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碑與棺

  「若無武尊，我妖域已亡！前路無論生死，我妖域之人，都願與武尊同行！」

  「武尊的路，便是我們的路，無論是生是死，皆願相隨！」

  幽主的聲音傳來，波瀾不驚，如獨孤劍神一般，任莫缺前行。妖域生靈，也紛紛開口，表明態度。

  「劍者，一往無前，武尊雖棄劍道，劍心仍在，豈可後退？」

  「我劍域之人，願送武尊前往，此亦為劍道之本！」

  劍域無數劍修，喝聲震天。

  劍道與武道相近，皆是一往無前，不願後退，莫缺亦曾修劍，是以此時此刻，他們每個人都能了解莫缺的感受。

  莫缺若進，理所當然，正如他們身為劍修，若站在莫缺的位置，也同樣不願後退。

  「去吧！」

  接著，是東方出月開口：「師弟，你已走了太多別人的路，在劍域時，你背負武道而行，到了亂域，你又背負天地蒼生而行，如今這條路，你當為自己而走！」

  獨孤無雙沒有開口，一劍縱斬，耀眼的劍光，破開莫缺前方虛空，似要為他開路。

  在他之後，是龍潛、赤凰、洛寒玉等人，也先後出聲，表明態度。

  「願與武尊同生死，共存亡！」

  燕驚鴻、沐寒舟、江月影這一眾武道的人，更不必說，喝聲震天。

  無論莫缺踏上此路，會發生何事，他們都無怨無悔，哪怕武道斷絕，哪怕天地不存！

  莫缺仰望天穹，回望六域眾生，以及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心有萬語，到了路邊，卻化無言。

  「多謝！」他留下二字，隨後，邁出腳步，踏上了那一條金光大道！

  「轟！」

  當莫缺雙腳踏上那一條路，漫天金光，將他徹底吞沒，光照萬里，將天地都染為了金黃。

  下一刻，那條黃金之路消失不見，莫缺的身形，亦在原地消失！

  這一瞬間，眾生無言。

  所有人都知道，莫缺此去，或許天地都將不存，但此刻無人動搖，縱是因莫缺而天地毀滅，蒼生死絕，亦是無悔。

  因為若無莫缺，六域早已滅亡，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唉！」唯有虛夜城主，一聲嘆息，心中複雜不已。

  他望向天邊，道：「你……真的覺得，他能戰勝歸來？」

  虛夜城主心裡其實很清楚。

  莫缺這一去，若敗給莫玄，會對這片天地，造成滅頂之災。

  但風險也伴隨著機遇，反之而言，莫缺若勝，則以莫缺對天上人的重要程度而言，或許天上人所布之局，也就將因此而破。

  「十萬年前，我們堅守天地，戰到死絕，最終結果又如何？」天外傳回武祖的聲音，道：「有時想要戰勝，光是固守，遠遠不夠！」

  虛夜城主一愣，隨後嘆息，不再多言。

  既然事已至此，他此時再說什麼，也都無法改變，唯有相信莫缺能夠得勝歸來！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天外，化身明月的青月神君，亦是難以平靜。

  多年布局，十萬年謀劃，終於要走到這最為關鍵的一步！

  「轟隆隆！」

  天外大戰，仍在繼續，地面之上，六域生靈和天上人的喊殺聲，也始終未止。

  這一刻，天地萬法回歸，能夠再次施展，意味著莫玄已經完成突破，正在那條黃金路上，等待著莫缺。

  「噠、噠……」

  此刻的莫缺，能夠清晰聽到自己的腳步。

  他踏上黃金大道，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包裹，使他如同進入了另一重空間。

  在他身前，只有一條路，路的兩邊，開滿嬌艷的花朵，抬眼望去，不知通往何方。

  「莫玄，滾出來受死！」

  莫缺怒喝，尊境之音，震得天上雲層滾滾，道路兩邊，勝火的紅花紛紛彎腰，如受到一股無形的威壓。

  然而，除了花朵擺動的聲音，四周靜悄悄一片，全無回應。

  莫缺不再多語，順著這條路，繼續前行。

  突然間，道路兩邊，出現一塊石碑。

  莫缺一見此碑，頓時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待到他日傲百州，許我與你共白頭。」

  石碑之上兩行小字，讓莫缺熱淚上涌，呆立原地，喃喃道：「芷嵐……」

  往昔種種，浮上心頭。

  當年他是莫家天驕，年少輕狂，不可一世，曾在戰州帝城之前，喊出這句話，使得百州盡知。

  只是當年輕狂之語，不想帝女卻當了真，一直苦等他歸來，與他共度白頭。

  「傲視百州稱武帝，白頭之約各白頭。」

  莫缺至今記得，雲芷嵐滿心絕望，刻下的另外兩行字。

  他修武道歸來，卻為仙盟不容，舉世皆敵，不敢談兒女私情，更不再是當初輕狂的少年，遠離雲芷嵐。

  可這卻讓雲芷嵐以為他已忘了當年的承諾。

  直到帝州之時，各方天才少年齊至，向她求親，莫缺才知她心意，才知自己竟誤了她這麼久。

  戰帝要他與帝女完婚，只是當時，他母親葉青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心中難安，只得許諾，再尋母親三年。

  三年之後，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回來，與帝女完婚。

  哪世事無常，莫玄為奪他一身鮮血，將他逼死，使他在地下長眠了八百年。

  八百年後，三年之約早已過去，帝女雲芷嵐，也已不知所蹤。

  「芷嵐……」莫缺輕撫眼前這塊石碑，眼中熱淚滾滾，心有無限愧疚。

  「莫玄！」他一聲怒吼，知道這塊石碑，是莫缺立於此地，心中怒火，更為洶湧。

  收起心緒，繼續前行，莫缺現在只想找到莫玄，與他了卻當年種種。

  然而不久，他再次停下腳步。

  這次攔住他去路的，卻是一口橫於路中間的棺材。

  「芷嵐……」

  莫缺整顆心都在顫抖。

  聯想到方才出現的那塊碑，看著此前攔路這口棺，他幾乎不敢繼續向前邁步，雙腳如同生了根，定在原地，久久不敢上前。

  終於，當站了不知多久，莫缺方才邁出腳步，走向石棺。

  他武道稱尊，神力無窮，彈指可碎山嶽，但此刻，只是這短短几步路，卻幾欲要令他虛脫，仿佛用盡了周身之力，似乎比他此前經歷過的任何一戰都要艱難。

  「這是……」

  當走到棺前，看到棺中之人，莫缺頓時渾身僵硬，雙眼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