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

  張峰志微微點頭，正色說道。

  「林書記，危機這個詞很有意思，可以說是危中有機啊。

  反正都這樣了，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賭上一把！」

  儘管這個賭字說得有些露骨和不合時宜，但林國立並沒有惱火，而是抽出了一根香菸，目光複雜地端詳起來。

  乍一看這香菸跟外面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菸絲和紙張用料都很考究，捲成的煙非常綿實。

  最特別的是煙盒和香菸上並沒有任何商標，讓人過目難忘的是香菸的過濾嘴特別長，幾乎占到了香菸的一大半。

  可以想像，點燃這根香菸，抽上一兩口就沒有了，也就只能過個嘴癮。

  一般的老煙槍可能對這種不倫不類的香菸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林國立可不是那些鄉野間沒有見識的人。

  在省里機關呆的那幾年，他對官場裡的一些趣聞也曾耳聞不少。

  其中就聽人談論過這種香菸，別看不起眼，但都是為一定級別的大領導訂製的。

  為的就是既滿足大領導的菸癮，又符合保健醫生對於領導身體健康的醫囑要求。

  林國立先把這沒有牌子的香菸扔給了張峰志一根，然後自己拿起放在鼻子下貪婪地嗅著，許久才依依不捨的點燃。

  入口醇厚，回味悠長，就算平時那些天價的商品煙也難以比擬。

  堪稱老煙槍的林國立可以肯定，這裡面夾雜著外國的頂級菸葉，國內的菸絲沒有這種效果。

  「這香菸有點特別，張副鎮長是哪裡搞來的？」

  氤氳煙霧中，林國立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張峰志滿不在乎地回答道。

  「一個朋友從家裡拿出來的，他不怎麼抽菸，就送給我了。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帶你見他，讓他給你也拿點。」

  這話張峰志倒是沒有信口開河。

  香菸的確是當天吃飯的時候，秦天隨手扔給他的。

  儘管老爺子不待見自己，秦天還是隔三岔五回到家裡看望秦浩然書記，盡一份兒子的孝道，也看看能不能找機會調和秦書記和阮玉瓏之間的關係。

  當然了，回家也不能空著手不是？

  秦天每次回去，順手就把老爺子的特供煙掃蕩一空，美其名曰為了老爹身體著想。

  聽了張峰志的話，林國立捏著過濾嘴的手微微顫抖，臉上雖然看不出表情波動，內心裡卻已經是驚濤駭浪，萬里雪崩。

  都不是小白，對方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只要林國立能夠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張峰志會引薦他認識能夠拿到特供煙的朋友，從隨意的口吻上判斷，張峰志和這人的關係很是熟絡，非同一般。

  本來就被縣紀委這一出打臉的舉動搞得很惱火，此時林國立的脾氣和血性也上來了。

  好，你們不是瞧我不順眼，嫌我礙事嗎？

  那我就讓你們嘗嘗打臉的滋味！

  當然林國立敢篤定縣紀委這次會鎩羽而歸的原因，更多的是和張峰志一樣，篤定顧南喬不是那樣貪得無厭虛榮淺薄的人。

  在大機關歷練幾年，別的本事沒學會，看人的能耐算是歷練出來了，一看一個準。

  不動聲色地將桌上的特供煙揣到了自己褲兜里，林國立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今天以來發自內心的笑意。

  「我也相信顧鎮長是被誣告的。

  這樣，我再打幾個電話，從各方面了解一下。

  張副鎮長你等我的消息就行。」

  張峰志聽了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一半。

  看來對方也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打交道不需要把話說得太透，彼此點到為止就好。

  「那就拜託林書記了，我們之間保持通信暢通。」

  張峰志也沒跟對方矯情，起身告辭走出了林國立的辦公室。

  這個事情發生的得太過突然，他也沒有什麼頭緒，只能等著林國立那邊把詳細的信息傳回來再說。

  既然都已經發生了，著急無濟於事，那些氣急敗壞，病急亂投醫的舉動只會影響判斷。

  京海市榕湖路2號。

  這處地處京海市最繁華城區的地方，鬧中取靜，曲徑通幽，難得的京海市兩個最大的人工湖之一的榕湖包容其中，背陰靠水，門前波光粼粼。

  京海市市長陳達康正在書房裡批閱普通的事務性文件。

  到了他這個級別的幹部，有些工作還真不得不帶回家裡處理。

  白天的時候，陳達康的大部分時間都被調研，開會，談話等工作占用。

  對體制一無所知，不明所以的人以為這樣的工作是悠哉悠哉，輕鬆愜意。

  殊不知這就是現實中的運行方式。

  那些調研、會議和談話也不是想像中的容易，依靠這些方式，領導們才能詳細掌握基層的情況和數據，從而做出相對科學合理的部署安排。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說的就是這種狀態。

  在陳達康的書桌前，還站著一個年輕人。

  三十歲上下的樣子，雖然五官還算端正，但臉色蒼白，顯然是長期過度耽於遊樂的緣故，瘦小的身板努力挺直，恭恭敬敬的低著頭。

  「建龍，最近在忙什麼？」

  陳達康一心二用，一邊說著話，手上批閱文件的速度是一點也沒有停。

  辦公桌前的年輕人正是陳達康的獨生子，陳建龍。

  聽到父親詢問，他抬起頭輕聲回答。

  「最近基本都是按部就班地工作，根據機關轉過來的線索，辦理一些案子，沒什麼特別的。」

  在外面號稱京海頭號紈絝的陳大公子在家裡溫順得像個波斯貓一樣，說話都低聲細語的。

  「嗯，要沉得住氣，不要太浮躁。

  我記得好像你前不久剛提了副處吧？

  你才三十出頭，年齡上還是有一定優勢的，在大機關多歷練幾年，合適的時候再到地方去鍛鍊一下。」

  陳達康筆走龍蛇龍飛鳳舞地在文件上籤批著，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兒子的成長路徑安排得明明白白。

  陳建龍自然不敢吱聲，再次低頭，一副謹聽教誨的乖寶寶模樣。

  「對了，最近少點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胡鬧。

  今年是換屆年，很多東西都很微妙。

  我只能跟你說到這裡，你消停點，別讓人家挑什麼理。」

  陳達康又黑著臉訓斥道。

  天底下老子跟兒子的談話基本都是這個場景和節奏，即便是堂堂市長家裡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