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活成自己討厭的人

  樓觀劍在天封棺里的前輩手中，綻放出了璀璨的綠色光芒，普照之下，方圓數千米內萬物復甦，被摧毀的草木發芽長葉，短短數秒，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就布滿了綠色。

  天封棺里的前輩此刻氣勢提升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那是猛獸出動前的姿態，即便是上面下來的仙，此時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就是如此恐怖的力量，還是無法掙脫天封棺的束縛，不過就在這時，小紅所在的勾魂山上突然發出一道光，看起來是水潭的位置，一道碧藍的光芒沖天而起，光芒里有一根藤蔓，通天而起，藤蔓頂端發出比藤蔓還要亮堂的光芒，似乎是一把劍。

  天封棺里的前輩高舉樓觀劍，一道青色光芒同樣沖天而起，兩道光在高空碰撞，形成一個數千米直徑的巨大光圈，下一秒，前輩手裡的樓觀劍突然消失，化作一道流光順著光芒飛向天際，與此同時，山頂上那把碧綠色的劍也騰空而起。

  天太高了，我們看不清，只是模糊的看到兩把劍在碰撞的一瞬間，似乎是融合在了一起，緊跟著數公里七彩圓形雲幕炸開，猶如一支巨大的煙花爆開，光芒射出了十來公里，隨即有一道七彩光芒猶如白晝流星，從天而降，落入天封棺的前輩手裡。

  幾乎是光芒散開的同時，天封棺上的絲線瞬間崩斷，前輩握著手中光芒一甩，霞光散盡，露出一把赤焰和盎然綠色的長劍。

  見到那長劍，那仙人冷笑一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樓觀派的餘孽，當年清掃樓觀派，沒想到漏了你這一條大魚。」

  那仙人說出樓觀派覆滅的秘密，原來是出自他們的手筆，他輕蔑的語氣，讓天封棺里的前輩呼吸有些急促，強忍著仇恨的怒火，咬牙道：「樓觀派紫星閣主，段白！」

  天封棺里的前輩報出姓名，這是復仇的前奏，只是樓觀派自星閣又是什麼？

  我正要問陳歐的師傅，他也剛好恍然道：「原來是紫星閣閣主，難怪古籍上會沒有任何記載！」他喃喃自語完，見我盯著他，解釋道：「樓觀派內部有兩個部分組成，一個觀星閣，另一個就是紫星閣。記載觀星閣的文獻和民間傳說不少，因為觀星閣行走民間，基本是對外，唯有紫星閣是服務歷代皇權，不對外公開，也極為神秘。但能為皇權服務的人，必定是萬里挑一的存在！」

  原來還有這個說法，那就是說段白前輩是樓觀派里精銳中的精銳了，也難怪修為如此高，在匱乏的人間，也能走上仙途。

  知道這個原委，我眼睛冒光的看著段白前輩手中的長劍，那是樓觀劍無疑，但肯定不是我天天拿來切兔子的樓觀劍，現在的樓觀劍，似乎才是完整的樓觀劍，不僅散發著漂亮的光芒，劍身也是絢麗無比，鋒芒畢露。即便我對劍沒有好感，也是喜歡不已。

  忍不住小聲問陳歐的師傅道：「前輩，你說他打完這一架，會不會把完整的樓觀劍給我？」

  陳歐師傅沒好氣的道：「你問我，我問誰，不過這是人家的東西，給不給你，就看人家高興不高興了，等會你跑過去，磕幾個頭看看！」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聽了陳歐師傅的建議，我很認同的點點頭。

  不管怎麼說，活了幾千年，跟天差不多了，而且我繼承了樓觀派的傳承，算得上他的徒子徒孫，跪他是理所當然。

  見我點頭，陳歐師傅嘟囔的白了我一眼道：「沒骨氣！」

  我正要反駁，陳歐師傅急忙道：「你閉嘴，要開始了，好好看著！」我被他一提醒，這才收回心，朝著峽谷看去。

  段白前輩報了名號，那上仙也想自報家門，結果才開口，段白就道：「免了，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因為今天過後，你將不會存在！」

