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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以為,你死了

2024-10-17 18:16:08 作者: 唐子
  媽媽總說,「檸檸啊,咱們平民老百姓就是這樣,有一棟房子,你不要求它有多大,哪怕只是一平米,十平米,可只要是咱們自己的,這根啊,就算扎了下來,不用再飄著了!」

  當年爸爸帶著一百塊錢和媽媽,從落後的大西北跑來京港創業。

  他們趕上好時候了,又任勞任怨。

  不到一年,就賺了第一桶金,那時候房價不高,幾十萬就夠在北郊買下一塊地,蓋一棟像樣的房子。

  後來經濟騰飛,房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不過近幾年房地產業趨於飽和狀態,呈現下坡走勢。

  泡沫被戳破了,房價驟跌。

  這倒是給阮檸一個買回阮家別墅,重新讓他們一家在京港紮根的機會。

  但……

  「厲城淵,你怎麼在這?」

  院裡,阮檸剛下車,就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月掛樹梢,以前她和媽媽親手種的桃樹枯死了。

  清冷的月光,透過亂七八糟的枯樹枝,灑下來,斑斑駁駁的罩了這男人一身。

  他指間猩紅一點。

  有春日裡的暖風吹過。

  很長一節菸灰,被吹的撲簌簌,帶著火星,散在空氣里。

  聞聲,他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那是自診療室再見,他第一次,用眼神正視著她。

  阮檸苦笑,「厲總,好久……不見……」

  「五年,阮檸,我以為你死了。」

  他聲音很沉,帶著特有的煙腔。

  然而,在阮檸那些不堪的記憶里,這個男人是不會抽菸的。

  「讓厲總失望了,我還活著,抱歉。」阮檸神色如常,就仿佛,他們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人,在無關緊要的時間裡,無關緊要的遇見了。

  沉默。

  風吹枯枝,發出沉悶的沙沙聲。

  須臾,厲城淵徒手捏滅了那支快要燃盡,卻沒有抽一口的昂貴香菸。

  他走到她面前,寬大的手掌抬起來,在距離她臉側幾毫米的位置上,停住了。

  這是,要摸她的臉?

  還是,打她?

  阮檸不懼,就那樣直勾勾的與他四目相對。

  他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阮檸,知道我為什麼要做談判專家,世界各地到處飛嗎?」

  「不知道。」

  是的,她對他,原以為是百分之一百的了解,就如肚子裡的蛔蟲。

  可直到五年前,直到……

  疼!

  密密麻麻的疼!全身都疼!

  她故意留長的指甲,如刀子一般,用力隔著袖口,抓撓在那蝴蝶紋身上。

  是出血了嗎?

  阮檸背著手,習慣性的戴上微笑面具,這是過去五年來,她苟且偷生出來的生存之道。

  厲城淵像是看出了什麼。

  他快步上前,臉上是隱忍的緊張。

  阮檸沒看見。

  因為,他抓著她的胳膊,要看她的手腕,她急了,直接一巴掌,很不理智的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

  「……」

  整個世界仿佛都死寂一片。

  枯枝斷裂,如水冰寒的月華傾瀉而下。

  照進阮檸心裡,麻木之外,就只剩下荒涼徹骨。

  她乾癟的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才發出聲音,沙啞的可笑,「厲總,您是有妻子孩子的人了,還請自重。」

  厲城淵眸底晦暗不明。

  他攥著拳,手背上青筋暴凸。

  阮檸只想儘快把購房的手續辦完,也免得夜長夢多。

  正想聯繫中介。

  中介就提著一公文包,小跑著,姍姍來遲,「抱歉抱歉,阮小姐,厲先生,我車壞在半路了,這三環橋可真夠堵的……」

  京港人例行公事一般,吐槽這座城市跟下餃子一樣擁擠的交通現狀。

  中介嘮叨了幾句,才說起正題,「阮小姐,厲先生是這棟別墅的戶主,您看,兩位今兒要是能把價錢商量妥了,咱就走一下合同,阮小姐不是要貸款嘛,銀行那邊……」

  「房子,我不賣了!」

  阮檸想說,「無論什麼價格,我都接受。」

  可話才到喉嚨口,就被厲城淵給噎住了。

  她淡掃峨眉緊蹙,「厲先生,這房子是我阮家的!」

  這是在提醒,五年前,那場悲劇,那場讓他們兩個一起跌入地獄的悲劇,就在這棟別墅里,發生!

  他要這棟房子做什麼?

  緬懷他的恥辱與黑暗嗎?

  阮檸還想說點什麼。

  厲城淵卻再次打斷她,「月亮喜歡這裡,房子,我會送給她和孩子。」

  所以,這個男人用情至深。

  他為了她,為了宴月亮一句「我喜歡」,他就可以放下對阮家的仇恨,放下那些讓他發狂的過去?

  而她,五年前,跪在他面前,把額頭磕的血肉模糊,把千金大小姐養尊處優的那點羞恥心和尊嚴,全部任由他踐踏在腳下。

  她苦苦哀求,「城淵,算我求你,求你看在我也曾懷過你的孩子,也曾真心真意的愛過你的份兒上,放過我爸,放過我們阮家這一回?好不好?我求你,求你……」

  但得到的答案卻是,趕盡殺絕,毫不憐惜!

  阮檸的愛,是和宴月亮比不得的。

  一個男人若真的挖心掏肝一般,將一個女人奉若神明似的愛著。

  別說是仇恨,哪怕是血海深仇,也能被那濃情蜜意所柔軟消散。

  正如宴月亮說,她喜歡這棟於厲城淵而言,滿是戾氣與仇恨的別墅。

  他愛她,就會為了她放下一切,住進來。

  瞧瞧,真愛的一句話,竟如此輕而易舉的碾壓過她頭破血流、家破人亡!

  房子沒買成。

  阮檸是曉得的,但凡是厲城淵做下的決定,她哪怕在這裡把嘴巴說出燎泡來,他也不會改變主意。

  上車前。

  她問中介,「這附近的房子,還有賣的嗎?我想去看看。」

  主要是媽媽瘋了,卻還是一直念叨著要回來這裡。

  或許買不到原本的那棟別墅,可附近的環境差不多,到時候接媽媽回家,也能有助於母親的病情康復。

  其次,弟弟若是回來了,他們一家人還住在這裡,弟弟也能找得到他們。

  中介頷首,翻了翻手機里的備忘錄,道:「遠一點的還有幾棟,只是房主不在京港,您看,要不要我……」

  「阮檸,離這遠點!」

  厲城淵也從別墅里出來。

  他站在他那輛限定款的法拉利旁,路燈下,男人不怒自威,王者之氣,融在這春夜裡,甚是逼人!

  中介打了個哆嗦,趕緊後退幾步,都想奪路而逃了。

  厲城淵冷哼,「月亮懷著孕,你住在這附近,不方便,別騷擾她。」

  阮檸一聽,就笑了,「厲總,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竟讓你覺得,我會騷擾到你的妻子,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那幾年,厲城淵從未和任何人承認過他與她的關係。

  亦或是,在他眼裡,她也就是一隨便可以帶上床的發泄玩偶罷了。

  比起宴月亮這樣的正宮娘娘,一個見不得光的前情人,又算得了什麼?

  厲城淵嗤了一聲,「不,你不算什麼,我只是,不想見到你!」

  哦,原來他以為,她想在這附近買房子,主要是為了騷擾他?

  就像她追他的那幾年?

  阮檸無奈,「厲先生,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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