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我是真的想忘記你。
2024-10-19 13:22:23 作者: 雪迦
阮舒怡也不敢說話,她已經後悔這麼早進來了。
陳凜視線指了指沙發,示意她坐下等。
她也只能照做。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
陳凜這個視頻會議全程是英文的,他操著一口流利的英式發音,阮舒怡佯裝無聊地四下打量,卻一直忍不住豎起耳朵聽,餘光也在偷偷地瞄男人。
他這副精英范兒,又有點顛覆她對他的認知。
她忽然就想起了夏然的話,當年陳凜去C大找她,在宿舍樓下冒雨等候,最後生了病……
她低下頭,無意識地絞手指,當時情況特殊,家裡的變故讓她根本沒花心思在他身上,但現在,她還是有點後悔了,或許不該做得那麼絕。
會議結束,陳凜掐斷視頻,摘了眼鏡,揉了揉眉心,起身往沙發邊走。
他在阮舒怡旁邊坐下來,又抬手揉揉後頸,問她:「和律師說好了?」
阮舒怡點點頭,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說:「你給我打錢好像打多了。」
「到了嗎?」陳凜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大額轉帳比較慢,其實錢昨天就已經轉了,他說:「沒多,你就當是利息吧。」
阮舒怡:「……」
她嘀咕:「我又不是放高利貸的……」
陳凜唇角很輕淺地勾了下,笑意不達眼底,又看向她,「其實我打錢給你,也有我的目的。」
阮舒怡:「什麼目的?」
「我在想,你手頭寬鬆一些,能不能考慮換個住處,」陳凜說:「你住的小區環境什麼的我就不說了,還有爛人影響心情,對你,對樂樂都不好。」
阮舒怡愣住了。
但很快,她意識到,他提到了樂樂。
也就是說,他希望她搬家,不僅僅是因為她,他也有為樂樂著想。
她看著他,一時沒說話。
陳凜盯著她雙眼,幾秒後,他忍不住笑了,「怎麼這麼看著我……這就感動了?」
阮舒怡移開目光,這傢伙又來了,還是沒正形。
她說:「我拿你這麼多錢……也不合適。」
雖然她確實很想要,她存了這麼久都沒存到多少,有了這筆錢,她幾乎可以躺平了,壓力會小很多。
陳凜眯起眼,「你別跟我來這套,我當年缺錢給夏姐做手術,是從你那兒搞的錢,現在你缺錢,拿我的也是天經地義,再說現在這筆錢對我來說真的沒多少。」
阮舒怡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陳凜:「想什麼,說出來。」
阮舒怡摳摳手指,聲音很小,「但你當年肉償了。」
陳凜盯著她,「如果你現在要肉償,我舉雙手歡迎。」
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她心底不知為何鬆了口氣,「所以……你不生我的氣了?」
陳凜聞言,收回視線,伸手取了茶几上的煙盒,推出一支煙,咬在嘴裡,但在手拿到打火機之前,又給取下來了。
她現在是個病人,最好還是不要吸二手菸。
他將香菸放在手指間把玩,「氣啊,可是氣有什麼用。」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在度假山莊,我為什麼會帶徐薇回我房間,你其實說的沒錯,那天晚上,我是確實打算和她發生點什麼的……」他垂著眼,看著手裡的煙,語氣竟有些消沉,「也不是和她,和誰都行,只要能讓我轉移注意力,不要再想你。」
「這幾年,我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也不知道是真被你榨乾了……」他自嘲地笑笑,「還是被你甩出陰影,別說交女朋友,就連個炮友都沒有,我他媽就連別的女人一根手指都沒碰過,你覺得我陳凜是那種柳下惠嗎?」
他身子往後,靠住沙發背,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喪,「我不是不想從那段過去走出來,我是做不到,但凡我能走出來,我也不會再來找你,阮舒怡,我是真的想忘記你。」
「你說我氣有什麼用?」他苦笑道:「氣完了發現自己還是在原地踏步,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下賤……」
「你別……」阮舒怡扭頭盯著他,打斷他的話,「別這樣說。」
