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我整個人……幾乎已經死了無數遍。
2024-10-22 15:46:11 作者: 康代表
周歲淮的話砸過來的時候,扁梔楞了好一會兒。
周歲淮的呼吸都是熱切的,他完全等不了一點,直接抬手,招呼著李坤的車子過來,拖著扁梔進了車。
車子在路上疾馳而過,落地在地上颳起一陣風。
扁梔全程都是蒙的,她想說點什麼,在沒有坦白那五年之前,她覺得並不合適做點什麼。
可周歲淮是不管的。
他什麼都管不了,車子猛的一個剎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周歲淮沉默著將人拉下了車,扁梔沒站穩,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周歲淮直接附身把扁梔懸空抱起來。
扁梔被周歲淮急切的舉動嚇了一跳,瞪大著眼睛,手攥著周歲淮的衣服,小聲的叫了聲他的名字。
房間門被人用力踢開,發出很大的「砰!」的一聲。
周歲淮直接原地脫了衣服去了浴室,走之前對扁梔說:「等我幾分鐘,」
浴室里,流水的聲音嘩啦啦的響,扁梔純色有點白,手指攥著床單,如果她想的話,這個時間空隙足夠她離開了。
她總是在等,等一個好時機,等風和日麗,等鳥語花香,等周歲淮高興,等……
可總是時機不對,或者如果誠實一點的話,她就是怕。
很怕。
怕周歲淮會怕。
也怕周歲淮的恨。
所以一拖再拖,輪起來,所有的時機裡頭今晚是最不合適的,周歲淮明顯失了理智,所有的一切太不純粹了,不理智的念頭裡灌滿了欲望,會讓她更加無法開口,也讓周歲淮聽不進去任何話。
可周歲淮讓她等,她便不想走,即便這是最差的時機。
周歲淮洗澡很快,出來的時候只圍著浴巾,上半身完全裸著,胸膛的皮膚上還沾染濕漉漉的水汽,即便洗過了澡,他的眼底依舊猩紅一片,像是一隻剛剛從咂籠里發出來的猛獅。
他情緒很激進,都不等扁梔先開口坦白。
只聽見空氣中「咔——,」
「咔咔咔——」的幾聲布料碎裂聲,扁梔的衣服便被應聲撕成了碎片,扁梔都愣住了。
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同時暴露的,還有扁梔另外半邊身子中的累累傷痕,傷痕有的深,有的淺,交錯在一起,又互相覆蓋,斑駁的像一條曲折的丘壑。
周歲淮的瞳孔在看見這些的時候,狠狠一縮。
他的濃烈的燎原浴火在這一刻,像是被人兜頭狠狠的潑了一盆涼水,他身子狠狠的抖了一下,又應激性的將渾身肌肉緊繃到極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呼吸都停滯了。
眼睛也越來越模糊,腦子裡轟隆隆的一片,可他沒有忽略那一道道的傷痕中間,心臟往上不到一公分的位置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圓形狀傷口。
那是槍擊傷!
周歲淮那一刻覺得自己要喘不過來氣了,呼吸越發稀薄,他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支撐不住的半跪在地上,艱難的劇烈喘息著。
扁梔就怕周歲淮會這樣,她立馬滑下床要去扶他,可還不等附身,周歲淮已然抬手。
抬手的動作在安靜的房間裡持續了將近兩分鐘的時間。
這兩分鐘裡,周歲淮一動不動,好久後,他才撐著膝蓋起身,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氣,直立起身子的時候,他眼眶裡的眼淚砸下來,落在了扁梔的手背上。
扁梔心狠狠一緊。
周歲淮的喉結上下狠狠滾動,他抖著不成片的音調,看著扁梔的眼睛,「你上次……」話說不下去了。
周歲淮想問的是,【你上次說,你沒受傷!】
是的,上次說的沒受傷,恰好有一條手臂沒受傷,他當時太生氣了,所以忽略了,她快速遮蓋胸前肌膚的動作,他還以為她是害羞,原來!
原來啊!
周歲淮的手抖成了篩子,他的手很冰,捏著扁梔的肩頭用了力,在把人轉了一圈,周歲淮看見扁梔的後背時,他再一次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沒站穩,手掌用力撐著膝蓋,才面前後靠在牆邊,忍著滅頂的痛站穩了身子。
時間過去好久,周歲淮才再次直立起身,他走到扁梔的面前,低頭解開了扁梔鉛筆褲的紐扣。
不帶一點情慾,甚至帶著恐怕跟怕。
他怕啊。
他怕褲子褪下去,他會看見跟顧言如出一轍的假肢,他心裡在抖,手也跟著抖,心裡顛覆的整個人要原地死去,他秉著呼吸,腦子裡卻克制不住的想像。
褲子褪下去,依舊是傷,可周歲淮卻鬆了口氣,像是瀕死的魚,獲得了氧氣般,可這也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因為下體的傷比上半身更嚴重,斑駁的刀傷,還有被火舌帶過的燒傷,如果不看臉,誰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二十幾歲姑娘的身體。
周歲淮全都看見了,可他怕,他怕還有他看不見的。
他鬥著音量,捏著扁梔的肩頭,直直的看著扁梔的眼神,聲音嚴厲又認真,「你告訴我,還有哪裡受傷了!」
除了看得見的這些,其餘的,只能是內傷。
周歲淮這輩子沒這麼恐懼過,他害怕知道真相,他怕極了!
可甚至不想聽扁梔說,可他又強迫自己必須聽!
這是他這五年前糾結最多的扁梔離開的原因,如果,一切都要慢慢攤開在眼前,可他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希望——
希望扁梔當年離開,是因為膩了他。
是因為想去國外生活。
甚至,他都能容許她是心野了,想去看看除了他之外,外頭的世界。
什麼都可以!
在殘忍的真相面前,在生死面前,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
周歲淮曾經的恨,在這五年時間的發酵後,變的越發偏執,可這些偏執的情緒在這一刻,化成了莫大的悔。
「你告訴我!」
周歲淮低吼了一聲,痛苦至極,「還傷哪裡了!」
他要知道!
他都要知道!
兩個人成年男女赤裸的站在原地,可彼此眼睛都沒有一絲情慾。
一個眼底是洶湧的疼。
一個是萬般的不忍心。
所有的風平浪靜在這一刻卸下了粉飾太平的面具。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扁梔低垂著眼,沒有打算在隱瞞。
「右手,傷了神經,把不了脈了。」
「胸口中了槍,子彈當時要是在偏離一點,我當場就會死,現在也拿不了搶,進過火場救人,被壓在倒下來的牆體下,」扁梔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昏迷了一年多,裡面現在還有淤血,身體四肢全部都斷了,後來一點點拼接起來的,」扁梔又指了指自己的腰,「這裡有傷,久站整個腰椎都會很酸痛,做任務的時候飲食不定,胃也有問題,嗓子在大火中失聲過一段時間,練習了很久,現在話說多了,嗓子也還是緊的。」
「之前我說要回北美,是回去做復建,另外,我昏迷的一段時間內,上一任的毒蠍老大接了我的位置死了,我抑鬱症發作了,」扁梔在室內昏暗的燈光下,很勉強的笑了一下,她不希望把氣氛搞的太沉重,可也不是一個笑就能解決的,她嘆了口氣,說完了接下來的話,「我整個人……幾乎已經死了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