  蔑視的言語，讓段白在氣勢上壓過了那仙人一頭，但強者對決，氣勢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還是實力。

  那仙人聽了段白冷傲的話，咧嘴一笑道：「口氣不小，不知道實力如何？」

  「對付你，足夠！」段白手中樓觀劍一揮，天封棺墜落，他虛浮空中，隨著樓觀劍揮出，天一下就黑了下來，這不是被道氣凝聚的光幕遮住，而是真的天黑了，滿天星辰浮現，紫光閃閃。

  那仙人見狀，眉頭微微一揚道：「有點意思。」話音落人直接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已經到了段白面前，一拳直接砸了出去。

  若非他們飛在虛空，兩人戰鬥的樣子，就像是兩個普通人打鬥一樣，只是在那平靜下面，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人間修士的極限力量，無比的恐怖。

  那仙人一拳轟擊出去，速度快到了極致，一拳就轟在樓觀劍的劍刃上。

  長劍顫動，那仙人的手上卻散發著金光，毫髮無損。

  砰！

  感覺第一拳才打過去，第二拳緊跟著就到，避無可避。段白前輩肩膀上挨了一擊，骨血崩飛，半邊肩膀差點被轟碎。

  段白怒喝一聲，樓觀劍橫掃，一時間天上閃爍的紫色星光落下，仿佛聚集劍刃上，紫光快到留下一片光幕，緊跟著那仙人有些慌亂的後退，才站穩，肚子上就出現一道血痕，只不過裡面沒有金色血液流出，只是迸射著金光。

  兩人的速度，都快到了對方無法避讓的地步，一碰面就要受傷。

  我見那仙人受傷，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兩人算是打了一個平手。

  段白也沒有追擊，站定後兩人的傷口都迅速恢復。那仙人冷笑道：「你終歸不是仙，沒有不滅之體。殺你，易如反掌。」

  段白把樓管劍橫在胸前，同樣冷聲道：「星光紫氣，正好能克你。殺你，易如反掌。」

  「是嗎？」那仙人冷笑著反問，對話終止，兩人再次碰面，這一次，速度快到我完全無法分辨的地步，只能看到虛空中留下無數個兩人的身影，時而分開，時而相碰。但我看到都只是殘影，當我看到的時候，其實兩人已經交過手，早已變了位置。

  數百次的交手後，兩人再次分開，這一次，段白的半邊身子都被轟碎，可怕的傷口裡裸露著暗金色的骨頭。

  那仙人也不好受，身上多處劍傷，非常的深，傷口處除了金色光芒，還有一層淡淡的紫氣。

  兩人退開，都開始恢復傷勢。

  段白的傷還是瞬間恢復，只是和第一次不同，這次他的傷勢恢復後，人明顯的虛弱了。

  但那仙人的情況比他還要糟糕，樓觀劍上帶著的從天而降的紫氣有特殊的力量，他的傷口剛恢復，血口又會再次炸開，足足恢復了三次，傷口才徹底復原，毫無疑問，他在恢復傷口上，消耗的能量是段白的三倍。

  這樣下去，他必輸無疑。

  「好一個樓光紫氣心法，我倒要看看，一個低等生物的心法，能厲害到什麼程度。」那仙人冷哼一聲，不過他不是傻子，沒有繼續上去拼鬥，而是化作一道金光，釋放出無數的骷髏頭，沖天而起，眨眼就在數百米高空，直奔九霄。

