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見與不見

  孫瑞陽的襯衣全被唾沫給弄髒了，喬琳要拿回去洗乾淨，但他還是扔到了垃圾桶，他說，已經穿了兩三年了，扔了也不可惜。

  但他又跟喬琳說：「如果是你送給我的，那不管髒成什麼樣，我也不會扔的。」

  於是他很容易地騙走了女朋友一個吻。

  毫無疑問，他們錯過了去天津的火車，孫瑞陽又一次深感愧疚，喬琳反過來安慰他：「卡卡再好，也沒有救人重要，咱們等下一趟就是了。」

  於是孫瑞陽又很乾脆地把吻還給了女朋友。

  「嘿，孫秀才！」

  「怎麼啦？」

  「你剛才太帥啦，比卡卡還要帥！」

  喬琳抿著嘴偷偷笑，孫瑞陽又自豪，又感覺不好意思，把臉埋了起來。

  哪怕在踏進火車站的那一瞬間，孫瑞陽還在懷疑學醫的意義，還在為日益稀疏的毛髮而感到可惜，但是救人之後，他就成就感爆棚了，頓時覺得，下輩子也有學醫的動力了。

  喬琳好奇地問道：「孫秀才，剛才那人是癲癇麼？」

  「應該不只是癲癇，我感覺，應該是腦部腫瘤引起的……但願是我猜錯了，他最好沒事。」

  孫瑞陽在跟120打電話的時候，還特意避開了人群，尤其是沒讓患者聽到。可以說非常貼心了。他問喬琳：「你怎麼知道那是癲癇？」

  「你忘啦？我哥轉院以後，第一次動右眼的手術，就藥物過敏了，跟這個症狀差不多。」

  孫瑞陽想起來了，還好喬楠的過敏程度不算嚴重，就是把家人給嚇著了。所以說啊，只要一開刀，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而且很多危險都是不可預測的。

  想到這裡，他摟住了女朋友：「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好，千萬別生病。」

  「這話還是送給你自己吧！」喬琳抓起書包，說道：「快走啦，看卡卡去！」

  他們本來計劃去天津玩半天，再去體育場看比賽。所以，他們的時間留得很充足，不會因為耽誤這一個小時就錯過比賽。坐上火車後，喬琳又開始興奮起來，就像是她在日本第一次坐新幹線一樣。

  在下車之前，喬琳還掏出了化妝包，認真地整理妝容。孫瑞陽抄著胳膊，冷笑一聲：「為了見卡卡，還特意化了妝，真是女為悅己者容啊！」

  喬琳一點都不生氣，笑嘻嘻地說：「我是為你容！」

  ……

  完蛋了，野兔子也越來越機靈了，以後不好騙了。

  很順利地進了體育館，比賽還沒開始，喬琳就已經進入癲狂狀態了。她指著皇馬球員熱身的那一邊，跳起來說道：「卡卡，那是卡卡！啊啊啊，卡卡在對我笑呢！」

  ？？？

  孫瑞陽朝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連球衣號碼都看不清，她能看出來哪個是卡卡？嗯，通過跑動姿勢，倒也能看出來。但是卡卡沖她笑？開玩笑吧？

  反正就算他眯起眼睛，也只能看到人頭攢動，根本看不出人頭的主人來。

  比賽開始後，喬琳就更加瘋狂了，孫瑞陽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對唱歌一竅不通的人，竟然能通過一場比賽，就能練出海豚音來。

  喬琳握著卡片機，還沒拍幾張，卡卡就帶球了，她就大聲歡呼。前面一個大個子幾乎把她擋得嚴嚴實實的，她也感覺自己長了一雙透視眼，能通過層層肉體，看到在場上飛奔的卡卡。

  上半場開場沒幾分鐘，卡卡便射進了一個點球，喬琳再次跳起來歡呼。她剛剛練成了海豚音，剎那間就喊破音了。

  她像是服用了大量興奮劑，怎麼折騰都不會累。索性把相機丟給了孫瑞陽，讓秀才幫忙拍照，她要全神貫注地看卡卡。但又覺得男朋友並不是真愛卡卡，所以拍出來的卡卡肯定沒有靈魂，又把相機搶了回來。

  ……

  對於女朋友強加在自己身上的這種邏輯，孫瑞陽選擇沉默，不跟她爭辯。

  整個體育場人聲鼎沸，孫瑞陽也有點兒被感染了，畢竟他還是挺欣賞C羅的。他褲兜里的手機振動了兩下，他拿出來一看，瞬間就興奮不起來了。

  喬琳對此毫無察覺，只管做她的現場直播：「哎呀，卡卡失誤了……要是丟球了，那該怎麼辦？……啊啊，皇馬又進了一個球。」

  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他們，喬琳那邊熱情似火，而孫瑞陽這邊天寒地凍。

  他垂頭喪氣了一會兒，又強迫自己開心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難得陪她出來玩玩，她又這麼開心，可不能掃她的興。

  於是乎，他也揮舞著手臂吶喊了起來。可能是甩得太用力可，胸口跟抽筋似地疼了一下。

  他默默地往後靠了一下，捂著胸口，不停地吸著冷氣。喬琳喊累了，回頭跟他要水喝，他又強裝正常，讓她悠著點，不要太亢奮。

  喬琳哪兒聽得進去？只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間上半場就結束了。她癱在座位上，悶悶不樂：「就算卡卡下半場踢滿全場，也只能看他四十五分鐘了。」

