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實驗室爆炸事故（下）

  豆豆並沒有處理掉四氫呋喃，過了一會兒，她驚訝地發現，試劑瓶里居然冒出了白色煙霧。

  按照常規做法，若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至少要先把實驗台的易燃物品清理乾淨，迅速準備好滅火器材。然而，她慌裡慌張，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就跑到隔壁找喬璐，語無倫次地跟她求助。

  喬璐急得跺腳：「通風櫥玻璃拉了沒？」

  「啊……我好像忘了……」

  一個碩士生，居然犯這種低級錯誤？！連玻璃都不拉，通風櫥還有什麼用？！有毒氣體還不是到處亂跑？

  喬璐強忍怒氣，說道：「你不趕緊準備滅火器，來找我幹什麼呀？」

  豆豆哭了：「璐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是害怕……」

  喬璐暗叫不妙，她摘下手套，跟豆豆一起去了實驗室。這時，瓶口白色煙霧已經變成黑色的了。喬璐明白了十之八九，應該是試劑放錯了。她還未來得及質問，「砰」的一聲巨響，一股熱浪夾著玻璃碎片，飛速向二人襲來。

  喬璐第一反應就是護住豆豆，替她把危險擋在外面。幾塊玻璃飛進了她胳膊里，她忍住劇痛，說道：「快去拿滅火器！」

  豆豆畢竟年紀小，遇到爆炸就已經方寸大亂了，完全忘記了滅火器放在哪裡。她半天沒找來，喬璐脫下自己的實驗服，賣力地撲起火來。一邊撲，一邊摸索電話，準備報警。

  豆豆將滅火器找來了，可她笨手笨腳不會用。喬璐大喝一聲「拿來」，沒想到剛剛打開滅火器，火苗點燃了實驗台上的硝化纖維，又是一陣巨響，引發了二次爆炸。火苗四處亂竄，刺鼻的味道熏得二人幾度昏厥。不過須臾，整個操作台已是熊熊大火，火勢迅速蔓延，報警器尖銳地響了起來……

  自從喬璐負氣出走，徐威打遊戲就一直輸，滑鼠被砸了好幾次。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喬璐比自己成熟，她肯定是為自己好。想通了這一層，他就不計較面子了，還是先跟喬璐服軟吧！於是，他開著那輛二手本田，先去了大鬍子克里斯家，可喬璐並不在家。

  喬璐平時的活動地點只有家、圖書館、實驗室，徐威不緊不慢地找著，甚至還優哉游哉地聽著歌，那首歌正是當年響遍全世界的《北京歡迎你》

  。可是他去了圖書館，也沒有看到喬璐，打電話她也不接，再次發動車的時候，他的眼皮一直跳。他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夜幕下，縷縷白煙在空中飄蕩。他很清楚，那裡正是化學實驗樓的方向。

  火勢越來越大，喬璐並不是無處可逃，而是擔心實驗室易燃易爆品太多，只要她看到的，她全都麻利地搬到了外面。豆豆的右手、大腿都被炸傷了，她拿著滅火器，因為懼怕火勢，她只是胡亂噴著。喬璐搶過滅火器，吩咐道：「你先去報警，我來處理。」

  「可我英語還不夠好，我怕說不清地址……」

  「電話給我！」喬璐忍無可忍，大吼一聲。

  就這一會兒工夫，又炸了幾個瓶子。熱火炙烤得皮膚失去了知覺，但喬璐依然感受到了碎渣飛迸進皮膚里的痛感。火勢蔓延到了門口，兩個女生被徹底困在實驗室里了。

  豆豆精神迷亂，：「璐姐，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

  「不會，就算我們不報警，別人也會報警的。」喬璐也很恐懼，但她很堅強地做著自我安慰。

  徐威開過來的時候，曾幻想起火的不是喬璐的實驗室，可到了樓下，夢想就破滅了。第五化學樓，四樓最東側那一間，正是喬璐常待的實驗室。通常實驗樓都要刷卡才能進，徐威沒有卡，他從後備箱取出一根棒球棒，果斷地雜碎玻璃門，一口氣跑上了四樓。

  樓道里還有滅火器，徐威抄起一個，衝著門口一通掃射，火苗滅了一些。他捂住口鼻沖了進去，刺鼻的化學試劑味道讓他差點兒昏過去。

  喬璐聽到有人進來了，便搖醒豆豆：「豆豆，堅強點兒，有人來救我們了。」

  「姐，你在哪兒呢？」

  喬璐沒想到，剛剛還被自己指責「不成熟」的徐威，居然會衝進火海來救自己。她百感交集，哭喊道：「徐威，我在這裡！」

  喬璐跟豆豆互相依偎，靠在一個清理乾淨的實驗台下。她身上血跡斑斑，眼神迷亂。徐威來不及細問，背起她就往外走。喬璐被煙嗆得嗓子生疼，跟徐威說道：「把你手機給我，我要報警。」

  「上樓之前，我已經報警了。」徐威走得很沉穩，說話也很沉穩。他把喬璐放進車裡，說道：「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去救你同學。」

