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亂也是遲早的

  沈和生正在跟沐家人介紹著家裡的陳設，剛說到茅廁在院子西南角，就被這道敲門聲打斷了。

  他就這一個獨苗，一聽兒子出事，嚇得臉色都白了，忙不迭地去開門。

  沐家人也忙都跟了出來，看是什麼情況。

  大門剛一打開，就見一個跟沈和生年紀差不多的老頭，扶著一個一臉青紫的男人，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這些難民簡直就是些市井無賴！」

  沈和生急忙上前檢查兒子。

  「咋回事？咋被打成這樣？」

  沈從星抬手擦了嘴角，憤憤道：「沒事，就一群失了理智的難民，搶奪食物打起來了，我去管理，被遷怒了。」

  說話間，便由著沈和生和曹老頭，將他扶進了院子。

  而沐家人，在看到被扶進來的沈從星時，都是一頓。

  這沈老頭的兒子，怎麼有些熟悉？再定睛一看，這不是今天守城門的黑臉大哥嗎？

  沈從星一進院子裡，也發現了趙文竹他們這一大家子人。

  沐家在城門口來回兩次，沈從星印象很深，一下便想起了他們，頓時就帶上了警惕，擰了眉，臉更黑了。

  「你們怎麼會在我家？」

  還不待趙文竹他們解釋，沈從星就一臉生氣地看向了沈老頭。

  「爹，我先前就老跟你說，現在太亂了，到處都是難民，魚龍混雜的，你別老犯好心，遇到壞人咋個辦！」

  話音還不待落地，啪的一聲，一個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腦袋上。

  這巴掌可是夠結實的，趙文竹都是一愣。

  「你這兔崽子，瞎說什麼呢！」

  沈老頭氣呼呼的，指著沐家人道：「這是你爹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們，你今兒個回來，就能給你爹我摔盆了！」