  我楞了一下，他這是害怕了，想要跑？可除非他有能耐把天空捅出一個窟窿，否則跑到外太空，難不成想要變成衛星？

  我自言自語，陳歐師傅在旁邊聽了，恨鐵不成鋼的道：「蠢貨，他是要去破紫氣心法的異像，沒有了星辰紫氣，他傷口就能一次性恢復。」

  「什麼異像，那不是天黑了嗎？」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畢竟萬里漆黑，星辰閃耀。

  陳歐師傅道：「段白要是能影響到日月星辰，別說是一個半死的仙，就說我一個全盛時期的仙，殺他也只需要動一動小手指就行。」陳歐師父的話音才落，段白和那仙人化作兩道流光，已經飛到了我們看不清的地方，不過下一秒紫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天空，兩人追上，再次打在了一起。

  看著天空中模糊的虛影，瞬間橫跨數十公里，當真是神仙打架，不過他們打鬥的場面還不如傾城他們的好看和可怕，畢竟傾城那個級別還做不到收力，我們之前觀察的距離，早就被他們的氣息給震死了。

  轟隆，一聲巨響，一隻金色大手悄無聲息的出現，從遙遠的天際按壓下來，直接壓在一座山頭上，那山頭瞬間就矮了數百米，幾乎被抹平。

  我不知道是看走眼了，還是真的，最後一刻，我似乎看到段白前輩被那金色大手按進了被攤平的山體裡。

  我正要問身邊的人，畢竟他們修為高，看得比我清楚，但剛要開口，陳歐的師傅就驚叫起來：「完了，老段掛了。小初，快點召喚金龍，這段白托大了。」

  一聽這話，我立刻就明白剛才不是看走眼，而是段白真的被打進山里了，墊在土石上，大山都被壓扁的力量下，恐怕半仙也撐不住。

  我見狀二話不說，張嘴就朝著山頂叫喊了一聲。

  聲音迴蕩，還沒落下，黑暗的天空就被一雙大手從中間撕開，縫隙里，陽光灑落。

  「吼！」那仙人怒吼一聲，再次發力，黑暗的天空被徹底撕開，黑暗消失，陽光再現，只是此時的光芒，對我們來說不是曙光，而是死亡和恐懼的光芒。

  「段白！你找死！」破掉紫氣心法，那仙人怒吼一聲，從天際落下，到了千米距離，我才看到他只剩下一條胳膊，另一條胳膊被擦著肩膀砍掉，金光紫光繚繞。

  戰鬥在即，如此嚴重的傷勢他不敢立刻就恢復，否則消耗巨大，他撐不住。見他憤怒的追下，我再次燃起了希望，可見段白沒死，只是半天不出來，恐怕也在剛才那一擊下重傷了。

  眼看著那仙人靠近段白墜落的地方，我眼巴巴的看著山頭，結果就是不見那金龍出現。

  段白前輩也沒有坐以待斃，渾身浴血的炸開土石飛出，只是還沒等他出手，那仙人怒吼一聲，凌空一掌拍下，無數仙紋顯化，構築出一隻金色大手，再次把段白打入山里，那座百米高山，在兩次攻擊下，終於是承受不住，被徹底抹平，成了一個方圓七八里的平地。

  說這事要不是親眼所見，別人說起來，我都不相信。

  陳歐師父一把頭打在我後腦勺上，問我道：「龍呢？你們折騰了幾天，怎么半天都不聽見一個屁響？」

  我也有些著急了，我們約定就是我大叫一聲，他們就把魂果裝在龍眼裡，怎麼都好幾十秒過去，依舊沒動靜。

  可照理說我都還活著，他們在山裡，肯定不會有問題，難不成是剛才段白前輩召喚樓觀劍的另一半，把他們給干廢了？想想也覺得不可能，段白前輩是知道上面有人，而且等著激活金龍，他遇到仇人在激動，也不會給自己挖坑。

