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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2章 沒有我們,只有你。

2024-10-22 15:46:11 作者: 康代表
  李玉很自然的接過去,在顧言的眼神中拿起來放到嘴邊,咬了一小口,輕輕的說:「謝謝。」

  口吻很誠懇,讓顧言那一瞬間要分裂的感覺又回來了。

  顧言這輩子還沒這麼無奈過。

  他嘆了口氣,抬手很用力的揉了一把李玉的頭髮,略無奈的說了句:『你啊。』

  顧言沒有要盯著人把鴨腿都吃完的想法,摟著另外一個兄弟又去跳舞去了。

  李玉拿著手裡的那隻雞腿,小小口的咬著,一點點的,將其全部吃完了。

  最後一頓,應該吃飽的。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沒怎么喝過酒,二十幾歲男孩子應該體驗的事情,他都沒體驗過。

  他其實很喜歡顧言,鮮活的,敞亮的,沒了只腿,也不耽誤他做任何事情。

  可他不行。

  幾歲時丟失的東西,像一場深重的夢魘,讓他這麼多年都無法忘懷。

  他端著酒杯路過顧言身邊時,啤酒瓶跟顧言撞了一下,他迎著院子裡細碎的燈,笑著對顧言說:『如果早一點認識你就好。』

  音樂太大聲,顧言沒聽清楚,再要問他說了什麼時,李玉已經抬腿,端著酒杯朝扁梔走去了。

  扁梔懶懶的坐在長椅上,姿勢難得的有些懶散。

  李玉端了一旁雞塊過去,自己先吃了一個,然後對扁梔說:「味道很好。」

  這麼多人裡頭,李玉最擔憂的是扁梔會不吃這裡的東西。

  她很自律,也很謹慎,不太接受別人的好意,終歸,在她這裡,只有周歲淮是唯一的例外。

  可今天的扁梔不同,李玉端過去的雞塊,扁梔居然很爽快的吃了。

  吃之前,李玉喊住了她。

  扁梔一隻手捏著雞塊,看著李玉挑了一下眉毛。

  李玉笑了一下,問扁梔,「小師妹,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扁梔沒什麼印象,在某一方面周恩幼完全繼承了扁梔的臉盲,在沒有遇見周歲淮之前,她對男人其實沒什麼所謂的態度。

  通常也不會去記男人的樣貌,沈聽肆張的不錯,林野也很出挑,再加上從小到大一個絕美的周歲淮,其實再好看的男人在她這裡,也達不到驚艷的程度了。

  何況李玉這種小男生的類型。

  『不記得了麼?』李玉言語間有些失望。

  「可我記得,」李玉笑了一下說:「你來我家找我父親的,當時我在屋裡,你一開口,我就出來了,因為你的聲音很好聽,像是那種電台里的女主播,我出來一瞧你,就愣住了,好久了才回神。

  我總跟著我把去實驗室,在實驗室外頭的長凳上,我會長久的看你,人總說我性子定,其實,是因為你在裡頭,可你在實驗室的時間太短了,我都沒瞧夠,你就要走了,

  我期盼著你能留下,當時我去找你了,可你只是對我笑了一下,什麼都不說就走了,我這輩子沒有那一刻像那一天一樣痛恨自己是個外人眼裡的傻子,因為我是傻子,所以你連一句常人之間的對話都不給我,

  我失望極了,可後來你又回來了,你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從深淵裡爬出來,別一個人在深淵仰望星空,你走了,我很失望,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可你又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高興麼?」

  李玉扭頭,看著扁梔的眼神里有偏執的執念。

  「可你身邊多了一個人!」

  李玉的口吻到這裡又滿是憤懣,「我喜歡你啊,我多麼多麼喜歡你,可你永遠看不見我,永遠都看不見我,我原本想著,好吧,你看不見我,我就守著你,我可以永遠是個傻子,像個傻子一般在你身邊守著你,可你呢。

  你只看得見周歲淮!看不見我,我已經算了,已經說服自己遠遠的看著你了,可你要走,你還是要走!你不願意帶著我,你要像從前一樣丟下我!扁梔!我就想問你,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你為什麼不給我一點點溫存呢!」

  「劉書意!那個胖子!李思月!還有那些守在酒店外頭的病人!」

  「你為了他們,一夜一夜的熬,想方設法的救他們,那我呢!你為什麼看不見我!你為什麼不救救我!你說啊!」

  李玉的眼睛猩紅,語調逐漸加大,可他不在乎。

  他什麼都不在乎了,他近乎瘋狂的質問著扁梔,問她,「你救了這麼多人,你為什麼不救救我?難道我這輩子註定了是被捨棄的那一個嗎?!所有人都被我迷惑了,他們都對我好,可你呢,我費勁心思編織的圍巾,你看都不看一眼!為什麼啊!

