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崑崙再見

  夏老爺子小心的走到張萌萌跟前蹲下的時候，丹藥引發的異像吸引到了和小紅斗在一起的老者，他隔空看來，雙眸如電，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那眸子裡射出的光芒。

  老者實力非凡，也已經能夠御空，恐怕也是真人境的強者，小紅雖然占據上風，但卻無法完全壓制，見到夏老爺子手裡的丹藥，老者沉聲道：「果然在你們夏家手裡！」

  他遙遠開口，聲音卻是滾滾傳來，帶著憤怒和質問。

  夏老爺子小心的捧著丹藥，聞言略微抬頭，同樣沉聲道：「若非你們苦苦相逼，我夏家念在先祖的承諾上，自當雙手奉上，但時至今日，你們的恩情，夏家已經還清，除了當初先祖許下的承諾，從此時此刻起，夏家不在會做任何退讓！」

  「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若非有我們庇護，今天且能有你夏枯榮！」老者攔下小紅一劍，面色通紅，顯得十分的激動，好像夏家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

  夏老爺子不在言語，手捧丹藥要餵張萌萌服下，不過在這之前，似乎要封住張萌萌七竅，有老爺子出手，我也不用擔心，開始運轉道氣療傷。

  夏老爺子不回話，夏天卻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仰頭怒吼道：「我父母，叔叔，整個夏家一共五十八口人，全都為了你們而死，現在，你竟然說得出這種話？」

  「沒有我們何來的夏家，老東西，你給我住手，這一粒仙丹，只有我們才有資格服用。」老者見張萌萌的七竅都被封印，怒吼一聲，竟然硬抗了小紅一擊，手臂被斬了一劍，只是到了他們這個級別，肉身早已經過錘鍊，只是留下一道血口。

  高手過招，任何的傷都會改變結局，老者此時不惜受傷也要過來，只能說明這一粒仙丹非同小可，這讓我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加上張萌萌這種大門派弟子，靈竅都被長輩動過手腳，短時間死亡，魂魄也不會離開飛散，死而復生的機會非常的大。

  虛空中老者殺過來的時候，小紅也橫渡虛空，跟了上來，不會讓老者得逞。

  夏天畢竟年輕，想要為夏家正名，繼續回懟老者道：「你們整天念著這句話，當初一人之恩，隔了數百年，現在還在念著，是不是在你看來，我們永遠都還不清這筆帳？」

  他們之間的事，我也聽了個明明白白，但這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給人一點點恩惠，就一直惦記著，永遠都別想還清。

  夏老爺子比較沉得住氣，對小紅也非常的信任，完全不管老者有沒有來，而且在給張萌萌塞下丹藥的時候，還給夏天上了一課道：「小天，做人做事，不是給別人看，只要問心無愧就行。」

  「爺爺，我不服，我們夏家為他們付出了那麼多，憑什麼還不夠！」夏天是年輕人，聽不慣刺耳的聲音。

  夏老爺子聞言，長嘆一聲道：「他們，從來沒把我們夏家當人看！」

  這話說出來，我都有些不解了，夏老爺子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一味的去報恩？

  至少，我做不到他這樣，現在做不到，將來也做不到。

  夏天也愣住了，夏老爺子卻是笑了笑道：「但我們之前做的，是我們欠的！」夏老爺子看著手裡的仙丹，有些失神的道：「爺爺本來是打算用這一粒仙丹，給你換一個自由的將來，但現在沒必要了。」

  「夏枯榮，你這條老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天空的老者再次擺脫小紅的糾纏，居高臨下，凌空一掌拍出，道氣構築出一隻金色大手，凌空壓下。

