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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01:13 作者: 九月鳶尾
    「你在找什麼?」

    聽到身後傳來個陌生的聲音,宋遲暮嚇得轉過身去,看到那個帶著口罩的少年抱了一隻貓站在自己面前,宋遲暮一眼就認出來,是那晚的那個少年,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穿的很乾淨,白色的襯衣袖口上印了個小標記,宋遲暮見過班裡的小富豪把這個款式的襯衣穿在校服里對女孩子們炫耀:「這襯衣是爸媽從國外帶來的,你們一年的零花錢都買不起。」

    宋遲暮覺得,能穿這款襯衣的,應該都不窮,那就不是流浪漢,可是,那樣帶著口罩盯著她看的樣子,又格外的令她毛骨悚然。又聽大人們說,這附近很亂,總有些壞學生喜歡在這裡三三兩兩的打架,那他是不是壞學生呢?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之後,少年開口問她:

    「你有錢麼?」

    宋遲暮愣了半響之後轉身就跑,她心裡一沉,有點失落,真的是「拔毛隊」的。跑出好大一截之後,宋遲暮又停下來了,拔毛隊是一對一對的啊,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需要錢。

    在糾結了三天之後,宋遲暮從自己的存錢罐里掏出五塊錢緊緊的攥著,小心翼翼的到了那個地方,這一次,少年沒在汽車底下,也沒再她身後,圍著那廢舊的修理廠饒了一圈之後,宋遲暮終於在一個破舊的老房子面前看到他的身影。

    她趴在窗口看了許久,少年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手裡握著個東西,蹲在地上和小奶貓玩。

    那天,城海市的天空放晴,出了少有的陽光,那陽光白花花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從破舊的窗口投射進去,宋遲暮看不清楚他長得什麼樣子,只能看著背對著陽光的那個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少年與貓。

    趴在窗外一臉好奇的小姑娘。

    好像被陽光渲染上了回憶的舊顏色,那一幕,就樣溫暖的,記憶深刻的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

    他是一個溫暖的壞人。

    這樣喜歡貓的少年,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宋遲暮看了許久,最後,她把那五塊錢小心翼翼的從破舊的窗口丟進去,轉身就跑。

    就這樣,像只小老鼠一樣的偷偷摸摸了好幾次,直至爸爸的病情惡化,再一次被推進了手術室,宋遲暮聽到醫生對遲晴美說,爸爸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治療也只會徒增傷痛,宋遲暮無處宣洩,照例跑到修理廠去哭鼻子,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去他的地盤打擾他,一個人跑到了修理廠的那顆大柏樹下嚎啕大哭。

    面對不會說話的大柏樹,她可以毫無保留的,把心裡的所有委屈都宣洩出來,她抬手垂著柏樹,一下比一下用力:

    「奇蹟,你快點出現。」

    「我爸爸那麼好,為什麼要奪走他的生命。」

    「就讓我爸爸在多活十年好不好。」聽說有的患者真的撐過了十年的,只要撐過了十年,醫學發達了,就一定可以治好了。

    她邊哭邊說,格外的激動,最後,乾脆抬手捂住臉,整個人狠狠的敲在白樹的枝幹上。

    像是失去了操控線的木偶,她閉著眼睛,如同被人按了暫停鍵那樣的,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直到有人在後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餵。」

    宋遲暮轉過身去,驚恐的睜大眼睛看著他,一直保持著遠距離接觸的那個少年,此時近在咫尺,他的穿著打扮一點都不像學生,更想是混跡社會的大壞蛋,黑色的長髮已經到眉毛之下,戴上了白色的口罩,只露出那雙有些冷漠和害怕的眼睛,感覺到快要流到嘴邊的鼻涕,宋遲暮鼓起勇氣,努力的把鼻涕吸回去,膽怯的往左邊挪了一小步,轉身就要跑,一雙大手就直接抓住了她的衣領,胖乎乎的小肉球根本就逃不出他的「魔爪」,掙扎了半天,宋遲暮又哭了:

    「今天我身上沒帶錢。」

    「哥哥,我真的沒有錢,你別打我。」

    小丫頭掙扎了半天,直到最後那人說了一句:「我是來還你錢的。」

    看到宋遲暮停止掙扎,他這才放開她,一手抱著貓,一手從從口袋裡掏出一堆零錢給他:「諾,這是還你的。」

    宋遲暮看著躺在少年手心裡的零錢,她不記得自己拿給他的有多少了,但是看起來,好像比她給他的要多,直到少年往前伸了伸手,她這才接過去,膽怯的問她:

    「沒有錢,你會餓死麼?」

    「不會。」

    「你每次都跑來這裡哭,怎麼了?」

    小丫頭聽到他這麼問,吸了吸鼻子,眼圈飛快的紅了起來,眼裡又溢滿了眼淚,卻一直遲遲沒有落下來。

    「要坐一下再回家麼?」

    坐?坐哪裡?

    宋遲暮看著地上的荒草地,雖然腳下都是野草,但其實很髒的,還未等她回話,少年就彎下腰抱起胖乎乎的小姑娘,直接把她抱到了大柏樹的枝幹上。

    宋遲暮驚恐又害怕,兩隻手死死的抓住樹幹:

    「接住我的貓。」

    宋遲暮聽到他這樣問她,有點膽怯,她不喜歡貓,很害怕貓這樣通靈的動物,少年以為她臉上的恐慌是因為坐的太高,直接把小奶貓放到了她的雙腿間,小奶貓看起來很小一隻,眯著眼睛,歪著腦袋看了宋遲暮半響之後,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抓了抓她的毛衣。

    不過幾下,少年就利落的爬上那顆大柏樹,挨著她坐了下來,兩個人沉默了許久之後,小姑娘抬手揪了揪自己毛衣上的毛線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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