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擅長發呆

  春節到了，這意味著佟童和媽媽已經團聚一年了。在這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們母子倆平安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對他們來說，沒有比這更值得感恩的事了。更讓他們振奮的是，年前開了一次庭，不出意外的話，蘇子龍要進監獄了。雖然刑期不會很長，但是他這樣的富貴閒人能進監獄，就已經是一種勝利了。

  張永明告訴他們，蘇子龍幾乎把髒水全都潑到了妻子身上，還說起了妻子過失致人死亡的往事。姐妹倆不僅爭吵了，還動手了，孟星雲推了妹妹一把，孟星河撞到了柜子上，當場就疼得站不起來。她捂著胸口喘了半天，孟星雲卻以為她是在裝病。等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才帶著妹妹去了別墅附近的精神病醫院，那時她妹妹已經死了。

  孟星雲以最快的速度處理了妹妹的遺體，和母親一起，將妹妹的死因安排到了一位無辜的男士身上，然後就按照原計劃去日本度假了，營造出一種妹妹是在異國他鄉過世的假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蘇子龍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麼冷血的人。

  蘇子龍特意強調妻子的冷漠和不近人情，把矛盾的焦點吸引到了妻子身上。他說的話信息量巨大，眾人都懵了。張永明趁機說道，雖然打人的是蘇子龍，但是被告應該再增加一名，那就是孟星雲。

  誰也聯繫不上孟星雲了，她可能偷偷跑到國外去了。她看似腦袋空空，但並不是毫無計謀。至少這次順利出逃，就比她丈夫強了不少。如果她真的逃走了，佟童會懊悔自己的愚鈍，沒有及時把她攔截在國內。

  蘇子珊也無不遺憾地說道：「可孟星雲有孩子了啊！她的兒子還那么小，孩子他爸又出了事，這個關鍵時刻，她能丟下孩子跑了？我們蘇家……怎麼會娶這樣一位兒媳婦啊？」

  「這事她幹得出來，遺棄孩子，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

  蘇子珊沒有跟孟星雲接觸過，所以不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以為蘇子龍就已經是人間極品了，沒想到孟星雲比他還要過分，把自己的親妹妹害死了，還那麼淡定。更重要的是，她的兒子身體不好，她居然撇下兒子逃之夭夭？真的太離譜了。

  佟童沒法解釋孟星雲的品行，他只是失落地想，如果孟星雲真的逃走了，那他對不起孟老師，也無顏面對對他恩重如山的齊家。當年齊家的補習班辦得如日中天，如果不是髒水潑得太厲害了，他早就成了港城數一數二的教育大亨了。雖然他現在過得也不錯，但莫須有的罪名一直籠罩在頭頂，那些跟他不熟悉的同學，還把他當成害死孟星河的罪魁禍首。

  年關將至，佟童應該請齊大哥喝一杯酒的。但是見了面，跟齊家聊什麼呢？二人的生活軌跡已經漸行漸遠了，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了。他們屬於那種平時不怎麼聯繫、但是關鍵時刻會幫忙的朋友，現在沒什麼事，硬要聯繫的話，那也太尷尬了。佟童心想，一定要給齊大哥討回公道，再理直氣壯地請他喝酒。

  耿小慶總是想方設法讓佟童笑出來，她說快過年了，不能冷著一張臉，否則好運氣也會避開他的。耿小慶說道：「你要像我一樣，在別人弄死我之前，我就一定要弄死他們。然後，笑口常開，好運常來。」

  「嗯，幸虧你沒跳海，否則今天就沒人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了。」

  ……

  佟童差點兒被耿小慶打死。

  那年過年，耿小慶肯定是要跟佟童一家一起過，雖然目前收入有限，但她還要為年夜飯貢獻一份力量。大年三十那天，耿小慶出去買菜，佟童在媽媽的指揮下打掃衛生，累得滿頭大汗，還不停地被媽媽挑刺，在媽媽看來，他打掃過的地方都留著死角，所以媽媽一直批評他做事情不徹底。

  或許女人的思維都是扇形的，蘇子珊從打掃衛生擴展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細數他的不認真。佟童苦不堪言，經受著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要是從小跟媽媽生活在一起，在媽媽的嚴格要求下，他很有可能考上清華北大，走上人生巔峰。

  耿小慶的電話將佟童從無休止的嘮叨中解救了出來，她騎著蘇子珊的電瓶車出去買菜，去的時候好好的，結果買好了菜，剛要騎車往回走，發現車子爆胎了。佟童正被媽媽嘮叨得頭痛，便無力地說道：「你在哪個超市？……哦，那旁邊沒有修車的嗎？……什麼？一動都動不了？」

  佟童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電瓶車爆胎，還以為耿小慶誇張，等他親自推了一番，才發現是真的推不動，並不是因為耿小慶的力氣不夠。佟童找到了一個修車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人家說今天過年，等到初三之後再開門。

