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疼
2024-10-22 15:46:11 作者: 康代表
跟周歲淮睡了幾天,扁梔的小習慣都被養出來了。
翻身的時候沒有摸到人,她一下子就醒了,醒過來時,一眼看到了坐在飄窗陽台外的人。
周歲淮一隻腿曲著,另外一隻腿隨意的向前伸,整個人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下顯得清冷又頹廢。
他手指間夾著一隻煙,卻沒有點燃,好像在要進行下一步時,被人點了穴,他一動不動的保持著這個姿勢好久。
扁梔觀察了有將近五分鐘周歲淮都沒察覺,他的視線沒焦點的落在某處,像是被某種情緒拉進了深淵中,連清晨的陽光都無法點燃他的生機。
扁梔微微蹙眉,她喊了一聲,「周歲淮。」
扁梔的剛睡醒,聲音不算大,可在安靜的清晨里只足以被聽見的程度了,可周歲淮沒有反應,他像是依舊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無法自拔。
扁梔眉頭皺的更緊了,她掀開被子起身,穿上拖鞋往周歲淮的方向走。
她沒有刻意放低行走時的音量,可周歲淮依舊沒有反應,扁梔走過去,走到周歲淮的身邊,輕聲的,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周歲淮?」
這一次,周歲淮有了反應。
可反應卻類似於某種過激的行為。
他被叫了一下之後,並不是下意識的回頭看,而是身體狠狠的緊繃了一下,而後,整個人都像被凍結了一般,好久都沒有給出反應。
扁梔察覺出不對勁,又喊了他一聲,「周歲淮?你怎麼了?」
周歲淮安靜了幾秒,他並沒有抬頭看她,而是渾身的力道又莫名的鬆懈了,在清晨落下的日光中,周歲淮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扁梔,你,現在,好不好啊?」
扁梔費解的看著周歲淮。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可他既然問了,她便也認真回答,她很輕的說:「周歲淮,我現在很好。」
這句話後,扁梔看見周歲淮很輕的點了點頭,而後,又用一種被壓抑到極點的口吻說:「嗯。」
說完這句話,扁梔本想低頭查看,卻被周歲淮的一個猛的起身踉蹌了身子,還不等她抬眼看他,周歲淮已經附身低頭抱住了她。
扁梔任由他抱著,緩緩的抬手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問:「一個晚上都待在這裡?」
周歲淮聲音沉悶的說著:「沒。」
還能回答,就是好事,扁梔緊蹙的眉尖緩緩鬆開,她依舊拍著周歲淮的後背,她知道他說謊了,周歲淮身上此刻沒有一絲常人的溫度,她像是懷裡裹了一個大冰塊。
「怎麼了?」扁梔輕聲問。
周歲淮將頭埋在扁梔的肩膀上,搖了搖頭,而後,又很輕很輕的回應著她,「沒。」
扁梔沒再繼續問,在這個微冷的清晨里,他們給了彼此一個沉默而安靜的擁抱。
好久之後。
周歲淮起身,不等扁梔抬頭,他已經轉身進了衛生間,他的速度很快,可是在轉身關門的時候,扁梔還是看見了他透紅的雙眼。
也不知道是熬紅的,還是哭的。
扁梔眉尖微微鎖著,她低頭給阮玲玉跟陳冰發信息。
信息分別發給兩個人,可內容是一樣的。
【周歲淮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對面的兩個人已經起了,發消息的速度都很神速。
阮玲玉:【什麼?周歲淮能發生什麼事,他現在對戲份情節的人設敏感掌控度,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導演跟編劇改完的劇本都要麻煩周歲淮看一眼,他現在已經成為這個劇組的王了!】
陳冰的回答略簡略了些:【沒有啊,周歲淮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麼?】
扁梔看完了信息,放下手機。
五分鐘後,周歲淮從衛生間裡出來,周歲淮從小就這樣,紅了眼便很難褪下去。
扁梔盯著他眼底的那一片猩紅,忍不住再一次問,「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周歲淮從衣櫃裡拿衣服,直接往身上套,而後,走到了扁梔的跟前,還是那個「沒」字。
周歲淮說「沒」可扁梔卻能夠很明顯的感受的到他的變化。
他變得更加沉默,可卻對她的靠近無聲的接受著,也會在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很用力的牽起她的手,又會在拍戲的某個空擋遠遠的找她,眼神焦急慌亂,然後又會在跟她對上視線時,強迫自己安穩下來,然後,又在她的眼神疑問中,偽裝成無波無瀾的樣子,淡淡將視線移回去。
一整天下來,扁梔得出一個結論。
周歲淮在怕。
可他究竟在怕什麼?
