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伴月歸

  得知莫缺要損耗自身神髓，為所有武道之人洗髓，幾乎所有人都不願接受。

  但莫缺武尊令下，他們也只能紅著雙眼，接受莫缺的洗髓。

  隨著洗髓逐一進行，這些武道後人臉上漸漸重現生機，只要一段時日過去，髓生新血，血養肉身，他們便能去盡煞氣，恢復如初。

  而與此同時，莫缺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武尊，不若到此為止，以後再繼續！」葉墨見莫缺臉色蒼白如紙，心有不忍。

  即便是莫缺武體強大，但血肉骨髓乃是武道之本，若說血肉是樹林的枝葉，那麼神髓便如樹木之根。

  根若損耗過大，則再大的樹，亦有可能會枯死。

  然而莫缺並不聽勸，不肯停下，一直為五百多個武道後人洗髓完成，才肯收手。

  「武尊！」

  所有武道之人，看著此時的莫缺，個個雙眼發紅，說不出話。

  當莫缺為五百餘人洗髓過後，他自身神髓損耗嚴重，原本燦若驕陽的武體，此時皮膚暗淡無光。

  且莫缺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蒼老了數十歲，他那一頭原本烏黑的長髮，更是全部變白。

  一日之間，青絲成雪。

  「無妨！」莫缺並不感傷，道：「武尊將武道託付於我，而你們每個人，都是武道未來的希望，舍我一些神髓，換你們無缺武體，理所應當。」

  他能死而復生，離不開武尊的半數鮮血，且在武極台上，他得了武道無數先人留下的骨血之力，方能重塑武體，再造新身。

  他的一切，幾乎都是武道所賜，為此只要能續上武道，無論是何代價，他都在所不惜。

  「當年藥老為續武道，不惜為我戰死，武尊預見了武域結局，也可捨棄一身武血，為此道後人續路！」

  如今的莫缺，深刻感受到了當年藥老和武尊那種，可以為了武道捨棄一切的心境。

  樹枝若斷，或許有辦法接上，但樹根若斷，卻難以恢復。

  莫缺雖有凰族不死法，但損及了根本，也無法憑此法恢復過來。

  餘下時日，他盡心盡力，將從武極天書之中，對武道的所悟所得，傳給葉墨，和這些人中幾個實力較高的人。

  但在他看來，這些人學得還是不夠快，於是將武道種種，編寫成書。

  只有留下足夠的武道之法，這些武道後人，才知道往後該如何修煉，不至於向他這樣，雖修成武帝之境，但對後面的路，卻找不到方向。

  武極天書中，雖然蘊含萬般武道奧秘，但要突破帝境，並不是只知道了修煉之法便能成功。

  常人就連踏入帝境，都需要萬里道運，衝擊千年，要超越帝境，更是難上加難，在如今天地，也不過四個四域之尊達到了此境。

  一段時日過去，莫缺一邊著書，一邊指導這些武道後人修煉。

  這段時日間，所有武道之人對他都恭敬有加，將他的付出和對武道的態度都看在眼裡，每個人都發自心底的敬重。

  如此過去一月有餘，莫缺喚來葉墨，吩咐道：「武尊當年，將一身鮮血，分於一千武道後人，將他們留作武道復興的火種，如今只有半數人復甦，想要讓武道再度鼎盛，每一個武道後人，都不可輕易放棄！」

  聽他吩咐去尋找那些還未復甦的武道之人，葉墨年歲已高，洞悉人心，道：「武尊，你……要離開？」

  這段時日，莫缺不僅急於為武道後人洗髓，且日夜著書，如今又安排他尋找武道其他後人，很明顯是做好安排之後，便要離世。

  莫缺沒有否認，道：「如今各域之人，都容不下武道，若是讓人發現武道仍有一千後人存世，各域之人，必會殺來，要滅盡武道！」

  葉墨沉默了下去。

  他也明白，莫缺所說乃是事實，各域滅武之後，和武道已成死仇，又有幾人願意看到武道再度現世？

  如今這一千人，是因為隱藏得夠深，且各域之人都已離去。

  可隨著這一千個武道後人日漸強大，很難保證不被各域之人察覺。

  當年武尊在世，都保不住武道，就憑他們這一千人，如何能夠應對各域？

  「武尊說過，武道之路，不在五域，而在更遠的地方！」莫缺說道：「想要真正重續武道，我必須要尋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避過各域誅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讓武道再度鼎盛。」

  葉墨此時，才明白了莫缺的良苦用心。

  難怪莫缺如此急切，一日找不到安全之處，他們這些武道後人便多一日危險，隨時有被各域發現的可能。

  「這個大陣，我已隱去，只要各域之尊不親臨武域，便不會輕易被發現。」莫缺交待道：「你們暫且隱在此地，用心修煉，不可暴露蹤跡，待我尋到武道出路，再回來接你們離開。」

  這是續上武道唯一的方法，否則在各域那麼多雙眼睛之下，武道根本沒有復興的可能，一但被發現，就會被各域抹殺，根本來不及成長。

  「我離去之事，不必讓他們知曉，以免他們不安。」莫缺繼續交待：「就說我消耗過大，需要閉關休養。」

  葉墨點頭，心中卻無比苦澀。

  莫缺才剛耗費大量神髓，為眾人洗髓，又要獨自離開，去為武道尋路。

  他一個人背負了太多，武道這些後人即便有心，卻也難以幫上他什麼。

  而且如今的莫缺，已是所有武道之人的主心骨，他如此虛弱，便要去為武道尋路，卻還不能讓那些人知曉。

  否則，經歷過了武道滅亡，又得知莫缺離去，只怕那些人必會方寸大亂，終日難以心安。

  「我走了，這裡的事，便交給你了！」莫缺交待完之後，趁著夜色，悄然離開。

  數百武道之人，只有葉墨一人相送。

  他眼中含淚，對著莫缺離去的身影恭敬下跪，低聲說道：「葉墨，恭送武尊！」

  明月高懸，月下莫缺只與他的影子相伴，披著月色，漸漸遠去。

  「你打算去哪裡？」

  那個稚嫩的聲音，在莫缺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好奇。

  莫缺遙望天際，沒有言語，心中卻是浮現出了一個影子。

  曦曦沒有再問，因為她已經認出，莫缺所望的方向，正是仙域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