  我人生沒有別的指望了,我就想遠遠的看著你高興,可你好吝嗇!你什麼都不肯給我,你好吝嗇啊!」

  李玉說著,抬起手,要去摸扁梔的臉,扁梔偏了一下頭,李玉的手指落了空。

  李玉怔了一下,而後,又很快的笑了。

  「不讓我碰,嫌我髒?沒事,」李玉看著扁梔吃下了雞塊,他輕輕笑了一下,「沒事,都沒關係了,什麼都會化作虛無,什麼都是會幻滅的,我,你,所有的人,都會幻滅!」

  扁梔從盤子裡又拿了一塊雞塊。

  李玉討人喜歡,不是沒有緣由的。

  平日裡她吃東西淡,但是吃雞塊她喜歡炸出來之後撒點椒鹽,咸香咸香的味道很好。

  她沒跟任何人說過,除了周歲淮之外,李玉是第二個注意到這個的。

  或許還有很多時候。

  「我不挑食,但是實際上我很挑嘴。」扁梔忽然開了口。

  李玉愣了一下。

  「胡蘿蔔切成條,我愛吃,塊狀我就不喜歡了,土豆,芋子我不喜歡吃硬的,喜歡吃軟趴趴的,我不喜歡吃雞塊但是喜歡吃烤雞腿,蔥姜蒜我都不喜歡,但是放在熱鍋里編一下拿出來,只要我瞧不見,我就能吃,奶昔我不喜歡加藍莓,只喜歡徒手吃。切過菜的刀不能用來切水果,一丁點都不行,否則我會吃出來。」

  「……」

  扁梔淡淡的一點點說,視線沒放在李玉身上,就投放在前頭某個虛無的點。

  李玉長久的在扁梔的聲音中怔愣住。

  在某個猝不及防的時刻,扁梔忽然扭頭過來,「你很細心,也很聰明,在飲食方面,你遠比我自己要了解我自己。」

  突如其來的肯定讓李玉一下子呆住。

  「你知道嗎?」扁梔盤腿靠在椅背上,姿態放鬆,長而卷的頭髮散落在肩頭,說話輕輕的時候她的表情沒有往日裡的冷漠,甚至說到什麼的時候,嘴角還會掛著淡淡的笑,「我小時候過的不好,很不好,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喘不過氣來,很多次都想死。」

  扁梔伸出手指頭,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划過,「我做過這事,」李玉驚詫的睜大眼睛,扁梔笑了笑,「很奇怪麼?」

  李玉:「你看起來,是很厲害的人,無堅不摧。」

  「哪裡有什麼無堅不摧的人,我過的日子,遠比你能想像的要不堪許多,」過去的事情,扁梔很少開口,有些難以啟齒的也懶得說,今天卻忽然釋然了,於是淡淡的說:「我媽死了不久,我爸就帶人回家了,在那張我媽親自選的沙發上做a,當時他們不知道我在家,我就站在樓梯口,那個時候——」

  扁梔想了一下,「十歲多一點吧,從樓上看下去,肉體橫陳,那是我在那個年紀,對性最醜陋的理解了,就那麼攤開了,擺在我面前,你能想像嗎?」

  李玉看著扁梔的眼神里,漸漸少了防備。

  「第一眼,」扁梔說:「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種人,」

  這句話一出,李玉忽然呆若木雞,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是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我去過貧民窟,去過世界上最貧窮的部落,那些所謂的醜陋覆蓋了我腦子裡對這件事的所有認知,所以當時我跟你說,從深淵裡走出來。」