  「以後還有機會嘛！」

  喬琳惆悵地吹著劉海：「他在皇馬都打不上主力了，以後看他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

  前天卡卡還在某家體育店裡簽售來著，喬琳抵擋住了誘惑，堅持上完了無聊的輔導班。為此孫瑞陽誇她：「有志者事竟成，考研一定能成功。」

  喬琳只露出了苦澀的笑。不過是在追星和正事之間選擇了正事，這樣就能自我感動了？喬琳對自己的要求還沒那麼低呢。

  「孫瑞陽！」

  「嗯？」

  「我看貼吧里有人說，去機場送機得到簽名的概率很大。」

  聽了這話，孫瑞陽不光心口疼了，就連腦仁都跟著疼了起來。

  「喬琳同學，你的卡卡踢完這場比賽，就要連夜趕回西班牙。你覺得他累不累？」

  「當然累！」

  「那你還忍心打擾他嗎？」

  喬琳的腮幫子鼓了半天，最終還是漏了氣：「可是給我簽個名，又不會累著他。」

  「其他球迷也是這樣想的，加起來成百上千的球迷。」

  是啊，卡卡的球迷那麼多，要是都去機場堵他，讓他簽名，那他不得累死啊？

  雖然很不甘心，但喬琳還是決定做一個理智的球迷。她說道：「那我不去機場堵他，就在體育場等他上大巴，好不好？我就是想近距離地給他拍張照，至少拍到一張正臉。」

  這個提議倒可以，孫瑞陽忍著胸口傳來的絲絲拉拉的抽痛，笑著握住了她的手：「好啊，一起等他上大巴。」

  喬琳又開心起來，兩隻腳像是在打鼓，孫瑞陽溫言勸道：「你看那些小朋友都比你淡定。」

  喬琳才不管呢：「小朋友怎麼知道卡卡有多厲害？」

  ……

  孫瑞陽只能攤手。

  一直捱到比賽結束，喬琳拉著男朋友就往外跑。只有搶占到有利地形，才能拍下卡卡最帥的瞬間。

  孫瑞陽不想壞她心情，努力跟她跑了兩步，但速度越來越慢，最終還是跑不動了。

  喬琳剛一回頭，他就擺擺手：「別管我，我沒事，你快去占地方。」

  就算燈光不太明亮，喬琳也能看到他額頭滲出的汗珠，她哪兒還跑得動？

  「孫瑞陽，你別嚇我，你是不是心臟不舒服？」

  「不是……」孫瑞陽推開了她，說道：「我本來就這樣啊，跑急了就會喘。所以，你先過去占地方，我在外圍等你，快去！」

  「得了吧，我是個講義氣的人，跑也要拉著你一起跑。」喬琳差點兒就被他騙過去了，這時候拉起他的手，才發現他手裡全是汗珠。

  孫瑞陽甩開了她的手，讓自己看起來很強壯：「我給自己下了診斷，大概，也許……是中暑了。」

  其實喬琳也有點中暑的跡象，只不過她壯如氂牛，又處在相當亢奮的狀態，一點兒都沒覺得頭昏眼花。

  孫瑞陽又推了她一把：「快去啊，你看，前面都築起一道人牆來了。」

  喬琳又不是沒看到，那可真是比足球場上的人牆厚實一百倍。她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沖不到最前線了。孫瑞陽看著她的側影，就足夠感知她的失落了。

  喬琳牽起孫瑞陽的手，不由分說，拉著他朝長椅走去。孫瑞陽剛要勸她，喬琳便說道：「反正我也擠不進去了，還不如陪著你呢。我們先找個藥店，給你買點藿香正氣水吧！」

  看吧，關鍵時刻，她還是站在他這邊的。孫瑞陽捏著她的小手，笑道：「多補充一些水份就行了，不信你試試，我的心臟跳得很正常。」

  喬琳聞言，拔腿就買了兩瓶脈動回來：「你把它們都喝光。」

  孫瑞陽哭笑不得：「姐姐，你是要把我灌成水母嗎？」

  「你不是說要多喝水嗎？」

  孫瑞陽還未回答，人牆那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來，看來是皇馬球員準備上車了。孫瑞陽忍著不適，奪過女朋友的相機，說道：「快跟我來，我給你拍卡卡。」

  他雖然體弱多病，但個子還是挺高的，將數位相機舉過頭頂，鏡頭便能越過人牆。喬琳從人牆的間隙，艱難地尋找卡卡的身影。當她隱約看到卡卡向她招手時，她激動得快要暈過去了。

  就算他狀態低迷，他笑起來也像天使一樣啊！

  車開走了之後，喬琳伸著脖子跟男朋友一起看相機，她最想拍下卡卡的微笑，然後珍藏一輩子。

  然而他倆不管怎麼找，都沒找到跟大巴有關的照片。能看到的，只有不停彈出來的系統提示——存儲卡已滿。

  這可怨不得別人，都怪她前面拍得太多了，生怕錯過一個鏡頭。不僅如此，她拍下的照片，大多也都是糊的，像是印象派繪畫，流露著一種抽象的美感。

  她還嫌棄孫瑞陽拍得沒有靈魂，這下好了，她拍得全跟一群靈魂似地，一群幻影在草坪上奔跑廝殺。

  喬琳傷心不已，去車站的路上，枕在男朋友肩膀上睡著了。這一天情緒大起大落，肯定累壞了。孫瑞陽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讓她安然地睡著。

  她好像在說夢話：「孫瑞陽，以後再陪我去看卡卡吧！真的面對面那種，不像這樣亂鬨鬨的。」

  「嗯，一定帶你去。」

  「看到他一次，很開心，又不開心……不見他也不開心……對了，你還難受嗎？」

  「早就好了，你睡吧。」

  她呢喃了幾句，又睡著了。孫瑞陽一半肩膀都麻了，也不敢動。那條論文被拒的信息，他也沒有提起。

  就這一天，暫時讓她想著卡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