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活著,需要做一些事
2024-10-21 11:02:15 作者: 鉚釘
張慶豐在最後時刻趕來,給我們打了一支強心針,他們接管了九天天雷陣後,天際的青色雷電一下就變成了金色雷龍,聲勢浩大,金光燁燁,宛若仙地天宮掉落。
緊跟著一張金色的雷網墜落,分散到了八十一根立柱上面,立柱上發出龍吟咆哮,上面的符文飛出,化作九九八十一條金龍迎著雷光飛去。
符文構築的金龍和雷電一融合,瞬間融合成九條金青色的雷龍,跟之前的不同,雷龍形成之後沒有立刻撲下來,而是直衝天際,遨遊九霄,捲動風雲,席捲雷電,力量還在不斷的增加。
張慶豐的聲音這時傳來道:「把他引出來,你們立刻散開!」
陳歐師傅他們掌控的九天天雷陣,聲勢同樣嚇人,恐怖無邊,但沒有形成威壓,此時天際上遨遊的九條雷龍,卻帶著無上神威,能清晰的感覺到上面散發出來的威壓,隱隱的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不由自主的想要匍匐在地上。
我爹他們顫抖中又有真人境隕落,吸收了幾個強者的血氣,屍王的雙目都變成了赤紅色,吐吸之間產生的吸力讓周圍數噸重的大石頭都飄了起來。
圍攻它的人,可以說稍不留神就會被吸過去,化作血霧,補充他體內的血氣。聽到山頂張慶豐的聲音,我爹和二叔連續攻擊數次,加上百多人術法符籙一陣狂轟,又折損了兩人,總算是把老僵從山裡逼了出來。
只是這一次,老僵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見我爹他們撤退,他直接緊追不捨,距離拉不開,天上的九條龍就不敢落下來。
張慶豐見狀,大急道:「快,天龍力量達到巔峰就會主動落下!」
老僵吞噬血氣的方法恐怖且強大,人根本無法接近,而且人一散開,想要再聚集起來就非常的難,只是十幾人,根本無法擊退。
眼看老僵糾纏著不放,我爹和二叔還有黑姑媽聯手打了一次,結果嗅到危險的老僵不惜用身體接了我爹和二叔一刀,特殊的符文下,屍王身上皮肉被砍開,腐肉飛濺,可也只限於此,無法傷害到他的骨頭。
黑姑媽一巴掌,只是讓它微微晃動,見無法脫身,我爹道:「你們先走,我和老二在這裡擋一下。」
我二叔歷來最怕死,但在此時,他沒有任何的猶豫,仰天怒號,空氣中的陰氣盡數匯聚到他內體,手中陰刀發出翠綠的光芒,準備跟我爹拼死一戰。
我在山裡看到這一幕,呼喊陳歐的話憋在嗓子眼裡,我要是喊了,金龍實力被消耗,到時候對上正主,恐怕發揮不出來全力,可是不喊。我爹和二叔留下,就算不被老僵吸死,也要被雷龍劈死。
猶豫的時候,後退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他把隨身空間裡的符籙全部拿了出來,幾百張顏色深沉,墨黑色符籙,全部貼在身上道:「你們退下,我來。斬仙,就看你們了。」
老者經過這一次戰鬥,精氣已經損耗得差不多,就算活下來也沒有多少歲月。但即便是只剩一秒的生命,也沒有人會輕易的讓出來。
現在他走出來,只是想保住我爹和二叔,否則失去我爹和二叔,接下來就要死更多的人。
危急時刻,我爹和二叔都沒有猶豫,兩人飛快的斬下凝聚的一刀,讓老屍停了下來,緊跟著那老者貼著滿身的黑符朝著老僵就撲了過去。
靠近十米,符籙就開始發光,抵抗老僵吸收血氣,可是在老僵面前,符籙無法支撐太久,每走一步,老者身上的符就要炸開十幾張,一時間把他炸得面目全非。可即便這樣,老者依舊一聲不吭,反而是用盡全力,猛地撲到老僵身上。
