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問心

  紀玲瓏面上一喜，立即拍著沙子從地上起身。

  「難道……這就成了？」

  幾個少女剛剛被法寶護著，勉強活了下來，她們彼此攙扶，面帶希冀。

  「江……姐姐，這是不是代表我們沒事了？」

  紀玲瓏猶豫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卻藏都藏不住。

  「應該是這樣吧？」

  神龍說過，只要將它放出來就好了，接下來應該一切圓滿了吧？

  清虛真人略略拱手，警惕開口。

  「現在在這軀體之內的，可是真正的潯水龍君？」

  「不錯，是吾。」

  白雲宮宮主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甘地瞪著它，嘶聲大喊。

  「怎麼可能？我們將你封印得那麼深，你怎麼可能跑得出來？」

  那些魔頭說過，浸染了魔氣和怨煞之血的鎮魂釘，是它們這種神獸的天敵。

  它怎麼可能逃出來？

  他忽然想起剛剛長老提過的逍遙宗弟子，恍然醒悟。

  「哦，我知道了，是另一個逍遙宗弟子對不對？」

  「哈哈哈，他將你放了出來，你們就以為一切難題都可迎刃而解？」

  「你們也太天真了！我們做的準備，又豈止這一個？」

  「如今這條惡龍身染殺戮孽障，就算你回來又有什麼用？

  就算你能控制它一時，可只要你待在這具身軀之內，就會無時無刻地受到它身上孽障的侵染。

  遲早有一日，你也會變成這惡龍的模樣！

  而且神魂歸體，實力還會大漲，普天之下，怕是沒有人再攔得住你！」

  白雲宮宮主拍手大笑，神情癲狂，「這樣好啊，這樣好啊！」

  「你們以為這是請來了救星，殊不知這才是真正給江陵帶來了災劫，要是有朝一日江陵覆滅，生靈塗炭，那都是你們逍遙宗、你們這些正道弟子的過錯！」

  他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

  從龍魂回來的這一刻他便知道，他們白雲宮上下，都難逃一死，既然如此，又有何懼？

  還不如把更多的人拖下地獄！

  至於這些逍遙宗的人，還有這條孽龍，一個都別想逃！

  孽龍現世，必會招致生靈塗炭，而造成這一切的逍遙宗，它的聲名也將毀於一旦，至於這條孽龍，更是會被仙門聯手絞殺。

  就算它能暫時控制自己，能暫時保持清醒，那又如何？

  難道那些正道修士，會放著一個遲早會危害人界的災患不去處理？

  說不定，它還會被這些正道修士逼著自己去死呢。

  這樣好啊，這樣好啊！

  既然毀了他的白雲宮，那誰都不要想活！

  到時無論是仙門損失慘重，合力誅殺孽龍，還是孽龍大開殺戒，攪弄風雨，都是一場好戲。

  有這樣的好戲為他陪葬，自己也不算冤了。

  場面寂靜，只有白雲宮宮主如瘋了一般狂笑，孽龍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無悲無喜，隱有悲憫。

  紀玲瓏心尖一顫，她輕聲開口。

  「神龍前輩，他說的是真的嗎？你遲早會被同化？」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這孽龍雖困於陣法之下，可神識卻遍布江陵，它怎會不知自己回來會面臨何等境況？可是它還是哄騙你們將陣法打開。」

  「哈哈哈，你們自以為做了好事，殊不知是掉進了它的圈套啊！」

  難道真的是這樣？

  見孽龍遲遲沒有答話，紀玲瓏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寒意席捲了她。

  她……是人界的罪人？

  齊霄緊趕慢趕，終於趕上，聽到這樣的話，他怒不可遏，一道劍光將高台轟個粉碎，白雲宮弟子紛紛逃竄，卻被清虛真人的威壓震在原地動彈不得。

  白雲宮宮主拍拍衣服起身，眼含淚意，面帶譏笑。

  他雙手攏在袖中，似笑非笑地盯著齊霄。

  「小友，你便是放出孽龍之人吧？既如此，你現在又要做什麼選擇？」

  齊霄拿著劍的手忍不住顫抖。

  他當然不願意相信白雲宮宮主的話。

  之前在壁畫幻境中，他藉由神龍的眼睛，看遍江陵數千年來的演變興衰，自然也能感受到神龍對江陵深厚而綿長的大愛。

  它守護了江陵這麼久，齊霄不相信對方會任由自己殘害江陵。

  可偏偏那條龍只是靜靜地在那兒，未發一言，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個字。

  他舉起劍直對著巨龍，雙目恨紅。

  「我需要一個理由。」

  他不願相信。

  但如果神龍真的利用了他回到世間，殘害生靈，那他拼死也要攔住對方。

  雖如蜉蝣，卻不得不以身擋之。

  他修無情道，無情，即無牽無掛，無愧無悔。

  若今日離開，他雖苟全性命，但也會道心崩毀，平生心魔。

  今日若是他錯了，便死戰不退，為自己贖罪。

  「你應該知道，你攔不住吾。」

  「攔不住也要攔。」

  「小小螻蟻，也敢擋道？就算你在此付出一條小命，那些凡人修士也只會當你是放出惡龍的兇手，日日唾罵厭棄你，覺得你死有餘辜。」

  「況且你一個小小的金丹期，連吾一秒都擋不住，只要吾噴出一陣龍息，你便會消融。

  吾念在你等救出了吾的份上，不與你們計較，你們還是快快離去吧。」

  齊霄睫毛一顫，面色黯然，忍不住苦笑，「原來那個瘋老頭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在吾面前，你不過是一介微塵，你以為你有的選嗎？吾放你一條生路，不要不知好歹。」

  可齊霄沒有動，劍尖直指孽龍。

  「今日，我就算是死，也不會退的。」

  孽龍沉默了一會兒，「吾說過，那些人根本不會感激你，他們只會罵你死有餘辜。」

  齊霄面色冷漠，「我的錯，總該要我自己來承擔。」

  「好，既然如此，吾給你一個挑戰吾的機會。」

  江水滔天，淋落成雨，在那遮天蔽日的雨幕中，常長老和清虛真人面色微變，想要將齊霄帶出來。

  可一陣滔滔江水，直接將他們二人拍遠了，齊霄也受到震盪，被砸得頭暈眼花，他難以抵抗，直接溺入了江水之中。

  咕嘟……咕嘟……

  齊霄緩緩下沉，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此時，一道靈力形成的氣泡輕輕包裹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