  等待的幾秒，段白前輩再次起來，只是才露頭就被那仙人一巴掌拍回去，原本的平地，硬生生被砸出一個大窩窩，土石已經非常的堅固，段白前輩直接鑲嵌在了裡面。

  我心急如焚，想讓陳歐的師傅送我上去，結果老傢伙說：「你現在一露頭，他一巴掌就能把我們拍死，白搭！」

  陳歐的師父也急了，我爹和二叔也急了，見段白無法起身，就要這樣被錘殺，兩人現身，辟出了一刀，那一刀，可以說是我爹和二叔的最強一擊了，刀光直奔天際，飛出數百米。

  然而刀光到的時候，那仙人只是隨手一揮，刀光瞬間崩碎，隨即朝著我爹和二叔曲指一彈，兩道金光瞬間就到兩人眉心，眼看就要被斬殺，土坑裡突然飛出一道赤青色的光芒，那是完整的樓觀劍，擋在我爹和二叔前面，救了他們一命。

  「你們退下，無需插手！」段白的話傳出，他再次從土石里站起來，樓觀劍飛了一圈，再次回到段白手裡。

  「螻蟻！」

  段白前輩這時還能站起來，讓那仙人暴怒不已，再次一巴掌拍下，段白身上爆發出恐怖的力量，一拳轟了上去，對上巨大的金色手掌，只是支撐了半秒，噗的吐出一大口血，整個人像釘子一樣被打入土裡。

  我從地上蹭的就站了起來，打算在叫喊一聲，否則這樣下去，段白直接就被壓死在原地了。

  但我剛要開口，陳歐的師傅一把捂住我的嘴道：「別叫，上官鵬飛他們應該是收到段白傳音才沒有行動。」

  我急得咬住陳歐師傅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陳歐的師父吃痛，急忙把我甩開，不過手揪著我的嘴巴，讓我發不出聲，然後道：「你別急，你看不到，但我能看到，那仙人的容貌正在變老！」

  奇門遁甲為首的老者也道：「你仔細留意，那人每次出手後，下一次的攻擊力就有明顯的減弱。」

  那仙人似乎是發狂了，不斷的攻擊，把地面打得像鏡子一樣光滑。

  陳歐的師傅道：「他用的是仙術，我們人界無法容納仙，自然也無法容納仙術，他現在使用，沒用一次，受到的壓制就增強幾分，這樣下去，他自己就把自己消耗死了。」

  我仔細看了下，果然如他們說的，可我還是擔心的道：「要是段白撐不到那時候，怎麼辦？」

  陳歐師傅眼裡露出幾分狡黠，壓低聲音道：「傻小子，那仙人這樣消耗下去，等殺掉段白的時候，他自己也活不下去，一箭雙鵰，永除後患。」

  我心抖了一下，看著陳歐的師傅道：「真要這樣嗎？」

  陳歐的師傅道：「一個重傷，還看得到活下去的希望的段白和仙，比全盛時期都要可怕。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點點頭，他說的我自然懂。但我還是道：「可是我們人間還有別的仙！」

  「死一個是一個，段白現在站在我們這邊，大戰過後，你說他會做什麼？林初，他已經活了幾千年了，比任何人都怕死！」陳歐的師傅道。

  我的心徹底的動搖了，我知道陳歐的師傅說的是對的，我們賭不起，讓他們一起死掉，是最好的選擇。

  心裡糾結，但我還是放棄了再次傳音的打算。這樣做，我心裡一點也不舒服，噁心自己的做法，可我又能如何？他們每一個，都是不可一世的存在，重傷之後想要活下去，那是要「吃人」的，屍地里的魂魄被他們吞噬了數千年，所剩無幾了。

  我終於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不管怎麼說是他自己讓上官鵬飛他們不要動的，就算死了，那也是段白自找的。

  這樣一想，我還是噁心自己，不過比剛才舒坦了一些。

  那仙人還在不停的捶打，大地不停的發出轟鳴，但他的仙元越來越弱，金色大手越來越小，第十次大手落下，已經被捶打得無法在陷落的土石里，樓觀劍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不等金色大手落下，一劍就把它崩碎，緊跟著段白凌空飛起，一劍直接刺向那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