幾乎是一秒的時間,他身上的符籙就全部炸開,老者化作一道血氣,直接被屍王吸入了口鼻里,只剩下乾枯的骸骨,在第一時間就化作了粉末。
但就是這一秒的時間,讓我爹他們全部退走,山頂上,張慶豐也沒有浪費這用一條人命換來的寶貴時間,九條金龍扶搖而下。
第一條雷龍炸開,並沒有直接擊傷屍王,而是在他周圍形成了一道青金色的光網,電弧跳動中,第二條雷龍擊在他身上,一時間,屍王身上腐朽卻被屍毒浸透的衣服砰的一聲炸開。
緊跟著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直到第六條落下,都無法傷到屍王的金骨,但周圍的電弧一次比一次密集和強大,第七條落下的時候,得到電弧的加持,一下擊中屍王的眉心。
屍王發出一聲憤怒的哈氣聲,踉蹌的後退了兩步。見無法擊穿,雷龍沒有強攻,而是散開成雷光。
我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水,身上卻是陣陣的發寒,生怕金龍無法擊殺。
不過這次的雷龍,至少破開了屍王身上的兩道防禦,讓我們看見了勝利的希望。
而且張慶豐掌控下的九天天雷陣,完全變了一個樣,九條龍不在是一次性攻擊,而是在破不開的時候,會蓄力,加持下一次攻擊,如此一來,除了消耗掉的能量,幾乎是等於力量成九倍的疊加。
到第九條雷龍的時候,力量就已經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如果單憑陣法就能射殺屍王,那這陣法對上仙,也有足夠的殺傷力。
我念頭轉瞬之間,第八條雷龍落下,這一次直接是散開,沒有做任何嘗試的攻擊,而是選擇了加持第九條雷龍。
八條的鋪墊,第九條飛過去的時候,所有散落的電弧瞬間沒入第九條體內,雷鳴隆隆,天地變色,龍身由青金色瞬間變成了白熾色,耀眼的像是太陽,直擊屍王眉心。
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屍王終於不再無敵,被雷龍推著凌空後退了數十步。
數秒過後,雷龍的光芒開始減弱,能量消耗殆盡,我能看到裡面的情況,只見屍王眉心出現了一條裂痕,雷電甚至沒入了他的頭骨,可也只是刺穿一點點,無法成功的擊殺。
見狀,我眼睛睜得滾圓,拳頭抓在地上,恨不得現在自己就變成無敵的存在,衝上去一劍砍掉它的腦袋。否則在讓他脫困,又要有人死亡。
可我沒有無敵,只能在心裡憤怒。
這是弱者的無奈,也是弱者的絕望。
山頂上,見九條雷龍都無法斬殺,張慶豐也是發出一聲感嘆道:「罷了。」嘆息過後,在雷龍還沒徹底消散的時候,他聲音突然拔高,大吼道:「變陣,九霄天雷陣。」
話音落,跟隨他的七人同時掐訣,打入一道道不同的符紋進入八十一根立柱,緊跟著八十一根立柱沖天而起,飛入雲中,瞬間就起了萬千雷電,硬生生的被煉化成一大團火紅的金屬。
我爹他們倉促打造,裡面有很多的雜質,此時在雷電的煉化下,那些雜質化作火雨飛灑下來,剩下的金屬凝聚,形成一個巨大的金屬球,在形成的過程里,裡面吸收了無盡的雷電。
見只剩下一個球,張慶豐在山頂怒道:「你們用的什麼狗屁材料,九霄只有一霄!」
陳歐的師傅插嘴道:「你要是早點來,能有這事?」
張慶豐冷哼一聲,不在理會陳歐的師傅,而是以全身道氣注入金屬雷球,下一秒當空落下,吸收了九天天雷的威力,直接在屍王頭頂炸開。
屍王發出一聲怒吼,身上血氣爆出,想要抵抗九霄天雷,可是接觸的一瞬間,他直接被打落到地面,緊跟著更加猛烈的爆炸發生,散射的電弧擊穿了周圍的巨石,掀開數米厚的土石。
光芒散開,屍王只剩下一身的屍骨站立,一動不動,金色的骨頭裡布滿了跳動的雷紋,已經完全滲透到了金色骨頭裡,可還是沒有擊碎它。
