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小紅得逞

  公孫勝就已經夠丑了，一張臉釘鞋踏爛泥，公孫老太更可怕，弓腰駝背，身材矮小，頭上用黑紗盤了個套頭，有點像苗人婦女，一張臉寡白無色，猶如松樹老皮。

  陳歐他們講述的時候，我在腦海里構思出來的形象就已經夠嚇人了，見到真人，更是讓人毛骨悚然，應了那句老話，活著的陰靈，長得比鬼難看。

  但人醜陋，手裡的本事卻不小，岣嶁的身板，揮動著招展數米的大旗，猛的一揮，上面的人手一下就縮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浮現出數百張蒼白的臉，那些人臉表情各異，或痛苦，或難過，或喜怒，百張臉就是一百個表情。

  無數的人臉一浮現，全都張嘴大叫，吞吸空氣，想要把我們吸入一樣，一時間歐陽月月身上散發出的白光就開始晃動。

  我從剛才公孫老太的話里能聽出來，公孫家被歐陽家克制，只不過這兩個家族在之前都沒有交過手，相互間都比較和平。

  公孫家的來頭我們深有體會，從公孫老太剛把道門的人一鍋端，足以見得他們根本不懼道門，這個不屬於道門的家族，是下面在陽間的代表，在陽間就如同死神，掌管著生死。

  現在歐陽月月出手，等於是兩個家族徹底鬧翻了。

  招魂幡里的人臉吞吸的時候，歐陽月月脆生生的道：「世間有生就有死，公孫家若是克忠職守，我們自然不會跟你們作對，但你們若是作惡，我們還不出來的話，那就是違背了天道。」

  天道平衡，歐陽月月的意思，他們家族的存在，就是為了平衡公孫家的這種能力，只是單純的為了這個存在，會讓白衣公子忌憚？

  歐陽月月說完一句話，身上的白色光芒突然消失，一時間，我們全都被嚇得臉色發白，神魂直接從眉心要被吸出，腦袋裡打碎了一樣的疼。

  張萌萌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疼得迷糊了，嘴裡慘叫著，一把抓起我的骷髏狗頂在了腦門上，而且不僅是他，要是下手在慢一點，骷髏狗就落到陳歐手裡。

  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屁用沒有，張萌萌的神魂跟我們一樣，被吸了出來，一個跟他一樣的模糊身影從腦門飄出一半，要被攝魂旗上的人給吸進去。

  但就在我們都撐不住的時候，歐陽月月身上再次發出兩道光，不過這兩道光不是從身上發出，而是從眼睛裡發出來，呈現出淡淡的暗紅色。

  這光芒一出來，墳頭上的公孫老太臉色一下就變了，手中大旗再次揮舞，大旗里滲透出一股陰冷之氣，想要把紅光捲走。

  不過那紅光越來越強，兩股力量當真是針尖對鋒芒，陰陽相剋，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紅光一出現，我們的神魂瞬間回到體內，我們體內都有道氣，神魂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穩定下來，張萌萌摸出一張紫符就要打出去，我也構築星錘符，準備一起攻擊。

  但就在這時，歐陽月月打斷道：「你們出手沒有任何作用，你們三個抱元守一，我要借你們的純陽之氣！」

  此時的歐陽月月，語氣依舊是給人弱弱的感覺，但非常的果決和簡練。

  陳歐立刻就道：「都不要亂，按照她說的做！」

  抱元守一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守住神魂和精氣。農村說的撞邪後的人會生一場大病，實際上就是在撞邪的時候，神魂和元氣都被衝撞，出現了損耗。

  陳歐話音剛落，我們幾人紛紛盤膝圍著歐陽月月打坐，用道氣穩固神魂，鎖住精氣，幾乎是同時，我們身上的陽氣就被大量的抽離出體內，融入那血光之中。

  而此時歐陽月月往後退了兩步，站到了我們後面，我這才看清她的樣子，小丫頭的眼睛血紅血紅的，瞳孔更是猶如萬花筒，裡面層層疊疊全是花瓣一樣的東西。

  公孫老太厲聲道：「小丫頭，你的輪迴眼還不夠火候。」話音落，她手中大旗突然收縮，從四五米見方，縮小到只有一米左右，從方形變成了圓形，旗幟里的人臉就像是水墨一樣被糅合，形成螺旋狀的墨藍色，一圈圈的蕩漾開，吞噬了整個大旗，形成了一直墨藍色的眼睛。

