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陣師之靈

  老張望著天空中不斷移位的星辰，和地面上變換不止的山川，又轉頭看向一旁緊閉雙目，一動不動的莫缺，忍不住一聲嘆息。

  他身為圖靈，在圖中這方天地，藉助神圖之力引動外界天地之威，方才形成外面的陣法。

  只是，他卻不知這一切是否有意義，畢竟莫缺若是無法歸來，他即便將那些人困住再久，又有何用？

  「但願，你能背負得起歷代至尊的期望！」他對著閉目的莫缺低語，隨後不再遲疑，專心催動法陣。

  「轟隆隆！」

  圖外，幾地偽尊連續出手，各施手段，然而卻始終無人能夠破陣，周邊星辰仍在，地面山川未改。

  「這到底是何人布的陣？」葉千秋的臉因憤怒而有些扭曲，布滿血絲的雙眼怒視著周邊不斷旋轉的星辰。

  「這等陣法，理應不是莫缺所布，他若有此手段，早先早已用出。」雲瑤低頭沉思，耳邊幾縷長發輕輕飄動，飄然若仙。

  「看來只有一個解釋，他身邊，有人相助。」紀衍之一手摸著自己的下巴，道：「而且，不是普通人。」

  其餘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禁忌之人？」葉千秋眼底浮現一抹戾氣，咬牙道：「那些人，終於有動作了？而且看起來，有人選擇了幫他！」

  微風拂過，明明是輕柔的風，卻仿佛壓得在場之人的心頭都有些沉重。

  每個禁忌之人，皆是存世久遠的存在，不能以常理度之，各有莫測手段，不在天機之內。

  即便是天行宮，也無法推算和掌控那些禁忌之人的動向。

  有這樣的人相助莫缺，想截斷莫缺的至尊路，必然更加艱難。

  「禁忌之人又如何？」葉千秋大手一甩，沉聲道：「當年曆代至尊，哪一個沒有眾多禁忌之人追隨，可最終，又有誰走通了至尊路？」

  幾人凜然。

  據他們所知，歷代至尊最終失敗，大多是因為那些禁忌之人的阻攔，莫缺即便有禁忌之人相助，但恐怕天行宮這邊，也不會沒有應對的手段。

  只見葉千秋閉上眼睛，口中默念著一段古老晦澀的咒語，其眉心之上浮現一個古老的字符，形似天則之力。

  「轟隆！」

  隨著一聲震耳的轟鳴，虛空之中，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

  幾名偽尊抬頭，便見裂縫之中，緩緩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形似靈體，並非實物。

  那身影自天外降臨而來，緩緩和葉千秋的身影重疊。

  「轟隆！」

  當葉千秋睜開雙眼，周邊那無數星辰微微顫動，地上不斷移位的山河，如受到某種阻攔，紛紛停止。

  「這是……陣師之靈？」雲瑤臉上露出訝色，「傳聞，當陣師強大到一定境界，只憑意念，便可影響周邊天地環境，一念之間，山川臣服，天地萬物，皆為其所用。」

  紀衍之也凜然道：「這等級別的陣師，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世間早已不存在。」

  召喚陣師之靈附體，葉千秋此時如同變了一個人，氣質大改，如一個可主宰天地萬物，俯瞰眾生的存在。

  只見他雙眼之中射出兩道實質的光芒，兩道目光在周邊星辰與無盡山川之中迅速掃過，而後身形動起，揮動雙手。

  「唰唰唰！」

  葉千秋的雙手化為道道殘影，每個動作都仿佛暗合某種天道法則。

  「轟隆隆！」

  頓時間，圍住他們的無盡星辰，左右散開，仿佛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嗯？」

  圖中天地之內，通過神圖感知到這一切的老張訝然，「天行宮內，還留有這等級別的陣師之靈？」

  他雖然驚訝，但並未慌亂，依舊鎮定從容，繼續藉助神圖之力，呼應天地萬物，布成陣法。

  「轟隆隆！」

  神圖之外，葉千秋喚靈附體，帶著幾名偽尊在陣中前行，隨著陣法之力變化，他亦一語不發，繼續揮動雙手，將阻攔在前的星辰和山川不斷移開。

  如此，老張藉助神圖之力，催動天地萬物成陣，欲困住幾人。

  而葉千秋，則喚來一道陣師之靈附體，強行破陣。

  局面演變成了老張和葉千秋在陣道之上的交鋒，老張不斷變陣，葉千秋又憑著那附身之靈，進行破解。

  「小子，我只能幫你爭到這麼多的時間了。」圖中，老張看著一旁的莫缺，開口說道。

  他一非陣師，二隻餘一道殘靈，再加上這方天地，只是人為開闢的小天地，可用之力有限，困不住葉千秋召喚的那名陣師。

  此時的莫缺，端坐在地，緊閉雙目，一動不動，身上生機全無，早已死去多時。

  「鬼道和屍道，皆是死中求生之法，九死一生，十人之中，也未必有一人能夠成功入此道。」

  老張見莫缺久久未動，皺眉道：「莫非，你的至尊路，也將到此為止了？」

  他話音剛落，突然莫缺眉心之中，浮現出一枚古樸的符號。

  那符號半黑半白，半陰半陽，既透著濃濃死氣，又仿佛蘊含無限生機。

  「陰陽生死印？」老張看著那枚古符，雙眼微眯，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不知在想什麼。

  以鬼道之法，分離肉身與元神，使自己魂歸幽冥，此時的莫缺，已被因果之力抹去了所有記憶，變得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懵懵懂懂，渾渾噩噩。

  他的意識飄蕩在一片虛無的空間之內，耳邊如有陣陣低語傳來。

  但遺忘了所有，他不解其中之義，只能憑著本能，不斷向前飄蕩。

  「缺兒，缺兒……」

  他突然聽到一個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但遺忘了所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聲音是誰。

  「缺兒，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那溫柔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說不出的感傷，接著，莫缺聽到了一首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歌謠。

  「風也清，月也明，清風逐月向西行。」

  「蟲也鬧，鳥也叫，春夏秋冬常歡笑。」

  「雲也閒，鶴也閒，悠然自得又一年。」

  「不求人，不求仙，逍遙自在樂無邊。」

  儘管遺忘了所有，忘記了一切，莫缺還是感到一股難言的悲傷，心中一陣絞痛。

  他那靜坐的肉身，此刻竟有兩滴熱淚，自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