山頂上,張慶豐虛弱的聲音傳來道:「快,現在天雷壓制了他體內的陰氣,趁現在斬破他的喉嚨,放出裡面的屍精之氣。」
俗話說人活一口氣,屍多一口氣。即便是到了金骨的老僵,也逃不出這個定律。
我爹和二叔聞言,不敢有任何遲疑,雙雙落到峽谷里,我爹大環刀發光,二叔把陰刀朝著上面一靠,大環刀的刀環上立刻跳動出特殊的符紋,緊跟著我爹大吼一聲,一刀切開了老屍的喉嚨。
大環刀收回來的瞬間,一股屍精之氣從刀口就噴了出來,我二叔反應迅速,第一時間擋在我爹前面,二叔是陰體,即便被屍氣衝撞也無大礙,但屍精之氣非同凡響,撲得他形體渙散,差點死掉。
還好失去屍精之氣,屍王身體瞬間被雷電撕裂,化作無數的碎片。屍身散掉,屍精之氣也隨即逸散在天際。
斬殺了屍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等了數秒,那洞窟里卻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但天封棺材裡的前輩都說下面藏匿著仙,那肯定不會有錯,只是他不出來,難不成是等著我們下去?
深埋地下的屍地,誰都不知道裡面有什麼,貿然下去,失去了天時地利。
我爹他們小心靠近,看了一眼後就迅速推開,開始調息。
很顯然,我們找上門,別人不願意出來應戰,需要我們下去。或許,他是見到我們斬殺了屍王,心生忌憚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也需要喘息的機會,天封棺里的前輩雖然不說話,也沒有出手,但在大家都調息的時候,天封棺飛了起來,懸浮在洞窟之上,目的不言而喻。
有前輩暫時看守,我也朝著山頂跑去,剛才聽張慶豐的聲音,似乎是油盡燈枯了。
我跑到山腰的時候,正好聽見陳歐的師父埋怨道:「你怎麼比你師兄還要倔強,九霄天雷陣你要是不傳給我,你一死,整個奇門遁甲就沒人能構築它了,等於是失傳。」
張慶豐靠在一塊石頭上,臉色發白,被陳歐師傅氣得嘴唇發抖,半天才勉強憋出一句話道:「這麼多年,你們偷學的還不夠!」
陳歐的師傅一聽就來氣,拍著大腿站起來道:「你那狗日的師兄,比你還惡俗,故意搞一些錯誤的陣法給我偷,結果你看,剛才要不是你來,釀成大禍了吧?氣得老子都差點飛回奇門遁甲,把他的棺材板給撬了。」
張慶豐被氣得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虛弱的道:「那不是錯誤的陣法,九霄天雷是從九天天雷陣裡面演變來的,屬於奇門遁甲的核心陣法,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老豐啊,難不成你就眼睜睜看著失傳?你看,傳給我,就當做是我偷來的,也不用拜師入門什麼的,多省事!」
陳歐師傅擺出一副說教的樣子,感覺他的話非常的有道理一樣。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拿出一顆靈璧石走了過去道:「前輩,讓張前輩稍微休息一下吧!」
「休息啥,你個小娃娃懂個屁,他都要死了,要是不抓緊時間把陣法問出來,損失就大了。」
陳歐師傅的話,讓我一口氣喘不上來,張慶豐更是直接噴出一大口血,我也不理會陳歐的師傅,急忙過去扶著他,把靈璧石遞給他。
張慶豐笑了笑,面色紅潤了一些,輕輕推了推我的手道:「那老雜毛說的沒錯,我要死了,就不浪費靈璧石了,留給有用的人。」
「前輩……」我悲呼一聲。張慶豐笑了笑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過去就過去,現在我有事要託付給你!」
