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海洋館（3）

  是夜，明明這小小的房間就連一扇窗戶都沒有，趙越卻好像聽到了沙沙的風聲。

  「叮咚——」，一滴水滴在趙越的眉心。

  趙越心感不妙，猛然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身處在實驗室，這個他最熟悉的地方。

  「不要——」

  一道悽厲的聲音響起，趙越看去，只見小趙越被捆綁在病床上，各種儀器叮噹作響，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絲毫不顧小趙越的尖叫和掙扎，只是在冷漠地交流著。

  小趙越睜開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向趙越，似乎在問，你為什麼不救我？

  一陣心悸襲來，趙越恍惚間，又回到那段反覆試藥的時候，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躺在病床上的人竟然是自己。

  冰冷的針管，陌生的藥水流進他的身體。

  趙越青筋暴起，想要掙扎卻無果。

  畫面一轉，他渾身冷汗地躺在床上，「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他的母親秦女士坐在他的病床邊。

  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哭泣甚至都沒能影響她的妝容。

  給趙越蓋被子的手上甚至還帶了一個翡翠戒指。

  趙越煩躁地別過去眼，不想看她。

  「媽媽也是沒有辦法，我們一定可以治好的！」秦女士拉著趙越的手，動情地說著，「以後，你一定可以當上趙家的家主的！」

  「所以你愛我嗎？」趙越掀開眼皮，問出了這多年藏在心裡的疑問。

  她不擇手段爬上趙父的床，費盡心機生下自己，好不容易是個聰明的男孩，可以讓她享受趙家的財富，可是結果呢，是個有病的，甚至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一個未知數。

  大概是不愛的吧。

  秦女士似乎沒有想到趙越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捂嘴的動作一頓，隨後像是意識到什麼，柔和地笑笑：「媽媽當然愛你了。」

  趙越聲音淡淡，看向秦女士手上的戒指：「戒指挺好看的，多少錢？幾百萬有嗎？」

  秦女士似乎有些生氣，將戒指摘下來，藏在身後：「咳，不值得幾個錢。」

  趙越別過腦袋，看向窗外：「是啊，我也不如幾個錢。」

  「媽媽......都是為你了你好。」秦女士別開落下來的碎發，時光好像尤其憐愛她，即使生過一個孩子，她的身材和相貌依舊沒有受到影響。

  「如果我可以養你，你願意帶我離開這裡嗎？」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媽媽還在等你成為趙家的家主呢，到時候咱母子倆都是好日子，所以啊，小越，你一定要活下來！」秦女士用力地握住趙越的手。

  趙越看著她的眼睛，一如當年。

  她的眼中看到的是往後無盡的榮華富貴，看到的是遠到不可及的未來。

  唯獨看不到日受折磨的他。

  「你走吧。」趙越的聲音冰冷，閉上眼睛，下達逐客令。

  秦女士掖好趙越的被子，摸了摸趙越的臉，隨後走了出去。

  趙越再次睜開眼睛，此時他的身體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好轉，因此被允許前往趙家老宅吃晚飯。

  秦女士整理著他的衣服，神情中是明顯的雀躍：「一定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趙越任由秦女士擺弄他，「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秦女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趙越的頭，「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媽媽一定要過上好日子！」

  說著，牽著趙越的手，離開了這所病院，坐上了前往趙家老宅的車。

  趙家老宅祖上下海經商，趕上了好風口，時至今日，產業涉及各行各業，早已經積累下了數不盡的財富。

  如今趙家當家的是趙越的爺爺，趙越的父親是這家中的次子，一個風流成性的男人。

  「等下你一定要好好表現，你一直在醫院，已經落下了很多功課了，如果等下你再表現不好，你給我等著。」秦女士用力捏了捏趙越的手，眼神冰寒。

  趙越看向窗外，聲音淡淡：「你是說，讓我對這一個讓我在醫院試藥的人笑？」

  趙家的老爺子也患有心臟病，他的價值不僅是他的頭腦，甚至是他的身體和病狀。

  他能出來的機會不多，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聞到過醫院外的氣味了。

  秦女士冷笑一聲：「趙越，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我是你媽，我給你的，你要也得要，你不要也得受著！」

  秦女士明顯被氣得不輕，但是趙宅就在眼前，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重重地掐了趙越的胳膊一下。

  趙越的反應卻沒有太大，只是很平靜地看著秦女士。

  秦女士明顯被趙越嚇了一跳，身體都往後縮了縮，「你......幹嘛？」

  這眼神宛如暴風雨的前奏，隨時準備張開血盆大口，將航行上的人吞噬殆盡。

  趙越冷笑一聲，收回視線：「不幹嘛，我會好好表現的。」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趙宅，吃完晚飯之後，趙越和秦女士被留宿。

  是夜，趙越被叫到趙老爺子的書房。

  「最近身體怎麼樣？」趙老爺子端坐在書桌後，歲月為他平添幾分威嚴，單單就是坐在那裡，便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我的身體你不是很清楚嗎？」趙越自顧自地坐在趙老爺子的對面，說道。

  「誰允許你坐下了？」趙老爺子蹙眉，下巴微抬，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射穿趙越。

  趙越輕笑一聲，站起身，為趙老爺子倒了一杯茶水，鞠躬道歉：「對不起。」

  「哼。」趙老爺子淺抿了一口，重重放下杯子。

  「這裡面我放了我還沒有試的藥。」趙越唇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一抹笑，一雙琥珀色的眼中也染上了一抹瘋狂。

  「你？！」趙老爺子剛想喊人，卻因情緒激動，氣血上涌，竟一翻白眼，氣暈了過去。

  趙越輕輕「嘖」了一聲，看著趙老爺子倒下，隨後，自顧自地拿起茶杯，輕抿一口，「原來你也知道那些藥很危險啊，真是一個廢物......這都能嚇暈你，果然啊，人的年紀越大，就越惜命。」

  趙越站起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打火機。

  不......好像沒有打火機，是什麼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

  一陣暈眩襲來，趙越眼前逐漸模糊起來，意識也逐漸混沌起來。

  只剩下打火機上那一簇小火苗在跳動著。

  「趙越......」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他們全部都去死，你只需要把這個打火機扔下，你的痛苦就結束了。」

  這道聲音似乎來自黑暗，又似乎來自腦海深處，潮濕又陰冷。

  「難道你當年不是這麼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