  「天地分陰陽！陰陽陽為重。」歐陽月月沒有理會頭頂大旗的變化，嘴裡念叨的同時，眼窩裡突然飛出兩個紅色光球。

  我一開始還被嚇了一跳，以為是她的眼珠子都爆出來了，結果回頭，發現她眼珠子還在，飄出來的兩個紅色光球似乎是從她眼睛裡飛出來的。

  眼前發生的事，因為不在是道術和幻術，似乎是陰陽兩股力量在碰撞，是天地最基本的法則在碰撞，不管是老嫗旗幟變化後的墨藍色大眼睛，還是歐陽月月眼裡飛出的兩顆紅色光球，都不是尋常之物。

  如果說老嫗的旗幟代表的是下面的力量，那歐陽月月眼裡飛出的東西代表的就是陽間的力量，只是正如公孫老太說的，歐陽月月還缺了點火候，所以需要藉助我們的陽氣。

  歐陽月月念完兩句，手就飛速的動了起來，扣了一個複雜的印記，雙手十指微微上翹，兩顆紅色珠子一下就落到上面，一左一右，散發出來的光芒相互碰撞，有更加殷紅的光芒飛射，不斷的撞擊頭頂的藍色巨眼，原本已經下落下來，想要吞噬我們的巨眼被推著往上飄了幾米。

  陳歐我們一看，頓時鬆了口氣，張萌萌道：「自古陰不壓陽，我們三個一身正氣，這小丫頭吸收了我們的陽氣，別說對付一個公孫老妖婆，就是下面的牛頭馬面來了，也要退避三舍。」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你陳哥是什麼人？行的正坐得端，神鬼避退！」陳歐接過話。

  這兩人就是典型的賤皮子，除了在要死要活的時候，他們的屁股嘴能閉一下，只要事態一緩和，他們從來不會放棄自誇和調侃。

  陳歐和張萌萌的話音才落，歐陽月月指尖的兩個血紅色光球突然合二為一，上面爆出一道璀璨的紅光，伴隨著紅光沖天而起，我們頭頂傳出刺啦的一聲，頭頂的巨眼瞬間裂開，露出黑色的旗面，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隙。

  墳頭上剛才還狠厲的公孫老太猛的噴出一口血水，踉踉蹌蹌的差點站不穩掉下來。

  歐陽月月這時才睜開雙眸，嘴角掛著微微的笑意道：「我沒有離家之前，他們總叮囑我，說幽冥之眼有多厲害多厲害，讓我避開公孫家的人，現在看起來，你似乎還差一些火候。」

  「黃口小兒…咳咳咳！」七八十歲的人，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反將一軍，心裡上有些承受不住了，話才說一半，公孫老太又開始咳血。

  張萌萌很會抓機會，見公孫老太咳得直不起來，突然從地上跳起來，衝到墳頭上，一下把手裡的紫符拍在公孫老太額頭。

  我在張萌萌後面反應過來，直接舉著樓觀劍就殺了過去，公孫家的人我已經得罪得很透徹了，而且他們比陰煞門的人還要危險，像老太婆這樣來一個，能把我們一鍋端。

  我衝過去的時候，張萌萌已經退了回來，交錯而過就是半秒不到的時間，我撲到墓碑上，正準備跳上去，一劍砍掉老太婆的腦袋，結果就在這時，我發現張萌萌拍在她眉心的紫符竟然沒炸，就像封印老屍一樣糊在老太的眉心。

