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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入籍

2024-10-15 19:52:05 作者: 親親雪梨
  蘇昌和一覺睡了二十四個小時,一覺醒來,已經是大年初二中午了。佟童以為他醒不過來了,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的秘書,該成立治喪委員會了。但是,蘇昌和不光醒過來了,他還說,在夢裡見到了女兒,女兒不讓他走,讓他留下來,再多做一些事。

  蘇昌和望著天花板,費力地說道:「這是………你媽媽在天有靈……把我從天上趕回來了……」

  佟童沒有糾正他的胡言亂語,簡單說道:「是聽了我媽經常給你彈的曲子吧?」

  蘇昌和眼神渙散:「真的?什麼時候彈的?」

  「我在網上找的。」佟童草草撒了一個小謊,其實他一直在給外公播放媽媽彈的那首《酒干倘賣無》。鋼琴音質不好,老於錄的一塌糊塗,但蘇子珊依然彈得很動聽。那首歌太老了,佟童只在小時候聽過,並不明白那首歌唱的是什麼。因為媽媽彈了這首曲子,他特意到網上查了查,原來這首歌是跟父愛有關的。媽媽最常彈的曲子,一首是《小星星》,另一首是《酒干倘賣無》,雖然她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但她無意識地彈奏著家人最愛的曲子。

  外公昏睡不醒,佟童就用軟體將媽媽彈鋼琴的視頻轉換成了音頻,放在外公枕邊,循環播放。蘇昌和能醒過來,這段鋼琴曲幫了大忙。他說道:「我剛才做夢,夢到你媽媽彈鋼琴了,她在彈你姥姥最喜歡的那首《酒干倘賣無》……看來,我的確活不久了,經常夢到你媽媽和你姥姥。」

  原來《酒干倘賣無》是姥姥喜歡的曲子,蘇昌和又說道:「你姥姥在家養病,你媽媽就彈這首歌。時間久了,我都學會了,我也很喜歡。」

  「原來是這樣,可能在冥冥之中,我媽還在你身邊彈這首歌吧!」

  聽醫生說,他們跟香港那邊的醫生取得聯繫,一種新的基因療法或許可以在蘇昌和身上試試。但現在特殊時期,絕大多數航班都停了,香港那邊的醫生根本過不來。就算過來了,還要隔離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蘇昌和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這些大事都由佟童做決定,他知道繼續治療下去肯定會很痛苦,但只要能延長几個月的壽命,那蘇昌和一點都不在乎。在大年初一那天早晨,他跟佟童說,他希望春暖花開的時候,可以去海邊看看。

  在生存與死亡這些大事上,蘇昌和並不像吳海蘭那樣遵紀守法,在有限的清醒時間,他給秘書打電話,讓他聯繫那些「說的上話的人」,他要儘快讓香港的醫療團隊過來。他信任的人辦事能力肯定很強,但是得到的答案卻讓蘇昌和大失所望——現在各地管控都非常嚴格,如果誰捅了簍子,不僅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還要被民眾唾罵。作為港城企業領頭人,蘇昌和更不應該冒這個險。

  聽完這些,蘇昌和卻淡定地說道:「不要緊,你說的那些理由,都不能耽誤我的命。被罵有什麼關係,我只希望我能儘快接受治療。」

  秘書沒辦法,只能說再找人。佟童不置可否,一直沒有說話。蘇昌和的目光冷不丁地掃射過來,帶著一股寒氣,徑直問道:「你也想罵我?」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這個我可以理解。」佟童說道:「但是你這麼做,會給別人的生命帶來危險。誰知道境外有沒有病毒?」

  蘇昌和大笑兩聲,但是他渾身都疼,很快便皺起眉頭。他說道:「這只是一個概率問題,而且概率極低。跟別人相比,我的命確實更重要,我活著,能創造更多的社會財富,為更多人的人生創造價值。」

  「生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對每個人來說,命只有一次。」

  蘇昌和搖了搖頭,似乎對佟童很失望:「跟你這樣的人交流太費勁。」

  「有什麼費勁的?你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這沒什麼難理解的,只是我不認同你的價值觀罷了。你也說服不了我。」

  說完這些,佟童就離開了病房。他在思索著,如果外公真的通過某種途徑讓香港的醫生來治病,那他會不會告發?他迅速搖了搖頭,他還沒有大義滅親到那種地步。而且蘇昌和是只老狐狸,他肯定會安排得非常妥當,讓外人看不出任何破綻來。

  大年初一早上,佟童給白教授拜了年。白教授踟躕半天,好不容易開口向他求助:「佟童,你送來的口罩,解了我們家的燃眉之急,不然我們出門都很困難。但是,我現在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白教授,您儘管說,只要我能幫上忙,我一定幫。」

  「那個……我女婿腎上長了一個瘤子,年前已經切除了,是良性的,不兇險,但是還得去醫院做放療……今天打電話,我們這邊的醫院設成了專門的隔離醫院,不接受病人了。我想讓他去別的醫院,但是打了一圈電話,都說沒有床位了……一家人急得團團轉……」

