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趙小蘭的絕望

  看見女人大喊大叫著拿著剪刀在身前胡亂揮舞，一副狀若癲狂的樣子，旁邊的超生工作隊員連忙後退了幾步。

  只是打份工而已，沒必要把命都賠上吧。

  這時候在破舊泥磚房裡走出來一個面容猥瑣的青年男子，一腦袋地洗剪吹髮型，額頭很違和地飄著兩縷染過的黃毛。

  他下半身的褲頭還耷拉著，顯然是剛剛系上的。

  男子看著這情景，壞笑著說道：

  「趙小蘭，你可出息了，竟然敢拿著兇器威脅政府，你這是暴力抗法知道嗎？搞不好我得把你拉進派出所去拘留，你好好想想那幾個跟屁蟲怎麼辦？」

  說話的時候，男子的眼睛咕嚕嚕的直轉，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趙小蘭身上被扯壞而裸露出來的那雄偉的一片雪白。

  名叫趙小蘭的女人被他這麼一嚇，心裡也是有些發怵，畢竟民不與官斗的思想自古以來在農民心裡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但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受的委屈和欺負，趙小蘭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抓緊了手裡的剪刀，所有的情緒一股腦迸發。

  「林小田，你個渾蛋，仗著你哥是支書，就在村里胡作非為，你們林家兩兄弟在山坳村惡名遠揚誰不知道？

  今天連寡婦你都要欺負，你還是人嗎？

  要不是我男人前兩年沒了，輪得到你們這麼胡來？

  大不了今天大家死一塊吧！」

  趙小蘭說著說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在臉上汩汩而下，但依然堅定地拿著剪刀護著自己的幾個孩子。

  「我剛交了超生費沒幾天，你們今天突然跑來又要我交，不交就要把我家裡的豬帶走，我還怎麼過日子？

  我辛辛苦苦開個小吃店，小髮廊，掙的錢全都給你們了，還說不夠，這是哪門子的政策？」

  「我都說了石場賠我那死鬼男人的錢到了就給你們交費，還整天這樣子不依不饒，既然你不讓我活，那大家都別活了！」

  趙小蘭歇斯底里地喊道，顯然情緒已經接近失控。

  村裡的住房都是一小塊一小塊聚堆抱團的，這時候旁邊院子的一些村民也聽到了動靜，但懾於林小田的惡名都不敢過來，只是遠遠的看著，七嘴八舌地議論。

  趙小蘭幾乎是喊著說出這一切的，不遠處土路上的張峰志聽得真切，這才知道這個洗剪吹是林大田的弟弟林小田，心裡不禁一陣冷笑。

  還真是一路貨色，兩兄弟都是壞種。

  其實在農村裡面，宗族觀念往往占據著很強的位置，甚至有著所謂法不下鄉的說法。

  為什麼直到後世經濟社會已經高速發展的年代，很多農村人還是生了又生，非要兒子不可？

  不是天生的重男輕女，而是在農村，大多數時候奉行的不是什麼法律，而是最基本的叢林法則，誰家男丁多，誰的拳頭大就是道理。

  事實上，林姓也是山坳村最強大的宗族勢力，不然光憑著舅舅的關係，林大田這個不學無術的混球，也沒那麼容易當上村支書這個位置。

  此刻林小田見趙小蘭說起她男人那個死亡撫恤金的事情，頓時變了臉色厲聲說道：

  「趙寡婦，你可別胡咧咧隨便亂說，你男人的事情，不是我大哥去幫你談判拿回來兩千塊錢嗎？現在想不認帳還是怎的？」

  趙小蘭聽到後更加悲憤地說道：

  「兩千塊？我男人在石場裡幹了好幾年，一條命就值兩千塊錢，人命就這麼賤嗎？

  我聽別人說了，這種事情至少得賠好幾萬！」

  趙小蘭這個話一說出來，遠處圍觀那些村民頓時議論紛紛，一邊指指點點一邊說林家兄弟心也太黑了，連死人的錢都吞，欺負孤兒寡母，也不怕遭報應啥的。

  林小田惡狠狠地盯了人群一眼，卻沒法對著他們發火，最後惱羞成怒地說道：

  「放你的狗屁，趙小蘭你是嫌死得不夠快？

  要不是我哥出面幫你說情，一分錢都拿不到！

  那次事故是你男人自己操作不當把自己整死的，石場還沒叫他賠錢呢，只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大發慈悲賠了兩千塊。」

  兩年來林家兄弟已經用這個說法搪塞了趙小蘭不知道多少次。

  趙小蘭一個外來戶，娘家裡已經沒有啥人了，男人又死了，這樣的家庭在農村是最是容易被人看輕，對他們這種行徑更是無能為力。

  林小田見趙小蘭不說話便繼續得意洋洋的說道：

  「廢話少說，今天我們來可是有政策的，你沒錢交，我們就把兩頭豬拉走。」

  車上的張峰志聽了頓時皺了皺眉頭。

  實話實說，九十年代的時候，基層普遍存在這種以物抵費的做法，但法治觀念和體制機制是隨著時代發展不斷完善的，到了二十一世紀以後基本很少發生。

  村裡的人拖欠的計生費基本都不會用很嚴苛的方式來催繳，在執法方面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粗暴簡單。

  工作隊員裡面有個看起來像是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小伙子，看見這情況有些於心不忍，低聲對著林小田說道：

  「組長，好像我們村上半年的費用指標已經完成了，我看這趙小蘭估計也是確實拿不出錢，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林小天聽了轉過臉怨毒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抓住小伙子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

  「算了？你知道個屁！

  上半年的完成了，那下半年的指標怎麼辦呢？

  如果這個賤人不交，全村其他人都有樣學樣，我們喝西北風啊？

  他媽的你小子平時吃喝的時候這麼積極，不想干就給我滾蛋！」

  小伙子可是給林小田塞了不少錢才混進超生工作組，沾邊的吃上了一份皇糧。

  現在聽林小田這麼說，那點惻隱之心瞬間就拋到九霄雲外，訕訕站在一旁不敢再出聲。

  林小田得意的哼了一聲，放開小伙子的衣領，轉頭看見趙小蘭依舊死死拿著剪刀，大家都不敢上前，於是便叉起腰指手畫腳。

  「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居然被一個臭娘兒們給嚇住了！

  你們兩個，把她那三個小孩拉開，你們兩個去後院把那頭豬牽出來。

  今晚咱們也改善一下伙食，這豬可夠肥的，大夥就弄個殺豬菜樂呵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