  似乎被符鎮住，老太保持著前一秒的動作，定定的不動。

  難不成她是一具活屍？

  我心裡咯噔一下，但腳下還是沒停，一隻腳踏上墓碑，縱身就要撲上去，結果就在這時，突然看到老太婆眉心伸出一隻綠色的小手，紫符就貼在那一隻手上。

  見到那一隻手從她腦門裡伸出來，我全身汗毛根根倒豎，飛速的後退，本來是借力往上的腳猛的往後一蹬，整個人倒飛了回來。

  「陰靈手！」陳歐怪叫一聲：「這老東西不是人，她不是人，體內有陰靈！」

  陳歐聲音才落下，公孫老嫗嘴裡就發出幾聲毛骨悚然的笑聲，她眉心的哪一隻陰靈小手，嗖的一聲就把紫符捏成團，一下就縮回了她的腦袋裡。

  陰靈的手一縮回去，老太婆的眉心就只剩一個黑漆漆的窟窿，正在緩緩閉合。

  那模樣，嚇得我們噤若寒蟬，誰都不敢說話，而此時歐陽月月才認真的把黑旗裡面散落出來的黑光盡數收入指尖的圓球里，然後輕輕一吹，白衣公子他們的魂魄就一連串的從圓球裡面飄了出來。

  神算子見狀，急忙道：「你們還有意識的話不要亂動，到我後面來。」

  神魂剛剛立體，意識不會太迷糊，剛出來的時候，眾人都有些茫然，聽到神算子的話，白衣公子第一時間回過神，可見在眾人里，他的神魂最為強大，回過神後，他帶頭領著眾魂躲到神算子後面。

  歐陽月月恢復過來，依舊托著紅色珠子，走到我們中間。我吞了口唾沫，小聲道：「月月妹子，你能殺掉她！」

  「只能試試看了！」歐陽月月也沒有把握了，走著小眉頭，繼續催動指尖的珠子，她的手指此刻就像發電機，不斷的給紅色珠子注入電力，血色光芒也越來越盛，仿佛要把珠子都撐爆一樣的亮堂。

  而整個過程，公孫老嫗都是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不知道陷入了某種狀態。

  珠子的光芒強盛到頂端的時候，公孫老嫗眉心的窟窿也完全癒合，幾乎是癒合的瞬間，她猛地抬起頭，此時的她一雙眼窩裡儘是黑色，不見任何白眼仁。

  而此時歐陽月月嘴裡輕哼了一聲，曲指輕輕一彈，珠子上瞬間射出一道紅色光柱，像是我們在學校了玩的紅外線，但那光柱的速度不快，短短五六米的距離，我甚至能看清它的軌跡。

  不過即便在慢，那也是光，速度依舊極快，公孫老嫗想要避讓都來不及，紅光就到了她面前，但就在這時，公孫老嫗的雙眼突然發出黑光，眼窩裡同樣飛出兩顆黑色珠子，不同歐陽月月的是，公孫老嫗眼裡的黑色珠子一出來就融合，同樣形成一顆黑球，正好擋在了紅色光柱前面。

  我估計後面出現的黑色珠子，才是幽冥之眼。不知道這是功法還是修煉出來的法寶。

  黑色珠子一出現，攔住了紅光後，同樣射出一道黑芒，那光芒是針對歐陽月月的，而且覆蓋面很小，就一個點，可是當它蔓延過來的時候，站在歐陽月月旁邊的我們，全都冷得只發抖，這種冷，不是身體上的冷，而是靈魂深處的冷。

