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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袁耀解圍

2024-10-16 15:46:16 作者: 飛砂風中轉
  眾人皆屏息凝神,靜待袁耀的反應。

  無論是誰,被一個毛頭小子當面看低,怕也會生氣動怒的吧?

  但袁耀看著少年諸葛亮卻只是微微一笑,並不置可否。

  見袁耀不答話,諸葛亮卻認為袁耀這是默認了。

  看來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這《豫章賦》並不是袁耀用七盞酒就作成的。

  而應該是袁耀從南下豫章以來,一路醞釀文采所得。

  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袁耀從沒有自己說自己有六步成文,出口成章的本事。

  這都是作成《豫章賦》後,南昌大族和士子們的一廂情願,和故意貼金罷了。

  畢竟這篇佳作寫的是豫章的千里風光,這些豫章土著自然希望拔高袁耀的文學形象,來更好起到宣傳《豫章賦》的作用。

  所謂人文,人與文都好才是真的好。所以這些豫章土著並不在乎袁耀到底是否出口成章,還是故意六步飲酒作文。

  反正怎麼玄乎,他們就怎麼夸袁耀。不然也顯不出來這篇《豫章賦》是曠古絕今的神作。

  而諸葛亮今天也並不是非要揭袁耀的老底,他也不在乎袁耀到底有沒有出口成章之才,他只是臨時起意,想要試探袁耀一二。

  若一人文采斐然,但人品不堪,那諸葛亮也是絕對看不上的。

  雖然自己有些冒犯,但諸葛亮也把控著言語上的尺寸,不至於過火。

  最多只是讓眾人覺得,這個諸葛家少年過於較真罷了!

  於是諸葛亮也不再糾纏六步成文的問題,轉而笑道:「不論如何,袁將軍所作這篇駢文都屬於上上佳作,足以排進古今駢文前列。」

  這句話出來,也是讓眾人鬆了一口氣。一時都認為眼前這個少年雖然有些較真,但不過只是少年脾性罷了。

  但不料諸葛亮話鋒一轉:「如今豫章士子皆夸《豫章賦》曠古絕今,乃古今第一駢文。」

  「但以小子觀之,此文還稱不上『曠古絕今』,甚至都排不進前三甲。」

  諸葛亮的話語擲地有聲,頓時又把眾人剛放緩的心情一下子勒緊。

  袁耀也是沒想到第一次見諸葛亮,就被對方如此針對,也是有些色變。

  看到袁耀臉上猝不及防的表情,諸葛亮決心再添一把火,故作可惜狀,搖頭道:

  「此文還有諸多疏漏之處,不知袁將軍有沒有發現?」

  但既然開始了試探,那就乾脆試探到底!一次性把自己想了解的,都試探到位!

  但下一秒,諸葛亮設想中袁耀暴跳如雷的場景並沒有發生,諸葛亮甚至沒能從袁耀臉上找到一絲動怒的神情。

  只見袁耀用同輩之間的禮儀,朝著諸葛亮躬身行了一禮,一副請教的恭敬神情。

  「請賜教!」

  袁耀當然清楚自己剽竊的山寨版《滕王閣序》有很多紕漏,自己改編了多處使其符合時宜,但自己畢竟不是真正的文學家,或許改編後有貽笑大方的地方自己還沒有發現。

  而自己面前的少年,可是日後作出《出師表》的人物,那可是教科書裡面的原文作者,給自己指正問題那還有啥不應該的?

  見到袁耀這副虛心請教的態度,諸葛亮心中大為詫異的同時,也不得不繼續把這齣戲唱下去。

  「其一,便是這文章的開頭,似乎不太恰當。」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此句有古往今來之意,既是如此,難道將軍要把豫章郡,改名為洪都郡乎?或是要把南昌縣,改為洪都縣?」

  袁耀這時才反應過來,洪都作為南昌的另一個名字,此時還沒出現。

  他當日只想著裝逼,一時口順,脫口而出。沒想到文章開頭就鬧了個笑話。

  但為什麼當時沒人指出來這個問題呢?或許是自己後面的語句過於驚世駭俗,把這句的不合理之處掩蓋了過去?

