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往日事

  「為師跟你講的這些東西，你可記住了？」

  迎春摸著懷中微微發熱的玉符，連忙揚起小臉甜甜笑道。

  「記住了。」

  藥堂羅長老捋著鬍子，略感欣慰。

  他不由得想起幾年前，自己也遇到過一個頗有天分，而且年紀不大的弟子，也可承他衣缽。

  只可惜，他被那些人看中了，被挑選為連通神魂的鑰匙。

  唉，或許蒼天在上，不忍看他老懷傷感，這才又賜給了自己一個乖巧聰慧的徒兒。

  「那你先好好溫習，這些內容，明日為師可是要考的，你要是答不出來，為師可要狠狠打你的屁股。」

  迎春捂著屁股，一臉害怕，她連連點頭，認真道。

  「師父，您放心，我一定會認真溫習的。」

  羅長老「嗯」了一聲，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至於那裡面的小娃娃要是想偷偷玩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還是孩子的年紀，總愛玩耍。

  只是要不警告她一番，讓對方知曉厲害，難免會玩物喪志。

  凡事，須有度。

  羅長老對自己調教拿捏弟子的手段很得意，捻著鬍子笑盈盈地朝遠處走去。

  見他走遠，迎春悄悄從門後探出腦袋來，拍著胸脯輕舒了一口氣。

  還好他走了，要是再晚點，懷中的玉符恐怕就要被發現了。

  迎春盯著玉符上的字，努力辨認了一會兒，終於弄懂那位仙人大哥哥在說什麼了，她將玉符貼近嘴巴，小聲道。

  「仙人哥哥，你讓我找的東西，我找到了，就在我師父的書房裡。

  他見我是個小孩，又識不得字，壓根沒在意。

  不過他已經將東西收了起來，還在上面畫了幾道亮亮的符文，我怕一動，師父就會知道。」

  齊霄皺起眉頭，告訴她怎麼召出玉符上的水鏡，讓對方拍給自己看看。

  迎春往外張望了一眼，悄悄關上門，然後擰開其中一個花瓶，一聲輕微鳴響，書架挪轉，露出藏在書架後的一個小小暗格。

  這個暗格不過是在牆壁上掏了個方方正正的洞，裡面只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

  迎春拖來椅子踩上去，將冊子上照給他看。

  只見藍色封皮上烙著一團複雜的符文，它們各有結構，彼此勾連，形成一體，所以迎春才會說這是好幾個亮亮的符文。

  符文之下，是一層發亮的薄膜，嚴絲合縫地貼著書冊，讓整本書都泛著奇異的光澤感。

  「迎春，你師父畫符用的墨和筆還在嗎？」

  迎春連連點頭，又在書桌上找到筆墨。

  墨已經被潑幹了，又被清水洗過，幸好硯台發黑，與墨的顏色相近，被洗過的硯台上還凝著一層薄薄的幾近乾涸的墨皮。

  聽著齊霄的話，迎春將硯台上的墨加水暈開，又將筆濡濕，而後捧著筆踩上椅子，奉至暗格跟前。

  隔著水鏡，齊霄用靈力凌空御物，在封皮的符文中多加了幾筆。

  這個禁止別人翻閱的符文，立刻變成了容許。

  只是時間不多，齊霄也不敢改得太多，只改了幾筆，勉強能讓迎春翻閱前面幾頁。

  也幸好羅長老有把重要的事情寫在前頭的習慣，一開篇，直接就是鎮魂之法的設計圖紙。

  想要抽魂而鎮，需要兩朵蓮花，一朵渡生蓮，一朵憂冥蓮，一朵掌生，一朵掌死。

  經過炮製，再加入其它靈植，憂冥蓮可無傷分離兩者，而渡生蓮則可在神魂離體後，維持軀體生機不滅，活動如常。

  當年，魔族暗中聯和白雲宮修士，讓白雲宮修士趁機敬獻，誘騙潯水龍君服下以兩朵蓮花為主藥煉製的丹藥。

  而後趁其不備，抽魂鎮魄，再以傀儡秘法操縱龍軀，讓它染上殺孽，逐漸墮落。

  當年想出此法的，就是當時白雲宮藥堂的首席長老。

  憑藉兩顆丹藥就能將一條神龍抽魂鎮魄，這是他此生最得意的作品。

  就連到了暮年來到石壁前，他也忍不住出聲炫耀。

  這條可悲可嘆的龍，就敗在了他們這群小小的人類修士之手。

  什麼龍神福佑蒼生，全是假話！

  一條長著四肢，略有靈識，卻連人形都不能化的長蟲，也敢在他們面前居高臨下，自奉為神？

  什麼神獸，什麼天道，他們人族才是該高高踩著這些畜生，登仙成神的存在！

  一群蠢物，竟得功德加身，天道偏愛，憑什麼？

  憑什麼他們堂堂人族，苦修多年，勞心數載，還不如他們得天獨厚，一步封神！

  有些時候，嫉妒是會要人命的。

  既然他們踩不上去，那就把這些高高在上、遨遊天地的東西拽下來！

  他要讓它們知道，是龍是蟲，不過都是境遇罷了。

  就算是神龍，落到泥沼裡面，不也像他們這種在塵煙里打滾的普通修士一樣，狼狽不堪？

  甚至比他們還要狼狽，還要不堪！

  神龍也未曾想到，它數千年如一日，福佑蒼生，澤被大地，竟會為自己招致如此災禍，還讓其魂骨分離，受困千年。

  齊霄自己看著圖冊上的解釋，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白雲宮的修士怕龍魂太強困不住，於是虐殺凡人，將其冤骨研磨成粉，鑄成這石壁，而後又用七根大魔肋骨製成的鎮魂釘，釘住它的四肢和軀幹。

  它只能在筆畫中游曳，卻終生不得解脫。

  「既然如此，第一代的白雲宮宮主為何要為前輩您鑿出這片石壁？」

  石壁綿延三十幾丈，一幕幕畫面，不是神龍福佑蒼生、澤被大地的場景，就是它受人頂禮膜拜的畫面。

  齊霄一幅幅拿著夜明珠照去，他甚至還看見白雲宮宮主率著眾弟子在潯江水畔，燒香祭拜的場景。

  這一幅幅畫，精妙絕倫，活靈活現。

  若白雲宮如此痛恨神龍，又何必為了它雕鑿出這一卷歌功頌德、榮光加身的畫卷？

  這幅壁畫，不只是在單純記錄神龍的過往，它是在讚嘆，在歌頌，在膜拜！

  既然是行兇加害的兇手，又為何要費那麼大的心力，為受害者製造一個這麼精美的牢籠？

  神龍輕嘆一聲，「當年白雲宮第一代宮主，受吾點撥，踏入道途，還在吾的幫助下成為一方大能，那時他便起過誓，將來必要為吾加冠進冕，歌頌功德。」

  對方的確做到了，不過是在神龍的監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