身都被我所滅，元神的唯一去處，想來也只能回到他剩下的最後一具肉身之內！」玉霄之主思索片刻，給出答案。

  「弟子立即去找他的最後一身。」李若寒說完，立即轉身，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