  「不過我對你確實沒什麼印象,我遇到過太多人悲慘的連基本生活都不能保證,你真的不是我見識過最慘的人。」

  北美福利院裡看不見的孩子。

  流浪在街頭被長期凌虐的精神病患者。

  貧民窟里吃不起飯跪著跟狗一樣求人給一點吃的垂暮老人。

  有人一輩子吃不上一口熱乎飯,她真的沒有太過憐憫去救一個教授家的小兒子。

  「你有很多機會可以自救,可你沒有。」

  「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毀掉,已經成為了你一貫的思維模式了吧?」

  扁梔慢慢的吃著雞塊,輕聲說:「是不是心裡還挺得意?但是又很扭曲?你叫顧言,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對你的好?他對你的維護?顧言可不是一個柔軟的人,他的殺伐果決,你想像不到,可他對你心軟了,你付出的一切,毒蠍的人都看在眼裡,他們都對你心軟,可你呢,你對他們心軟了麼?」

  李玉的目光在扁梔的質問聲中,狠狠一閃。

  扁梔又笑了,拍了拍手,「你表面挺軟的,可心太硬,」扁梔攤開手,笑著轉頭問李玉,「現在,此時此刻,我們的狀態,你滿意麼?」

  那一瞬間,李玉似乎覺得扁梔已經看穿了自己。

  看穿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可又很快被他否認,不會的,他做的那樣周密,扁梔不可能發現,這些日子裡,他鬼使神差的做的事情,扁梔不可能發現。

  「你,什麼意思?」

  扁梔看著李玉,輕聲問,「還要裝麼?」

  「我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還要裝的話,我恐怕沒那麼多時間陪你演戲。」

  「況且,」扁梔笑了一下,「不是下了藥了麼?怎麼,我們都吃了,你還不敢承認麼?」

  李玉的眼睛在這一瞬間瞪的極大,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扁梔。

  音樂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剛剛還在熱舞的眾人停了下來,都一齊看向了他們。

  李玉的面具戴的太久了!以至於這一下,居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他很艱難的笑了一下,然後倉皇的看了眼顧言,又很快的笑了一下。

  這兩下笑有點難看,皮笑肉不笑的,叫人看起來覺得滑稽又可憐。

  「你,你們……」

  「原來,你們早就發現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吃?」

  那藥包是他親手灑上去的,不可能有問題。

  「藥沒問題。」在李玉要問出是不是藥被掉包了時,扁梔先一步回答了李玉腦子裡的疑問。

  「那你們……還,」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不可能發現!」

  李玉忽然癲狂的笑起來,他眼淚都笑出來了,然後又指了指顧言,再指了指扁梔,「所以你們早就發現了,今晚做了防備?」

  「可來不及了!」

  「扁梔,你這麼聰明,你以為,我會只是在今天的飯菜上下毒嗎?」

  「你知道嗎?量變是會引起質變的。」

  「我從進入這個家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一點點的在你們的飯菜上下藥,不僅僅是飯菜上,水果里,水裡,杯子裡,任何一個你們可能接觸到的地方我都下了藥。」

  「這種藥無色無味,最適合你們這些警惕性很高的人了,可沒關係,我是傻子啊,誰會提防一個傻子,我極其厭惡的身份,卻在這個時候給了我一層保護傘,你們覺得一個傻子對你們做不了什麼對麼?可最後,還不是栽在我的手裡?」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扁梔,」李玉發了瘋,嘴裡在這個時候發出因為激動而咕嚕嚕的聲音,在夜裡聽起來極其滲人,「這個藥的藥性極烈,即便你醫術再高明,也救不了你的這些兄弟,救不了你的周歲淮了!」

  顧言環胸站在一邊,冷冷看著李玉,「剛剛的東西,你不也吃了麼?」

  「對啊,我也吃了,」李玉沒看顧言,他的視線始終在扁梔身上,「因為,我壓根沒想活,我跟你們一起吃,每一天的飯菜,水果,你們吃什麼,我跟著吃,吃的同時在再上面灑上藥,我沒想過活,我想要你們跟著我一起死。」

  「黃泉路上太冷情,你們陪著我一起去熱鬧啊!」

  李玉的神經狀態完全是扭曲的,臉上這會兒褪去了青澀跟懵懂,有一種極強的猙獰感,下人們都被嚇壞了,沒一個敢走過來的。

  扁梔看著李玉,在他瘋魔了一般的笑聲中,輕聲說:『沒有我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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