張慶豐說著劇烈的咳了起來,每咳一聲,嘴角都有血水溢出,短暫紅潤的臉色也再次變得灰白,他害怕來不及一樣,顫抖著的手加快了速度,從胸口的衣服里摸出一塊令牌,塞到我手裡緊緊握著道:「林初,把奇門遁甲的令牌交給萌萌,我師兄沒選錯,他是奇門遁甲里最適合的門主人尋。」
「門主!」他帶來的七人聽到這話,悲切的跪了下去。
張慶豐緩了幾口氣,才道:「都起來!」
「是!門主!」七人得到命令,不敢在跪著,抹著眼淚站了起來。
張慶豐微微頷首,已經沒有過多說話的力氣,見他還想跟我說話,我急忙道:「前輩,你先休息一下。」
「不了!」張慶豐笑了笑:「我一直都活在仇恨里,直到親手殺死師兄,我才覺得揚眉吐氣,可接管了奇門遁甲,讓我明白,人活著,總要做一些事,你說是吧?林初!」
「嗯!」我腦袋裡亂亂的,不太明白他說什麼,只是希望他不要死。然而就在我回答的時候,他握著我的手慢慢的鬆開,下垂,一頭烏黑的頭髮瞬間變得雪白,臉上也出現了黑色的老年斑,猶如溝壑一樣的皺紋一道道的浮現。
「前輩!」我驚呼一聲,伸手去試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陳歐的師父長嘆一聲,不在惦記九霄天雷陣,背著手轉身,有些落寞的離開。
我以前聽爺爺說過,老人見到身邊年紀上下的人死去,那種心情是非常的複雜的。
我現在的年紀,體會不到他們心裡在想什麼。或許,那是沒有到那個地步,無法體會,也無法描述出來的感受。
我扶著張慶豐的屍體,過了很久,才輕輕動了下,對身後抽泣的七人道:「多謝你們的援手,你們帶著張掌門的屍身回去吧。」
為首的人道:「林初,我們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回去。門主都已經安排好了,門主的位置已經傳給張萌萌,將來他回去,就是奇門遁甲的門主,不會有任何人反對。」
生與死的選擇,也是一種活法的選擇。
我點點頭,收起令牌道:「我會把令牌交給張萌萌。你們處理一下,我爹他們就在峽谷里,弄好了你們下來!」
我只是一個外人,奇門遁甲的人在,還輪不到我來收斂屍體。回到峽谷,我把張慶豐的死說了,我爹他們都很平靜。
因為到這裡的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對他們來說,區別只是誰先誰後。
我爹道:「你過去問問天封棺里的前輩,下面是什麼情況!」
我應了聲,到天封棺旁邊,還沒等開口,棺材裡就傳來一個聲音道:「有些奇怪,難不成他已經老死了?」
這話有些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在問我。弄得我有些緊張,結結巴巴的道:「前輩一直在這裡鎮壓他,為我們人間做了很多的事,對他的情況應該很了解。」
「不要拍馬屁。」天封棺里的前輩冷哼一聲,嚇得我一個哆嗦,不敢開口了。不過他接著又說道:「我在這裡不是鎮壓他,只是吸收這裡的一些特殊氣息,以此對他形成壓制。期初因為傾城和我都在,他不敢反抗出手,但後面時間久了,大家都相安無事,所以我無法洞察他的情況。」
特殊氣息,肯定是讓仙可以在人間存活的氣息,如果一直被搶奪,說不定下面的人真的老死了。
只是沒有親眼見到,誰干下這樣的結論?
說完這幾句話,天封棺里就安靜了下來。他似乎不喜歡我剛才拍的馬屁,我也不敢在開口,灰溜溜的跑回來,把對話都匯報給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