  神算子身後白衣公子幾人的魂魄，更是悽厲的慘叫，匍匐在地上不停的翻滾，近乎崩碎。

  黑光還沒到，就有魂魄受不了，想要逃離這裡，神算子一看，急忙提醒道：「忍住，千萬別走，走了你們就成遊魂野靈，到時候回不去肉身，就真的死了。」

  黑光的速度比歐陽月月的紅光慢了很多很多，像是一根細細的黑色棍子，一點點的朝我們捅來。

  但它在慢，我們也避讓不開，完全被那股陰冷的氣息鎖定了。

  「完了！」陳歐嘴角生硬的動了下：「陰陽的力量本就特殊，我們碰上它，比碰上左無一還要致命。」

  修為再高都逃離不了生死，而眼前的輪迴眼和幽冥眼，正是代表了生與死，陰與陽。我相信他們的力量還沒有達到無敵，只是在我們面前，它就是無敵，根本無力反抗。

  巨大的高壓和冰冷的刺痛下，我們還能承受住，但陰魂里有意志薄弱的受不了，發瘋一樣飄了起來，想要逃離這裡，可惜他們才漂起來，魂魄立刻就飛灰湮滅。

  「別動，忍住！」神算子大吼，但他才吼完，歐陽月月就吐了一大口血，虛弱的道：「她的幽冥眼太強了，壓制了我。」

  我一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那光別說打在我們身上，恐怕只要到達歐陽月月身前，我們的魂魄就要飛灰湮滅，更別說白衣公子他們的魂魄了。

  焦急之下，我急忙道：「歐陽妹妹，快把你門中的強者叫出來！」

  小紅在得遠，不可能趕過來。現在能仰仗的就只有歐陽月月的看護。

  歐陽月月也急了，見黑光還有半米就到她眉心，大喊一聲道：「木八爺爺，救我。」

  公孫老太一聽，眼神變得更加銳利，黑光突然加快了速度。但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中間划過，我心裡一喜，還以為是歐陽月月的看護出手了，結果那人到中間一調轉方向，直接朝著歐陽月月指尖的輪迴眼抓來，那速度，快如疾風，加上歐陽月月被公孫老嫗壓制，根本來不及反抗，珠子被來人一把抓在手裡。

  而這時遠處才傳來一聲怒吼道：「大膽狂徒，敢奪我族輪迴眼。」聲音才落，一個白髮老頭腳踏金光，瞬息而至，一掌拍向黑衣人。

  黑衣人也不懼他，同樣以掌回擊，兩人手掌相碰，道氣如浪，一波接著一波，把我們全部沖開，連公孫老嫗幽冥眼的力量都一下被崩開。

  趕來的白髮老者悶哼一聲，腳下金光崩碎，人落到地上，蹭蹭蹭的往後退了數步，臉色發白。

  黑衣人沒有跟老者糾纏，回頭對著幽冥眼的光柱屈指一彈，砰的一聲，光柱崩碎，黑衣人順勢一撲，落到老嫗身前，同樣伸手一抓，把幽冥眼也抓在手裡。

  整個過程，黑衣老嫗都被壓制，根本無法還手。

  我身體恢復行動，本來構築了一道星錘符，打算偷襲黑衣人，但就在要出手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黑衣人從袖子裡面伸出來的手，那隻手很白，不過城裡人，手都很白，手指也很細，甚至是不分男女都很漂亮，畢竟城裡人不用幹活。

  但那一隻手，我在熟悉不過，差點就失聲喊出小紅來，最後一刻硬生生憋住了。

  我雖然沒喊出來，黑衣人卻似乎有感應，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對視的一瞬間，我更加的確定她就是小紅，絕不會錯。

  我要是連自己老婆的手和眼神都認不出來，或是認錯，那也枉費我和她同床共枕那麼久了，只是她這是要做什麼？

  難不成，她前面安排的一切，把我們當做誘餌，全都只是為了拿到輪迴眼和幽冥眼。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覺得她和公孫家和蒙拓是一夥，但現在不這麼認為了，神算子能算，結果還不如小紅，她只是用別人的局來布了自己的局，同時還是最終的獲勝者。

  小紅蒙著面，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等白髮老者和公孫老嫗反應過來，身體輕飄飄的就朝著遠處飄去，越走速度越快，即便是白髮老頭在腳踩金光估計都追不上。

  而且就在黑影消失在我們視線外的時候，我耳邊傳來小紅的聲音道：「把白衣他們送回去還魂，我在家裡等著你！」

  黑衣人一走，白髮老者突然攻擊公孫老嫗，我和陳歐急忙拉著歐陽月月後退，陳歐見我劍上還掛著一道符，問道：「林初，剛才你怎麼不出手？」

  他一問，我心裡就有些慌了，畢竟他們跟小紅接觸過，有可能認出來，嚇得我平心靜氣，撒謊道：「剛才我被壓制了，手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