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劉雲

2024-10-22 15:46:11 作者: 康代表
  周歲淮埋頭走。

  車上的人也不勸,只打著燈,照著前面的路。

  冰天雪地里,周歲淮走了兩個小時。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手腳都僵硬了,梗著脖子,抬頭看對面的屋子,扁梔的房間燈已經暗了。

  周歲淮有些頹喪,卷著裹了一身的冰寒,往家裡走。

  而此刻的扁梔——

  她並沒有回家。

  車子拐彎,匯入車流,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的道路。

  一個小時後。

  車子順著七彎八拐的小路,終於停下。

  門口的牌子殘破不堪,院子外頭野草叢生,深夜裡,還能聽見裡頭精神病人嗚嗚的,毫無章法的叫喊聲。

  扁梔開門,下車。

  敲了敲門,年過半百的保安在裡頭睏倦的應了一聲,「嘩啦」一聲拉開窗戶,接著裡頭昏暗的燈光,看清楚外頭的人。

  「扁小姐,來了。」

  「嗯。」

  「您等等,我出來給您開門,」保安披著大衣,哈著熱氣出來,「這麼冷的天,下雪了,路上不好走吧?」

  扁梔:「不礙事。」

  精神病院的門年久失修,雪天打不開,保安用力拉了幾下,拉不動,最後,林靈叫人退後,「嘭!」的一身貼門應聲倒地。

  發出「嘩啦」的一身巨響。

  扁梔看都沒看地上一眼,對門口的人點點頭,進去了。

  每次過來,扁梔心情都不好,保安指了指扁梔進門的身影,「今天看著,心情更差了?」

  林靈點點頭,「待會兒安排人來給您安門,您去休息吧。」

  保安應了一聲,進門。

  冬日的深夜裡,不穩固的窗戶呼呼的響著,寂冷的走廊里,外頭被風折騰的七零八碎的樹枝隨風擺動投影在斑駁的牆上。

  昏黃的燈光隨著冷風擺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

  扁梔一步步的往上走,耳邊不斷傳來病人們壓抑痛苦的呼叫聲。

  腳步停在一處潮濕陰暗的房間外。

  這裡的每個門上方都有一個很小的窗戶,從外頭往裡看,能夠看清楚裡頭病人的狀況。

  濕冷的空氣里有一股發霉的味道。

  扁梔站的這個房間門口裡頭住著一男一女,兩人已經被送進來將近兩年了,男的已經瘋瘋癲癲的,女的——

  整日裡,只要有點力氣,都在破口大罵。

  「都不是好東西!居然敢把我送到這種鬼地方!別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我弄死你們!」

  「扁梔,你不是很厲害嗎?周歲淮中了我的針灸,命不久矣了吧!」

  「你再厲害也救不了你愛的人!哈哈,一點點的看著自己愛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很痛苦吧!」

  「扁梔,你得意不了多久!等我出去,看我怎麼讓你身敗名裂!你不得好死!」

  「……」

  扁梔站在門口,聽著裡頭的話,眼神一寸寸的冷。

  裡頭的人罵累了,休息了會兒,開始換人。

  「劉雲!你個不得好死的biao子!這麼久了,居然也不來看老娘!」

  「也不來看看你男人!」

  「在外頭,不知道跟誰鬼混呢!還以為自己多冰清玉潔呢!哈哈哈——也不知道被街邊的二流子睡過多少次了,爛貨!」

  「啊啊啊!老天爺不長眼啊,老天爺!你看看的,你的信徒在這裡受苦受難呢!老天爺,你睜眼看看,讓我從這裡出去吧!」

  「……」

  謾罵聲在冰天雪地中斷斷續續。

  扁梔在門口站了一夜。

  從周歲淮失憶之後,王春紅跟王凱就被關在這裡,扁梔每一次來這裡時候,都會向,如果當初沒有王春紅對周歲淮下手的事,該多好。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所以,每一次扁梔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這裡。

  在沉默中受虐般聽著王春紅的混帳話,在深夜中,一遍遍的凌遲自己。

  她一直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周歲淮。

  她曾經篤定的跟他在一起,就是覺得自己能夠保證他的安全,可如今——

  是她失言了。

  在黑夜中,心裡陰暗的想法,殺人的想法在無聲發酵。

  顧言帶著人來裝門,站在林靈身側,遠遠的看著扁梔,而後,對身側的林靈說:「這不是受虐麼?」不管看多少次,顧言都依舊覺得不妥,「要不,把老大叫回去吧?」

  林靈看都沒看顧言,口吻冷淡,「你行,你去,我不行。」

  顧言:「……」我行,我早去了。

  外頭的雪,下了整整一天。

  醫院走廊里的過堂風涼的嚇人,扁梔在醫院裡站了一個晚上,等到早上,清晨的陽光第一縷落在地上時,她才緩慢眨了眨眼睛。

  神經病院的院長腳步聲遠遠而來。

  「扁梔,又來了?」

  「嗯。」

  「天氣太冷了,去樓下吃頓早飯吧。」

  「這裡偏僻沒什麼好吃的,一口熱粥還是有的,暖暖胃。」

  扁梔剛要說不用時,有人腳步匆匆的從樓下上來。

  被丟進這個地方的人,多半是在這裡老死了,像是被世界遺忘在角落裡,等待著哪一天的清晨,被人探著已經停息的脈搏,被宣告死亡。

  在這裡的人,死了都不用通知家屬的。

  忽然有人這樣匆匆而來,讓院長跟扁梔都同時轉了頭。

  腳步聲由遠而近,還不等看清,那人已經奔到眼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李院長,我求求你了,我閨女生病了,現在需要大筆的錢開刀,你就行行好,幫我出具一份神經疾病的證明,這樣的話,我才好把老房子處理掉,來救我閨女的命。」

  這聲音熟悉。

  扁梔垂眼一看,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劉雲。

  跟一年多前不同,她這會兒瘦的沒有人樣,披頭散髮的,渾身散發著一股子衣服沒有晾乾的霉味。

  「哎呀,你怎麼又來了,我已經說了,我這裡出具不了這個證明。」

  且不說王春紅有沒有瘋,就算是瘋了,這家裡的財產也輪不到她來繼承,之前律師給想了辦法,說去做親子鑑定,若符合的話,劉雲的孩子可以繼承王春紅的房產,可繼承結果出來了,劉雲的孩子不是王凱的。

  故而,如今除了劉雲是王凱的妻子之外,並不一定說,她能夠合法擁有王春紅的房子,即便是出具神經疾病的證明,對她買房子籌錢,也是沒用的。

  況且——

  李院長往病房裡頭看了一眼,王春紅偶爾的精神狀況還是挺正常的,這個證明她開不出來,她好聲好氣的解釋了好幾次,結果這女人怎麼都不肯罷休,來鬧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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