  金色大手才出現，我體內本就微弱的氣息頓時停滯，感覺空氣都變得粘稠，無法呼吸。

  見老者出手，夏老爺子也不在耽擱，直接把丹藥怕入張萌萌嘴裡，再用道氣引導進入張萌萌腹內。

  老者見狀，怒吼一聲，聲入夜梟哭嚎的道：「夏老狗，今日就算你給他服下，我也會把他開膛，取出仙丹。」

  我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這種事，他們是真的能做出來。

  不過小紅追來，夏老爺子引導完丹藥，把張萌萌放平，抬頭的一瞬間，臉上突然充滿了怒色，猶如一頭老獅突然暴起，對著虛空一聲怒吼：「滾。」

  那一瞬間，聲音直擊天際，滾滾傳開，響徹了十萬大山，聲音才爆起，兩邊的大山似乎被人搬移，瞬間合攏，虛空金色大手一下崩碎，緊跟著大地涌動，山石隆起，形成一隻巨手，猛地伸向空中，把老者凌空擊飛，大口咳血。

  小紅見夏老爺子出手，凌空停了下來。

  老者血灑長空，憤怒出聲：「夏老狗，你敢對我動手？就憑你也配？」

  夏老爺子話很少，正如他之前教訓夏天時說的，事不是用嘴說出來的，天際的老者話音才落，兩邊的大山就開始抖動，同時伸出兩隻土石巨手，合擊天際的老者。

  見夏老爺子再次出手，老者怒歸怒，可是也沒功夫開口說話，手中迅速掐訣，隨即朝著兩邊一伸，虛空出現兩隻金色大手，擋住了土石巨手。

  如此精彩的一幕，重傷的陳歐都吐著血，艱難的坐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的道：「我終於知道了，夏家的把戲，是上古馭神術。」

  我看見土石巨手橫空出擊，還懷疑夏老爺子使用的就是五行術，沒想到是馭神術。

  這種古術在上古極盡輝煌，上古時期，形容一個人的力量強大，都喜歡用移山填海來形容，那即便是大神通，但五行術即便修煉到了極致，也做不到移山填海，只有馭神術可以做到。

  其中緣由也很簡單，就是控制了山神水神，自然能移動山川，填平大海。

  當然，至於駕馭的是不是真的神，就不得而知了。但這種術，的確能達到可怕的目的。

  別看此時天空中的老者用道氣構築出和土石巨手一樣大的巨手，但兩者間是有很大的區別的，一個是道氣，一個是土石自然之力在加上不弱的道氣，所以在觸碰的一瞬間，金色手崩碎，兩隻土石巨手瞬間合攏。

  砰的一聲巨響，虛空有土石散落，可惜夏老爺子不是神仙，無法長久操控，合擊只是一瞬，虛空中的老傢伙在最後一刻用道氣保護了自己，只是受傷，沒有被擊殺。

  小紅的意思是想讓夏老爺子擊殺此人，幫助他徹底走出心理的陰影，這點上，小紅應該有一定的私心。此人能夠控制天機巨人，實力又不俗，而且一直躲在後面不路面，應該是那一個家族的核心人物。

  不過他既然現身，估計身上有和他身份有關的東西都被抹除了，但在抹除，他的身份都是不變的。死在夏老爺子手裡，可以防止夏家再次針對我，同時也能讓哪家的人把注意力轉移一部分到夏家身上。

  這樣做，或許會顯得小人，但小紅做事一直都不光明正大，要真的像夏老爺子這樣高風亮節，她也無法撐過數千年。

  「怎麼可能！」兩次重擊，天際的老者受了重傷，話語中露出不可思議，隨即又發狠的道：「夏老狗，曾經我可以虐你如狗，今天我一樣能殺你！」

  話音落，老者凌空，手中法決變幻，低聲大喝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九字真言落下，老者身上的氣息徒然加強，速度也快上了一倍，急速俯衝而下，但就在距離我們還有一二十米的時候，不遠處的整片森林都在抖動，緊跟著無數的樹木突然拔高，遮天蔽日，形成一道碧綠色的天幕擋在了老者前面。攔下的瞬間，裡面有無數的木刺射出，密密麻麻，瞬間集中在老者身上，一時間老者身上道氣飛射，構築層層防禦，但那無數的木刺層層疊疊，不斷進攻，剝洋蔥一樣一層層的破開老者防禦。