  沈從星先是驚，又是擔憂和後怕，忙是追問：「咋回事？爹你今兒怎麼了，出啥事了？」

  「你個小兔崽子，平常不著家，一回家就氣老子。」

  沈老頭剛還在擔心兒子的傷勢，如此一看兒子這說話的力氣，就知道完全沒事，於是，又是一巴掌拍到了沈從星的腦袋上。

  沈從星沒躲，而是一臉著急地追問：「爹，你到底咋了，怎麼會忽然差點沒命？」

  一旁的曹老頭，一聽他的老鄰居差點噶了，也是好奇不已：「沈老頭，咋回事，咋回事？」

  趙文竹：……

  看這老頭眼睛散發的精光，簡直跟她前世吃瓜時的樣子一毛一樣。

  沈老頭冷哼一聲，就將今兒趙文竹如何救了他一命的事情說了說。

  聽完沈老頭的敘述後，沈從星是又驚，又懼的。

  頓時就覺得他小人之心了，當下就對著沐家眾人道起了歉來。

  「實在抱歉，我剛剛性子急了，態度不好，你們別介意。還有，真的太感謝你救了我的父親了。」

  說完，又對著趙文竹表達了他的感激。

  這人雖然臉黑，看著冷漠，但從他在城門口時，給他們指點來看，心並不冷。

  沐家人都連連表示能理解。

  見沈從星道歉了，又感謝了沐家的救命之恩，沈老頭這才哼了聲，臉色柔和了不少。

  「是得好好謝謝人家的，這不，沐家人剛來府城，也沒地兒去，剛好，我就將咱家的空房子租給了他們住，一天收他們三十文錢。」

  話音剛落，沈從星的臉色就變了：「啥？三十文？」

  沐家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三十文，的確太少了。

  下一秒，便聽到沈從星訝然道：「爹，你咋還收恩人的錢啊？你這不恩將仇報嘛！」

  話音剛已落地，腦袋上就又挨了沈老頭一巴掌。

  趙文竹都替他腦門疼。

  果然爹打兒子，就是打得順手。

  「你個兔崽子，敢說老子恩將仇報！這不是沐家人淳善，覺得占了咱家便宜，免費的他們不願意住，我才收的錢。

  我告訴你，沐家住進來了，你往後可得對人家態度好點，別老黑著一張臉，就跟人家欠你多少銀子似的。」

  這時，沐老太笑著出來打了圓場。

  「沈大哥，我看令公子還受著傷呢，要不讓我家竹丫頭，先給他看看。」

  「沒事，你看他這說話這力氣，就死不了！」

  沈老頭哼了一聲，話是這麼說，眼神卻還是擔心的。

  沈從星也是一臉的無所謂：「不礙事，都是小傷，我家裡有創傷藥，不用請郎中，沒那麼矯情。」

  趙文竹卻是已經站了出來：「還是看看吧。」

  沈從星是一臉的不配合，擺著手，粗豪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的傷我清楚。」

  結果嘛，很明顯，他又被他爹給了一個爆栗子，「你清楚個屁，人家趙姑娘願意給你看，還不趕緊謝謝人家。」

  沈從星齜著牙，最後還是妥協了。

  趙文竹一番檢查，發現他傷勢的確不厲害，看著青青紫紫的，卻都是些皮外傷。

  只是腳腕有些錯位，趙文竹就幫他這麼隨意地捏了幾下，只聽咔吧一聲，在他悶哼一聲後，便糾正了過來。

  沈從星那張黑臉上，先是一僵，然後就是驚訝，扶著地，就試著站了起來。

  「這，這就不疼了？」

  他還以為他這腳腕可得疼個好幾天的。

  「嗯，骨頭錯位了，我給你接回去了。」趙文竹拍了拍手，這才站了起來，神情是一片平靜。

  「哎呀，這小姑娘接骨的手法厲害啊！」

  一旁看熱鬧的曹老頭是一臉詫異，當下就豎起了大拇指，是連連稱讚。

  如此，沈從星也沒事了，曹老頭看完了熱鬧，就跟沈老頭說了一聲，就背著手回家了。

  眼下，時辰也不早了，大家都還沒吃晚飯。

  劉紅和許娟便拿了麵粉，去廚房裡做飯去了，因為只有乾菜和細面，劉紅也做不出花樣來。

  乾脆就煮了一鍋手擀麵，加了些沈老頭院子裡的青菜，順便也將沈家父子兩人的都給做了。

  起先，兩人是連連拒絕的，但架不住沐家人熱情，最後就被沐老大他們給拉上了餐桌。

  劉紅的手藝很不錯，手擀麵薄厚粗細相當，口感軟中帶著勁道，麵湯里還加了麵糊和狼肉醬，一碗下肚，好吃又頂飽。

  自從沈和生的髮妻走後，沈家父子在家裡好長時間沒吃到過手擀麵了，這會兒吃到嘴裡，只覺得胃都是暖的。

  餐桌上，大家邊吃邊閒話兩句，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安置難民一事。

  「哎，對了，沈家兄弟，你在衙門任職，有沒有什麼消息啊，比如，朝廷啥時候安置俺們這些難民呢？」

  沐老大問完，沐家人都看向了沈從星。

  他們家鄉流民土匪橫行，如今是回不去的，只能等朝廷安置，他們好有個落腳地，一直這麼無根一般的漂泊不是個事。

  沐逸宸也是好奇，夢中的前世他被那人救回去後，就被送到了藥王谷，消息隔絕，對於朝廷什麼時候安置難民，還真不知道。

  沈從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實話告訴你們吧，短時間裡，朝廷恐怕是不會管了，旱災了這麼久了，一個政策和賑災糧都沒下來過。」

  沐家人神色不由黯然。

  就見沈從星繼續道。

  「聽說現在是各方勢力在奪權，前段時間的貢王造反才剛壓下來，延安府的難民就又暴動了。

  現在周邊的不少府城都亂了，各處都是流民暴動，土匪橫行的。

  要不是知府大人決策英明，慶陽府也早亂了，只是，現在難民越來越多，要是一直沒有政策下來安置，亂也是遲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