  但諸葛亮的解讀,也是給了袁耀一個台階。

  所以袁耀立刻道:「本將軍作此文時,確有此意。」

  「但我回去後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改地名了。畢竟這豫章郡名,還有南昌縣名,自漢高祖時到現在,也沿用近四百年了,倉促改之,實為不妥。」

  諸葛亮點了點頭:「但若是不改地名,那將軍這句文章就得改改了。」

  「小子愚鈍,以八字替之,請諸君試聽之。」

  「我將『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改為『九江故郡,豫章新府』,不知將軍是否滿意?」

  諸葛亮這句話其實也只是碰運氣,他自知自己文才不及袁耀,只是這句實在不通,他才忍不住提出異議。

  他自己也做好了被袁耀這位文學新星指點迷津的準備。

  誰知他話音剛落,袁耀立刻點頭認可道:

  「九江故郡,豫章新府……嗯嗯,此句的確更為恰當!」

  諸葛亮大為咂舌的同時,繼續提出了下一個針對文章的異議。

  而袁耀也照單全收,只要諸葛蓮提出需要修改的地方,他都直接表示同意,並讓身後的黃猗記下來。

  ……

  「最後,則是在第六段,將軍自抒胸襟之後,小子頗有意猶未盡之感,似乎這篇文章並未寫完,還請將軍示下。」

  袁耀聞言不免有些臉紅。《滕王閣序》畢竟是一篇「序」,最後是要引出《滕王閣》這篇詩賦的。

  然而自己卻把最後一段和正詩都截掉了,導致文章難免有些虎頭蛇尾。

  正在袁耀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解釋的時候,卻有人給他解了圍。

  此時,諸葛玄請來作陪的一眾賓客,如諶禮、徐宗等人也終於是圍了過來。

  等旁邊眾人七嘴八舌給這些豫章土著講明剛才這裡發生的對話,這些人臉色頓時都變得不太好看起來。

  但這些人無意和十五歲的諸葛亮計較,反而一個個都把不善的目光對準了諸葛玄。

  徐宗更是直接變了臉色,陰陽怪氣道:「諸葛府公,今日雖不是官宴,但既然請我們作陪,也不能算是私宴吧。」

  「要是早知道可以帶族中子弟赴宴,諸葛府公也理應提前說清楚。我們也好給你的這位侄兒找幾個年齡相仿的玩伴,讓他們同坐一席吃喝玩樂,這才符合宴席上的規矩。」

  徐宗這句話幾乎是明著在指責諸葛玄,這樣的場合,諸葛亮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不應出現在這裡。

  但諸葛玄卻是不敢對徐宗動怒,畢竟徐氏是豫章大族,不同於諶氏等強宗大姓,徐氏門下,光豢養的門客和部曲就不下千人之數。

  因此諸葛玄只能尷尬賠笑。

  「諸葛公子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

  「仿佛必須按你說的改動文章,才能讓這篇《豫章賦》曠古絕今,才能成為千古第一駢文!」

  「就是,文章好壞,自有世人評說,哪裡輪得到你這個毛頭小子評頭論足?」

  一眾豫章土著,也是紛紛指責道。

  就連一向疼愛諸葛亮的諸葛玄夫婦,也不得不出聲斥責侄子不分大小,以此期望平息眾人怒火。

  圍觀人群中,只有諶禮和喻氏長者沒有開口。

  諸葛亮也是沒料到事態會發展成這樣。

  他少年老成,本來絕不會讓自己如此被動。但內心深處的自命不凡,又讓他臨時起意,決心試探袁耀。

  畢竟過了今天,他一個少年,想再見到袁耀這樣能攪動一方天下風雲的人物,怕是沒有多少機會了。

  就在諸葛亮想要開口致歉告罪的時候,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卻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文章面前,無長幼尊卑之分!以文會友,何其幸甚!」

  袁耀寬闊的身影背對諸葛亮,聲音擲地有聲。

  「文章面前,無長幼尊卑之分!」

  袁耀又提高了八度音量,這才蓋住了眾人的斥責話語。

  見袁耀撫劍在手,不怒自威,眾人紛紛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諸葛亮只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一瞬間就包裹住了自己,但自己惹下的事,還是要自己出面。

  深吸一口氣,諸葛亮站了出來,朝著袁耀深深拜道:「小子今日出言不遜,以下犯上,請袁將軍諒解。」

  袁耀看向諸葛亮,臉上神情轉瞬間又變得極為親切。

  「這又何妨?」

  「諸葛……諸葛小友,以文會晤,本就是人生一大幸事。哪裡有需要諒解的地方!」

  袁耀一邊說著,一邊掃視了一圈眾人,眼神中的警告不言自喻。

  「諸君,今日諸葛亮打擾了諸位就宴的雅興,實在有罪,改日必將登門致歉,還請海涵!」

  「不敢不敢……諸葛公子何罪之有?」

  「袁將軍都說了,文章面前,不分長幼尊卑……是我等粗鄙了。」

  徐宗為首的眾人忙擺了擺手,故作大度道。

  聾了嗎?沒聽到袁耀剛才怎麼稱呼這少年諸葛亮的?