  整個過程，持續了差不多半分鐘，這才有木刺擊穿防禦，直接穿了老者的身體。

  但夏老爺子的情況也不妙，他已經高壽，此時全力出手，已經動了體內精氣，神色萎靡，有死氣逸散。最後一刻，夏老爺子鼓足一口氣，低吼一聲，無數的土刺瞬間擊穿了老者身體。

  因為有道氣在外防禦，老者的身體沒有崩碎，被木刺撐開，變得十分巨大，看著格外的嚇人，但承受如此重傷，老者已經沒有生還的機會，生氣在大量的逸散。

  隨著生機逸散，老者的道氣開始逸散，身體開始崩碎。但老者的身體徹底崩碎後，夏老爺子也長長的吐了口氣，花白的頭髮，一瞬間就變得雪白，整個人老了十來歲，天際的異像也隨之消失。

  我見狀急忙喊道：「夏天，我身上有靈璧石，快給夏老爺子一顆續命。」

  夏天見爺爺頹然坐地，也是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聽見我的話，急忙過來從我身上拿了一顆靈璧石。

  但夏天拿過去的時候，夏老爺子擺了擺手：「小天，爺爺用不上了，無需在浪費。這一生，我活夠了，從今天起，你就是自由身，不在受任何人的支配。」

  「爺爺！」夏天撲過去，扶著夏老爺子，不停的把靈璧石往夏老爺子手裡塞，但短短數秒的時間，夏老爺子就衰弱到了可怕的地步，手已經無法在捏住靈璧石，不舍的看著夏天道：「答應爺爺，不報仇，遵守承諾！」

  夏天看出夏老爺子動用了精氣，大限將至，吸收了靈璧石也無用處，只是一個勁的哭著點頭。

  一個恩情，幾代人償還，五十多條人命……

  我不知道要用什麼言語去形容夏家的人，或許，陳歐的那一句真君子也，就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夏老爺子走了，即便小紅後面落下，依舊無法挽回。夏天哭成了淚人，抱著老爺子漸漸僵硬的屍體，眼淚也漸漸風乾。

  小紅和古雲都沒有去打擾夏天，而是幫我們療傷，一直到天色泛白，夏天的哭聲才漸漸減弱，我們經過一晚上的調息，勉強恢復了行動能力。

  爬起來的第一時間，我就直奔張萌萌，用手摸了一下，張萌萌的身體有溫度，但在去試鼻息，發現沒有任何氣息。

  我困惑的看向小紅：「難道仙丹沒有效果？」

  小紅前面就查看過張萌萌的情況，還跟我說已經沒事，但現在沒氣，怎麼可能沒事？

  很顯然，剛才她只是在安撫我，陳歐斷了骨頭，雖然恢復了不少，但走路還是一瘸一拐，顫顫巍巍的走到張萌萌身邊，神情黯然的座在地上「唉」的嘆了一口氣道：「你小子，怎麼這麼短命，本想著還要跟你斗一輩子的嘴，你這一死，以後就只有我罵你的份了。」

  陳歐的語氣平淡，可聽著卻是說不出的傷感。

  小紅這時也不隱瞞了，如實說道：「林初，上古的丹藥有什麼作用誰都不知道，夏老爺子也只是覺得它珍貴，給了張萌萌。」

  我一聽，腦袋裡一片空白，心裡有悲卻釋放不出來，只是頹然的坐著，一句話都不想說。

  小紅見狀，提了口氣道：「不過他現在的情況也很特殊，要說他已經死亡，身上卻還有溫度，靈竅穩固，三魂七魄都各司其職，沒有散亂的跡象。」

  陳歐抹了把眼淚問：「弟妹，既然三魂七魄各司其職，為什麼他還會挺屍不動？」

  小紅道：「生死之數，在於下面，張萌萌的情況，恐怕要到下面才能弄清楚，你們這一次去尋找鍾馗，或許會有收穫！若是不行，只能去找你二叔，看看他有沒有辦法。今晚過後，相信他們會消停一些日子，但為了安全，你們還是先去茅山避一避。養好傷，再去尋鍾馗下落。」