  「注意安全，衛生間掛著干毛巾，弄濕後捂住口鼻。」

  徐威揚起了濕漉漉的袖子：「剛才就是這麼幹的，不用擔心。」

  徐威沖向火海的背影，沒有半分猶豫，也沒有任何退縮，仿佛對他來說，這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喬璐十分忐忑，但又為他感到驕傲。她焦急地等著他回來，她想收回那句「不成熟」的評價。

  在徐威上樓之後，消防車也來了。喬璐心想，總算有救了，她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去跟消防員說明情況。她還沒開口，突然又發生了一陣猛烈爆炸，實驗室的幾扇玻璃被震得粉碎。

  喬璐傻眼了，喊著徐威的名字就往樓上沖。消防員攔住了她，喬璐用力掙扎一番，最終體力不支，暈倒在消防員懷裡。

  後來，喬璐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她看到了徐威的臉龐。他受了點兒輕傷，坐在自己身邊，笑容溫暖。

  喬璐總算笑了出來：「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姐，我恐怕得走了……」

  「到哪裡去？」

  徐威眼圈紅紅的，強笑道：「還沒確定呢……姐，要是我真不能陪你了，你別怪我啊，也別再罵我了……」

  喬璐嗓子灼燒，想說話，但是說不出來了。

  「姐，有時候我是挺混的，跟你們喬家的孩子一比，確實不怎麼上進。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從小到大，我眼裡只有你……所以，就算我惹你生氣，你也別老記在心裡。要是再有一次機會，我肯定好好聽你的話。」

  「徐威，你到底怎麼了？」

  「姐，我先走了哈，你先養病……」

  喬璐昏昏沉沉，恍惚間看見徐威走出了她的病房。而她神志還沒有完全清醒，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在爆炸事故的第三天早晨，喬璐完全清醒過來。可陪在她身邊的不是徐威，而是她在大鬍子克里斯家的室友魏薇。

  「喬璐姐，你睡了一天一夜，總算醒過來了，嚇死我了！」

  喬璐依舊感到頭暈目眩，嗓子干疼，眼睛也極為不舒服。她疑惑地問道：「我怎麼會睡這麼久？」

  「大夫說，你吸入了大量的Ethyl……什麼來著？」

  「我知道了，應該是乙醚。」實驗室存放著乙醚，爆炸時她聞到了味道。還好數量不多，否則自己早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哦哦，好像就是那個單詞，你們的術語太難，我沒聽懂。你跟你那位同學傷得都不太重，但是都吸入了乙醚，所以才會昏睡。」

  喬璐漸漸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還是讓她心有餘悸。萬幸的是豆豆也沒事，否則他們肯定會在新年之初就弄出個大新聞來。

  「薇薇，我男朋友呢？我做夢的時候好像見到他了，他去哪裡了？」

  魏薇欲言又止，正在此時，喬璐的電話響了，居然還是一個跨國電話，沒法顯示電話號碼。

  喬璐盤算了一下，這個時間差不多是國內晚上11點。這麼晚還有電話打過來，難不成是家裡出事了？她心裡一緊，慌忙按下了接聽鍵。

  「喬璐啊，是我，徐老師…嗯，我和你阿姨都挺好的…你現在通話方便嗎？…你嗓子怎麼了？…哦哦，流感啊？吃藥了嗎？…如果藥不好用，我就給你寄點兒過去…唉，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徐威怎麼不接我電話了？…我從下午給他打，就一直打不通，給他發QQ，他也不回。…什麼事？別提了！下午海關給我打電話，說抽查了一批海外包裹，徐威寄的東西應該交稅，他沒交，再嚴重點就是走私了…海關聯繫不上他，就打給我了…哦哦，好，那就拜託你了啊，要是聯繫上他，給我回個電話。」

  喬璐掛了電話，魏薇還是開不了口。喬璐回想起那個夢，心裡一緊——難不成是徐威死了？他的魂魄來跟自己告別了？

  「喬璐姐，徐威哥不讓說來著……」

  「你再不說，那我就親自去找他。」

  「別別，是這樣的，昨天他們學校找他面談。他去學校之前，把我給喊過來了。」

  「那他沒說，學校因為什麼事找他？」

  「具體的不太清楚，好像是他做生意被人舉報了，學校正在追查。」魏薇咬了咬嘴唇，說道：「喬璐姐，我是學法律的，美國的稅法應該是世界上最嚴苛的。徐威哥應該也知道這點，所以他走的時候很沮喪。他想讓你安心養病，所以讓我保密來著。但是這事這麼大，搞不好他要坐牢，我怎麼能瞞你啊？」

  在跟徐威吵架時，喬璐都沒有考慮到這麼嚴重，甚至是懷疑自己杞人憂天。然而擔心的事情一旦發生，那就是天崩地裂，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況且，他同時被兩國給盯上，只能說，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註：這兩章所提及的化學實驗事故，部分來自友人口述，部分來自網絡資料，為小說情節做了適當變動，切勿對號入座^^