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越來越懂事，越來越畏懼

  不是馮娘子心狠，而是馮娘子看到自從她生了孩子之後，婆婆和丈夫不僅嫌棄，而且還罵她。

  馮娘子可以自己受委屈，可以忍受挨罵，但捨不得孩子。

  於是她故意這樣做，等到丈夫喪失生育能力，只有兒子一個孩子之時，自然就會對兒子好，願意花錢給孩子看病。

  只是還沒等丈夫的「患處」初見成效，吳地主婆就把孩子偷走了。

  萬幸的是，吳地主婆還沒完全喪盡天良，不是直接扔了，而是送到慈幼堂。

  不僅可以找回來，慈幼堂通過縣太爺找到陽明觀，給兒子治好了唇裂。

  真是謝天謝地。

  杜琳琅目瞪口呆，偷偷對著馮娘子豎起大拇指，不停稱讚，「馮娘子，你這個辦法不錯。以後你相公不會有妾室，也不會有庶子庶女，省心又省錢！」

  她學到了一招。

  將來她的丈夫如果三妻四妾，朝三暮四。等她生了孩子之後，也用這一招。

  在外有多少個女人無所謂，納多少妾室，也無所謂，只要別生出來庶子庶女，噁心她，就行了。

  這一招，可比大戶人家的正妻對那些妾室和庶子和庶女下手好多了，一勞永逸，還不造殺孽。

  馮娘子面露苦笑，嘆息一聲，「都是為了孩子，杜姑娘，李大娘，再次感謝你們救治照顧我兒子。以後我也會拿出私房錢，做善事，為我家小寶祈福。」

  杜青雪點頭，「小寶有你這樣的母親，這輩子享福了。」

  李大娘也笑了笑，「是啊，男人靠不住，還有兒子，可別想不開，要撐住。你那婆婆無賴，但她那把年紀了，也活不了多久。可別跟這樣的人置氣，短了自己的壽命。」

  馮娘子笑笑，點了點頭，「是啊，以前總想著那是長輩，得敬著，但從她偷了我的孩子之後，我就想明白了。有的人就不值得你敬重她，我心裡有數了，也知道如何對付她。再次感謝杜姑娘給我兒子新生。」

  杜青雪看到馮娘子因為她的救治，感激不已的樣子，十分欣慰。

  女子雖弱，為母則剛。

  本來都是善良如小白兔一樣的女子，在世俗的磋磨中，變成了披著堅硬盔甲的母狼。

  努力而又頑強地活著，保護自己的幼崽。

  馮娘子走後，杜琳琅眼露沉思，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在這一刻，了解更加深刻。

  到了正午，杜琳琅看向杜青雪，「青雪妹妹，我能請你吃飯嗎？」

  杜青雪想找理由拒絕，但杜琳琅嘟囔著嘴，「青雪妹妹，你不要拒絕我了，我都請了你那麼多次。現在是中午，反正你也要吃飯，你就跟我一起吃飯唄。

  我知道你因為我之前囂張跋扈，對我印象不好。我現在也認識到那樣做的確不好，經過這麼長時間，我也真實地認識到我錯了。

  以前我空有官宦大家女子的身份，享受榮華富貴，但沒有慈悲之心，也沒有相應的氣度，反而仗勢欺人，也難怪你不喜歡我，現在我也不喜歡以前的我。」

  杜琳琅說得這麼誠懇，以至於杜青雪也不好意思再找理由拒絕，點了點頭，「那好吧，今天就跟你一起吃飯，你也不要整日胡思亂想了。」

  這段時間，杜青雪來慈幼堂，經常看到杜琳琅，也聽李大娘說杜琳琅的轉變。

  一開始看到那些孩子，眼神里嫌棄，甚至畏懼，但現在已經能夠沒有隔閡地跟孩子們玩耍，發點心。

  總體來說，杜琳琅是個心思單純直率的人。談不上壞，只是以前太過嬌生慣養了。

  到了醉仙樓，杜琳琅要了個包廂，跟杜青雪坐在靠窗的桌邊。

  店小二送上來一壺茶，半夏親自給小姐和青雪姑娘倒茶。

  杜琳琅一邊喝茶，一邊說：「剛剛聽到馮娘子說的話，讓我想起我爹，那就是一個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的男人。好不容易考上秀才，但也止步於秀才。

  人長得倒是風流倜儻，但也長得太好了，也太風流了，我父親有五個妾室，外面還有紅顏知己好幾個，勾欄里還有幾個相好的。

  每每看到娘親夜晚獨守空房，偷偷哭泣，白天還得給父親張羅小妾和庶子庶女的事情。這次我娘跟我一起來凌安府，也是因禍得福，否則以我母親的性情，又懷孕，也不一定能平安生下來孩子。

  我娘還有我外祖父和舅舅撐腰，我父親都能如此不堪。我父親不中用，將來我只能依靠哥哥給我撐腰，但我哥哥成長起來還要很長時間。

  以後嫁人了，以我以前的個性，我的日子會過得很悽慘。現在我明白母親的苦心了，開始收斂脾氣，不能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最後有理也變得沒理了，吃大虧。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我羨慕杜琳雅，甚至嫉妒她。現在來到青山縣，看到你之後，我羨慕你。你們都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十分了解自己的想法。

  而我，就是個心思淺的傻子，無所畏懼。可隨著變得越來越懂事，我對未來越來越畏懼。」

  聽著杜琳琅猶如自言自語般的絮叨，杜青雪沒有說話，仔細傾聽。

  直到杜琳琅說夠了，這才面露歉意地看向杜青雪，「說了那麼多，你一定很煩吧？」

  杜青雪笑笑，搖了搖頭，「不煩，今天你請客吃飯，我這是客隨主便。難得你能想得那麼多，既然知道男人靠不住，你更應該靠自己。你父兄撐腰固然很好，但你自己立不起來，全部百搭。

  另外，再送你一句話，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人人跑。不管怎麼什麼時候，我們能夠完全掌控的只有我們自己，最靠得住的也是我們自己。」

  杜琳琅撓頭，眉頭緊鎖，「我也知道要靠自己，但我也不知道怎麼靠自己。你有醫術，將來不管是嫁人，還是不嫁人，都能受人尊敬。可是我呢，嬌生慣養長大，什麼都不會。除了找個好一點的人家嫁過去，我不知道能做什麼！」

  杜青雪想了想，點頭，「說的也是。」

  「青雪妹妹，你能給我指點迷津嗎？」杜琳琅急忙問，希望杜青雪能給她一些好的建議。

  杜青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杜琳琅又不是她親姐姐，而且她也沒想以後跟京城杜家相認，才懶得管杜琳琅的事情。

  不過，如果什麼都不說，這杜琳琅覺得她藏私，說不定還會埋怨她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