  諸葛小友!

  管他袁耀是誠心實意與這少年相交,還是虛情假意賣弄屈節相交的人設,現在既然袁耀表態了,他們自然不敢再問責諸葛亮。

  諸葛亮暗暗長舒一口氣,心裡對袁耀的印象又高大了幾分。

  但他已經不合適繼續呆在宴席上了,便是自行引罪告退。

  看著諸葛亮退往別院,袁耀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諸葛亮,不會剛才在試探我吧?

  直到此時,因為見到偶像而心情激動萬分的袁耀,才後知後覺看出諸葛亮剛才的言行,都不過是在試探自己罷了。

  諸葛亮再三試探袁耀,其一是質疑袁耀是否真正有出口成章的文采,以此試探袁耀的人品性格如何。

  當然,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個人的人品或許要一輩子才能看清。但起碼通過觀察袁耀面對質疑時的反應,能看出袁耀是否是一個自大自負,表里不一之人。

  其二是試探袁耀對於修改原文的態度,以此試探袁耀的氣度如何。

  有才之人,往往自命不凡。若是你要故意挑他的毛病,那只需要看他急不急眼,就知道他的氣量大小了。

  若為人君者是一氣量狹小之輩,那必然成不了什麼大事。

  而諸葛亮通過這一番試探,也有意外的收穫。

  那就是這袁耀,不僅是一個心胸開闊之人,而且正如他文章中所寄予的那樣,是個求賢若渴之人。

  非周公之吐哺,接孟氏之芳鄰。

  果真有求賢之心!

  回到自己屋子後,諸葛亮輾轉難安,對袁耀的好奇心大起,迫切地想要知道有關於他的所有事跡。

  思來想去,諸葛亮忽然想起了那個給自己誦讀《豫章賦》的熊大公子熊循。

  這個熊循是熊氏子弟中的翹楚,平日裡喜歡結交讀書人,好以士子自居。從他那裡,應該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此時的袁耀還在回想剛才與諸葛亮對話的細節,生怕諸葛亮對自己有不好的印象。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自己肩膀被一隻粗手搭了上來。

  接著一股酒氣便是朝著袁耀面龐襲來:

  「你就是袁家長子,袁耀袁顯能?」

  袁耀一陣反胃,皺眉抬頭看去,發現自己旁邊站著一圓臉漢子。

  這漢子和自己一樣,全身穿盔戴甲。但不知為何,一副精良威武的鎧甲,穿在他身上有種流里流氣的感覺。

  好像這副鎧甲,是他偷來,胡亂穿上的一般。

  「大膽,將軍之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袁耀身後的一名親衛勃然大怒,立刻緊握住了腰間刀柄。

  「你別動,哪怕你先拔刀,我也能要了你,還有你家主子的命!」

  圓臉大漢只是眯眼看向那親衛,那親衛便如同被人攝魂一般,手腳不聽使喚,顫抖了起來。

  儘管圓臉漢子並沒有直視自己,但袁耀一瞬間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這種壓力前所未遇,但好似自己敢亂動,下場就真的會被人當場斬殺一般。

  殺氣!

  只有陣斬數十人,乃至百人的悍將,才有的殺氣。

  「我是袁耀,你就是劉磐?」

  袁耀也放棄了拔刀的想法,只是開口問道。

  圓臉漢子也並不在乎自己被人直呼其名,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我就是荊州劉氏雙虎,劉磐!」

  袁耀並沒聽過荊州雙虎的說法,但一瞬間他就想起了劉表的另一個侄子。

  「哦……不知道你和那個劉虎,誰是大虎,誰是小虎?」

  劉虎也是劉表的侄子,和劉磐一樣領軍五千。是劉表倚重的宗族大將。

  「什麼大虎小虎?」

  劉磐有些不解,但他也不在意這個,只是上下打量著比自己高了半頭的袁耀,開口道:

  「聽說你最近在豫章郡很出名嘛!」

  「敢不敢和我真刀真槍比試一場如何?有沒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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