  原來已經危重到了這個地步,幸而有蘇昌和的庇護,老佟才得以安穩地住在醫院裡。佟童沒有回答,白教授又說道:「我這一輩子都不怎麼求人,如果是我自己生病了,我是有骨氣在家裡挺著的,但是我女婿太年輕了,還不到五十歲,不知道耽擱下去會不會復發……」

  「白教授,您不用再說了,也不用擔心,我想辦法。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您。」

  「那是兩回事。剛才你說的,你活著有更大的價值,能創造更多的社會財富。現在,證明你實力的機會來了,如果挽救一個青壯年勞動力,讓他得以繼續在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那我就相信你說的。」

  蘇昌和雙眼微閉,搖晃著手指頭,「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回答。但是佟童已經對他的小動作了如指掌,姥爺這就算同意了。但是具體怎麼安排,得等他下次醒來再說了。

  果不其然,再次清醒的時候,蘇昌和同意了他的請求,但是他又說道:「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來聽聽。」

  「你能不能把名字改回來?把戶口跟我遷到一起?」

  這個要求倒是挺讓人意外的。

  而且,在佟童看來,這不是要求,而是邀請。這充分說明,蘇昌和已經徹底把他當成了家人,不僅是名義上的一家人,更是法律上的一家人。

  蘇昌和要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容易,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老頭,那倒沒什麼。但是他腰纏萬貫,有著九位數的資產,如果佟童不入籍,那龐大的家產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除非蘇昌和立遺囑。但即便立遺囑,他法律上的家人也未必會承認,說不定會打官司,鬧個天翻地覆;但如果佟童入了籍,那他就極有可能繼承蘇先生的遺產,而且是一筆不菲的遺產,甚至是公司的股份。

  雖然佟童不圖他這些,但「財產」是入籍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因素。老爺子真這麼大方?要給他留遺產了?

  也有可能是佟童在自作多情,畢竟蘇子龍才是老爺子最親近的兒子。佟童踟躕著,說道:「那個……改名字太麻煩了,身份證,駕照,護照,銀行卡,房產證……全都得改,還不一定能改成功。」

  「我支持你改,怎麼會不成功?」

  佟童啞口無言。

  「還有,我讓你改的,會有什麼麻煩?」

  佟童再度啞口無言。

  「等過幾天,春節假期結束了,你就申請把名字改了,把戶口遷到我的戶口本上。」

  事已至此,佟童已經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了。蘇昌和不滿地說道:「你難道不應該歡呼雀躍?」

  「我的這個名字跟了我快三十年了,還是我奶奶給我取的,要跟它告別,我還是很捨不得的。要是我歡呼雀躍,不會顯得我太無情了麼?」

  蘇昌和默認了他的說法,他吐了一口氣,悠悠說道:「你原來的名字還是你爸給你取的,取自一首古詩,你跟你表姐的名字分別用了那首詩的上下聯。」

  「咦,這你都知道?」

  「你以為我真的對你毫不關心,不聞不問?」蘇昌和冷哼了一聲:「儘管我不知道是哪首詩,但是『舒雨桐』這個名字朗朗上口,我還是挺喜歡的。」

  說完這些,蘇昌和又要通過睡眠來充電了。佟童很矛盾,到底要怎樣跟他說,媽媽還活著?能不能讓媽媽也回到戶籍上?她到現在還是個黑戶,還在那個蕭條的小漁村里過著艱苦的生活。

  在大年初三那天,佟童又為媽媽送了一些食物和衣服。因為解家村是在港城郊區,所以不用上高速公路,道路上沒有關卡,但是村裡的路都封上了,每個進村的路口都有村幹部把守。佟童像個成熟的社會人一樣,熟練地遞上兩包煙,並且很敞亮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不進去,就把東西放在這裡,看著於家泉把東西拿走,我馬上就走,不給你們工作添麻煩,行不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沒有什麼不行的。村幹部笑道:「於家泉過得逍遙自在哩!天天跟他老婆在家彈鋼琴。」

  媽媽過得很好,佟童也很開心。村幹部又打量了佟童一眼,問道:「不過,你怎麼跟於家泉認識的?還給他送這麼多東西?」

  「唔……他不是跟郝叔叔的關係很好麼?我見了他幾次,挺投緣的,就親近了起來。他過得不富裕,我就想給他送點東西。」

  「親近?」村幹部的笑容變得耐人尋味起來:「我看你一表人才,怎麼跟一個小偷親近?」

  佟童一下子愣住了。「小偷?他不是信耶穌麼?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小偷?」

  「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他在外地打工,跟幾個人偷了老闆的鋼筋,結果被發現了,判了得有三五年,放出來之後,在外面流落了一段時間,他就回來了。」村幹部吐著煙圈,笑道:「他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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