當晚,劇組導演請吃飯,導演叫周歲淮的時候,又順便微笑著說了句:「晚上都是自己人,帶上家屬唄。」
周歲淮彼時正牽著扁梔的手,依舊很用力,很有存在感,可他似乎自己並不知道。
他看了眼扁梔,然後才轉頭對導演說:「不了,她不喜歡太鬧的地方。」
導演跟周歲淮是第三次合作了,年齡相仿,關係也好,說話自然隨意親和了些,他沒在看周歲淮,而是視線落向扁梔,很友好的說:「家屬,來唄,晚上都是自己人,不鬧,來玩玩?」
阮玲玉也附和著:「扁梔,來嘛,我跟陳冰都在。」
扁梔確實不喜歡鬧的地方,當醫生的喜歡在安靜的環境中思考,人多太雜,喝醉了之後吹牛的什麼的,她也只跟自己毒蠍的兄弟們一起鬧過。
不過這些是對周歲淮很友好的人,扁梔也並不抗拒。
她沒有立馬答應,而是抬頭看向周歲淮。
周歲淮也看著她,「想去?」
扁梔笑了笑。
周歲淮牽著人,一手插兜,表情依舊冷冷的,像是前年化不開的冰山,只有面對扁梔的時候,稍顯溫柔,在抬頭面對導演的時候,又變成了高不可攀的冰山。
「嗯,時間地點發的微信。」
說著,牽著人往自己的房車上走,阮玲玉看著兩人這互動,轉頭「嘶了一身,問陳冰,「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周歲淮的眼神像是黏在扁梔的身上,可扁梔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會緩緩移開,好幾次了。」
陳冰不是個太細心的人,可他也發現了。
周歲淮對扁梔的態度,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晚上的飯局。
周歲淮牽著人進包間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大家給他們留了兩個位置。
在場確實都跟周歲淮熟,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自己沒落座,先拉開了身邊的椅子,讓扁梔坐下。
這個細小又紳士的動作,讓在座的所有人挑了挑眉,餘聲聲坐在對面的位置上,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飯局開始,少了不了喝酒,扁梔又是新來的,剛來就被人端著杯子要敬酒。
扁梔還不等站起來,便被一隻細長的手摁住了手背。
眾人見狀立馬起鬨,「周歲淮,不至於吧,就一杯酒,護這麼緊,哎,你要是不這麼護著,我們也就一人一杯算了,你這麼護著,那我們可不客氣啦~」
都是愛開玩笑的小年輕,也都在一個圈子裡碰過好幾次面,說話開玩笑的,都隨意的。
平日裡,周歲淮一般不參加酒局,參加了,眾人起鬨,也能笑著喝上不少,出門在外,總得給人面子。
周歲淮沒接這些話,先給扁梔的碗裡裝了一碗熱湯,像是沒聽見起鬨聲,對扁梔親聲說:「昨晚喝了酒,今天不喝了,喝點熱湯,暖暖胃。」
眾人一聽,酸倒一排牙。
阮玲玉也笑著過來,「周歲淮,我昨晚也陪著喝了個宿醉,怎麼不見你叫我喝湯啊。」
陳冰也在一邊起鬨。
周歲淮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一隻手落在扁梔身後椅子的靠背上,保護的意味太明顯了。
也都不是為難人的人,阮玲玉也知道扁梔的酒量差,又開玩笑說了兩句,便扯別的去了。
周歲淮席間偶爾跟人說兩句,伸筷子的次數比之前多,夾的都是身邊小姑娘喜歡吃的,等她埋頭吃了,又轉頭跟人說兩句,說的都是劇本里的內容,說幾句,再轉頭給人布菜,周而復始。
經過這麼一場飯局,在座的各位心裡都清楚,這哪裡是什麼商業聯姻啊,這扁梔就是周歲淮的眼珠子,心頭肉啊。
可在場的有人知道,就有人心裡蒙了豬油。
餘聲聲把自己喝了個半醉,舉著兩個倒滿的酒杯就往扁梔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