  「你要去崑崙山了嗎？」不知何時，周圍出現了四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我看他們身上穿著和白衣公子一樣的衣服，就知道他們是崑崙山的人。

  聽見我問，小紅還來不及回答，其中一個老者就笑道：「林公子，崑崙的大門隨時都為你敞開，隨時都歡迎你的到來！」

  我上崑崙，先不說別人，白衣公子和他的狗腿子，肯定要對我百般刁難，何況千年大派，又且會容忍自家弟子吃虧。

  而且崑崙的邀請，本就帶著目的。

  我沒有立刻回答，因為重傷剛恢復，我要是急著回答，會顯得有氣無力，讓人看扁。所以先積蓄了一點力量，才中氣十足的道：「你們放心，我老婆在崑崙，我也一定回來，而且不僅我回來，我們林家所有人都回來，來接我們林家的媳婦回家。」

  二叔和我爹的變化，給了我足夠的底氣，若是在以前，我這話說出來會被人當做笑話，甚至是當做笑話的資格都沒有。但現在，一切都變了，特別是今晚的事，也給他們提了個醒，讓他們知道，即便我二叔在下面沒有人馳援，卻也不是他們想捏就捏的存在。

  崑崙的幾個老頭有些尷尬，剛才說話的人咳了兩聲道：「那我崑崙，就恭候林公子大駕光臨！」

  我沒有回應，而是側頭看著小紅道：「老婆，你就放心的去，我們不會有事，我二叔也不會有事，到時候我們會一起來接你回家！」

  小紅雖然實力超群，但面對崑崙，她孤零零一人，顯得是那麼的勢單力薄，所以在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臉上多了些許的笑容，含羞的點了點頭道：「那我在崑崙山等你，不見不散。」

  我點點頭，現在不適合多說話，免得崑崙山的人以為我們沒有底氣。小紅見我不說話，只是道了聲：「我走了。」我點點頭，她騰空而起，落下已經和崑崙山的幾個老頭並肩而去。

  我長吁了一口氣，回頭準備去安撫一下夏天，儘早離開這裡，結果我才過去，還沒開口，夏天就把夏老爺子的屍體放在地上，起身道：「我們今夜就去茅山，免得再生事端。」

  「老爺子的事……」

  夏天長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張符，點燃後扔在老爺子屍體上，屍體瞬間燃起大火，夏天這才道：「塵歸塵土歸土，爺爺這輩子，都在為那些人活，現在是一種解脫。」夏天回頭見我擔憂的看著他，笑了笑說：「別擔心我，我沒事，哭過，傷心過，事也就過了。只是連累了張萌萌，我很過意不去，現在重要的還是他！」

  我見他沒事了，這才點點頭，古雲沒有重傷，他背上張萌萌，幾人踉蹌下山。陳歐租了一輛車，到了省城，他聯繫上茅山的人，這才安排我們過去，同時也讓人通知了奇門遁甲的人。

  張萌萌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隱瞞下去，而且現在的情況，他們過來，或許會想出辦法。

  上茅山，對我來說是百般願意，因為我娘就在茅山。因為我們有傷在身，到了深山裡，茅山來了不少世俗弟子，把我們抬進了山里。

  還沒進山門，陳歐就一再的叮囑，見了山裡的幾個老不死，千萬別說話，裝啞巴就行。

  他的叮囑，讓我有些惶恐，感覺像是進了瘋人院，心裡也有些擔心我娘。

  結果短短几天不見，在見到我娘的時候，我差點都認不出來，在我娘身上，我竟然隱隱感覺到了道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