  佟童沒辦法了，剛才推了幾步就用盡了全身力氣，他可沒信心推一千米。耿小慶抬不起頭來，懊惱地說道：「這輛電動車是阿姨剛買的，還沒騎幾次，怎麼就爆胎了呢？」

  「誰知道，扎到什麼東西了唄。」佟童也有點兒心疼，不過還是先安慰耿小慶：「沒事的，大過年的，不要因為這些事壞了心情，先回家唄。」

  佟童並不怪她，回到家裡，蘇子珊也沒有怪她，還勸她想開點兒，年後修好就是了。耿小慶很沮喪，說道：「怎麼像是被詛咒了一樣？每次我心情變好，總會發生點兒破事來噁心我。」

  佟童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念頭，難道——耿小慶是被報復的？

  她安然無恙地騎到了超市，卻在推車子的那一剎那發現車胎爆了。她是一個很認真的人，無論開車還是騎車，從來都是穩穩噹噹的。為什麼偏偏在除夕這天，她騎的電動車莫名其妙地爆胎了呢？

  如果她是騎在路上才爆胎的，那還挺危險的，輕則摔一跤，重則倒在路中央，被車壓過去。

  ……

  佟童突然不寒而慄。

  「舒雨桐！你杵在那裡幹嘛？」蘇子珊繫上了圍裙，準備做年夜飯了。她把一大把芹菜和大蒜扔在茶几上，說道：「忙得要命，你別發呆了，快點兒打下手。」

  佟童很熟練地擇起了菜，熟練得讓人心疼，看來媽媽回來這段期間，他沒有少幹活。屋子裡暖融融的，電視裡面播放著《一年又一年》，廚房裡面飄來陣陣香氣，此情此景，真真稱得上「歲月靜好」，幹活也沒有那麼痛苦了。

  耿小慶和蘇子珊在廚房裡忙碌著，二人的歡聲笑語不停地傳到佟童耳朵里。蘇子珊的智商很高，所以她喜歡同樣高智商的耿小慶。她經常跟耿小慶吐槽，她學習很輕鬆，舒雨桐的爸爸更不用說了，在高中就教老師做題。這樣智商超群的兩個人，怎麼生了一個呆呆的舒雨桐呢？

  耿小慶咯咯地笑：「大概……這就是物極必反？我記得，小時候大人都挺喜歡佟童的，就是因為他老實憨厚。」

  「你倆幹活就幹活，為什麼非要說我的壞話？」佟童忍無可忍：「別人還說我聰明呢，可你們視而不見！」

  他的反抗換來了兩聲爽朗的大笑。

  佟童善於觀察，他發現媽媽和耿小慶有很多共同點，聰明，善于思考，有條理，並且有極強的執行能力。二人交流起來很輕鬆，做事效率很高。但是跟她倆在一起聊天，佟童壓力很大。相比較之下，他更喜歡跟郝老師談天說地。郝老師也很聰明，但是鋒芒並不強盛，她總是溫柔平和。

  佟童放下大蒜，將眼前的情形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郝夢媛，說道：「我在幹這些（哭），郝老師在幹什麼呢？」

  他甚至都沒有猶豫過，就將自己的日常分享給了郝老師。好像……這已經成了再平常不過的事。

  郝夢媛也發來一張照片，「我爸在炸蘿蔔丸子，我和李曉在包餃子，怎麼樣，漂亮吧？」

  照片上是她包的餃子，各種顏色的都有，佟童最眼熟的就是「百財包」。餃子的肚子是白色的，鎖邊是綠色的，像是白菜一樣，諧音「百財包」。上一個春節，佟童在醫院陪床，一點兒過年的心思都沒有。郝夢媛親自去醫院給他送了餃子，蘇昌和對「百財包」讚不絕口，他還說，要是能娶這樣的女孩回家，那真是有福氣。

  回憶起姥爺說的話，隔著手機屏幕，佟童居然臉紅了。

  綠色的面是用菠菜汁和的，並沒有那麼容易包。但是郝夢媛包得很漂亮，每個餃子都挺著圓圓的肚皮，排列得整整齊齊，有一種莫名的喜感和萌感，看起來格外治癒。佟童想像著郝夢媛包餃子的情形，她一定全神貫注，不緊不慢，以最大的耐心包著，對每一個餃子都傾注了她的愛意。昏黃的夕陽格外溫柔，她是如此靜謐美好。

  佟童突然特別想跟她一起包餃子，想看她包餃子的畫面。好像全世界沒有比這更治癒的事了。

  「喂！舒雨桐！快點兒幹活！等著你的大蒜呢！」

  一聲大喝，嚇得佟童差點兒扔掉手機。原來是耿小慶站在廚房門口，模仿著蘇子珊的語氣喊他。他被嚇了一跳，耿小慶卻很得意，跟蘇子珊說道：「阿姨！你看，他又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