這話太難聽了,她覺得心口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腦子有些空,手也攥得很緊,居然忍不住地,想要安撫看起來很落寞的他。
香菸又在指間打了個圈,陳凜對上她目光,很平靜:「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只有我被留在原地,你朝前走了,你交往了新的男朋友。」
「我和傅睿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都說了……」阮舒怡著急道:「我和他的交往,只有一天!」
陳凜擰眉,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天?」
「傅睿當時已經不行了,」她這會兒再也顧不得其他,解釋說:「大概是在他臨終的三天前,他和我告白,他說……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想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嗎,他都沒有交過女朋友……」
傅睿說,想體驗一下約會,想知道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阮舒怡心軟了,而且,她也欠了傅家兄弟倆很大的人情,傅睿這個要求,她很難拒絕。
那一天,其實他們沒有做很多事,因為傅睿實在太虛弱了,他們去私人影院看電影,傅睿在沙發上太過安靜,閉著雙眼,呼吸微弱,阮舒怡一度以為他會死在那裡,她驚慌失措地探他的鼻息後,才放下心。
她沒有叫醒傅睿,後來他醒過來,很抱歉地看著她,說對不起,又靦腆地笑了下,「我怎麼睡著了……第一次約會就睡著了。」
其實那不是睡著了,那是低鉀導致的昏迷,阮舒怡知道,但是她沒有說。
傅睿說想要給她買戒指,他們一起去了珠寶店,他挑了一枚戒指,給她戴上並付了款,然後他們去了商場頂樓的旋轉餐廳。
吃過飯後,他們並肩坐在旋轉包廂里的沙發上,看外面北城的夜景。
傅睿靠在她肩頭,眼眸里倒映出北城的燈紅酒綠,這一切繁華都與他無關,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為什麼別人都有那麼多時間……」他聲音很輕很輕地說:「阮阮,如果我也有那麼多的時間,我會追你的。」
阮舒怡當時就哭了,她忍了很久,忍不住了。
傅睿反過來安慰她,說:「別哭,要花妝了,你不是最怕花妝嗎?」
她哭得停不下來,泣不成聲。
傅睿無奈地拿了紙巾遞給她,「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走?」
「阮阮,我沒等到,但是我希望你能等到骨髓,」他又說:「好好做你那個視頻號,你能鼓勵到很多人,我哥也會幫你的,如果到時候你能順利做手術就更好了,讓病友群的大家都看看……」
「這會成為大家的希望的,你一定要等,不要放棄。」
身處絕境的人往往需要一些精神支撐,阮舒怡知道,她對傅睿的意義就在此,但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識到,精神支持畢竟也只是精神層面的,它無法和病魔對抗。
病友群里,她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朋友,傅睿是她最親近的一個,她太清楚這種痛苦了,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更加堅定地想,絕對不能談戀愛,不能再深入地和任何人發展任何關係。
她告訴陳凜:「那天晚上,最後傅睿又昏迷了,而且很久沒有醒,我和他約會的那一天,其實傅大哥一直跟著我們,就是怕出事,後來是他把傅睿接走的,那就是我和傅睿的最後一次見面。」
陳凜沒說話,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
阮舒怡眼圈泛紅,努力忍著眼淚,「雖然只有一天,但是傅睿對我來說也很特別,所以你問我有沒有和他交往過,我不想否認,可這就是全部了。」
她抬手擦拭眼角,陳凜瞥見,心口像是被蟄了下。
阮舒怡低著頭,嗓音有些啞:「我沒你想的那麼灑脫……這幾年,我也沒別人了。」
陳凜安靜片刻,閉了閉眼,身子一動,坐直了摟住她肩頭,另一隻手抬起,去給她擦眼淚,語氣也軟下來:「好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